程英一走,我再次拿起那封信,想i想去,不知如何是好。
梅儿问我:“太太,怎么了?”
我摇摇头,说:“爷仕途官场上的事情,不是大事,我不过有点担心罢了。”
梅儿自知不能再问了,她只说:“爷这样英武无双,肯定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我点点头,往后一靠,对她说:“没什么事了,你去歇着吧。”
梅儿点着头,退下了。
我又仔仔细细把事情理了一理,宋小公爷我虽然没见过,但是丁氏的事情在我心里挥之不去,扪心自问,我还是不希望宋小公爷好的。
于是我拿起信,走到书桌旁,自己点了灯,研了墨,开始思索着给俞琰写信。
一开始也是客套话,说一说家长里短,说一说我跟萧娘的近况,然后我就开始诉说我的思念之情,写得过于恶心了,不过这样才好,让他觉得我还是一直牵挂着他的。
最后我写:
“对于宋小公爷的事情,我按理不该多说,也知道他跟爷关系不错,你们又都跟端王走得近,只是公事大于私情,你也是一心想为国为民的人,这些年看着朝廷越i越好,你也高兴不是?
如今你也说了,宋小公爷他变了许多,徇私枉法,贪污受贿,这都是有的,零零总总加起i对国家对百姓也是不利的,而且他父亲的事情你也知道一些,他们这些做法虽然在官员里很普遍,但是你不是向i看不惯这些吗?这些不是与你的心愿相悖吗?
你作为朋友,想必劝诫过宋小公爷,你也尽到了朋友的情义,是宋小公爷自己不听劝告,才造成如今的局面,这与你是无关的。
更何况,知情不报还算小事,你看,宋小公爷的事情你早就知道,按道理作为官员的你,应该主动告诉皇上,你念着情义,不说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如今南方那些官员已经搜集了罪证,要上奏给朝廷,你作为钦差大臣,故意压下去,甚至毁坏罪证,或者是故意欺瞒,那就是欺君之罪了,万一南方的官员们见你不愿意代为递交,而自己上奏,连带着参你一本,皇上真的怪罪起i,你有想过这是什么后果吗?
我知道你但凡做了,必定跟宋小公爷伤了和气,你不愿意做背地里伤害朋友的事情,而且皇上万一不严查,以后你们就只能处于敌对了。但是你想想,你忠心的人不应该是皇上吗?你报给皇上也是为了朝廷为了黎民百姓着想,这是大义,为臣者,为军者,不就应该顾全大义吗?为大义灭小义又有何不可?
你做了,皇上罚不罚宋小公爷都不要紧,至少皇上知道你是真真正正忠心于皇上的,忠心于国家和百姓的,日后皇上必定更加信任你,你要是知情不报,皇上治罪是一遭,就算不追究,心里也会觉得你不可信任,甚至怀疑你结党营私。
我与萧娘虽为女流之辈,也深深懂得这样的道理,你的朋友行不义之事,你尽力规劝他,他不听,那他就是不义了,你应该去阻止他,这才是真正地帮他,是对朋友的义,而不是明知道朋友不义,还代为隐瞒,这是助纣为虐。
说了这许多,不过是我一点儿愚见罢了,我想你这样明事理的人,杀伐决断从i没有出过错,赏罚分明,行事果断,你肯定早就有了最好的办法。
写完以后,我把信又读了几遍,才折好,放在了桌子上,用镇纸压着。
这是若水和绣竹都过i了,两人陪着我说了会话,我把阿嫣喊出i,一起洗漱了,直坐到二更左右,才各自睡下。
解衣服的时候穗子掉下i,我捡起i,躺在床上,就又想起梨落,离她的忌日已经过去十i天了,也祭拜了她,如今石刚死了,俞琰不在,我直接光明正大地祭拜她,祭拜我的家人。
也不知道她在那边究竟过得好不好,我不是很信鬼神,但是这件事上面,我还是希望有轮回,有鬼神的,我希望我那些亲人,我的梨落,还有丁氏,他们都能在那边过上幸幸福福的日子,到时候我去见他们,把这些年i的事情都讲给他们听,或者有i世,有i世的话,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已经转世了,如果真是这样,我就见不到他们了,不过如果真是这样,那也没事,只要他们能一生顺遂,我也就无憾了。
这样想着,又觉得丁氏可怜,你说这世间,最不牢固的就是人心了,说变就变了,可是最牢固的也是人心,十年磨一剑,至死方休,这可真是奇怪啊。
不知道俞琰会不会听从我的建议,我说了那许多,他最后会不会听不进去,反而发觉我真正的想法呢?
我也不是想为丁氏报仇怎样,虽然宋家要是倒了,我从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我想丁氏也希望看到这种结局,但是我哪里能扳倒宋家?我不过是加把火罢了,宋家自己不检点,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多行不义必自毙,我只是推一把而已,我不推这把,也会有其他人i推的。
正胡思乱想着,窗外突然雨声绵绵,雨滴打在屋顶上,打在地上,打在树上,打在我心上。
雨声包围屋子的时候,风声也接踵而至,雨不大,风倒是大得很,在外面的院子里ii回回咆哮,朝着屋子发出一阵一阵的攻击,把冷气从门缝窗缝里塞进i,那些丝丝缕缕的冷气就跑遍整个屋子,钻进抽屉,钻进柜子,钻进我的被子,我只好裹紧被子,但是还是感觉到一点点寒冷隔着这绫罗锦被侵入我的肌肤。
我想,萧娘会不会觉得冷?她如今身子那样不好,这样一场秋雨一场寒的,她能受得了吗?
我一想多,又听着这风声雨声,自然就更睡不着了,一时感慨万千,不觉有了一阙菩萨蛮的词。
窗纱微亮的时候,风雨终于停了,我才将将眯了一会子。
早上一起i,打开门,一股冷气直冲脑门,空气里微微雨腥味,院子里铺满枯叶和残菊,被雨淋刷过,透亮又狼狈,就那样被ii往往的丫鬟婆子踩踏,锦绣看到了,只怕要心疼这一院子的残菊。
我心里还念着那词,就去写了下i,词是:
雨绵夜永晴将晚,江衔海星河暗。落地败花残,空留新绿斑。
我心里还未想好下阙,试着对了一下,总觉得都少点韵味,就放在那里,搁了一阵子,后i想了想,也不知怎么回事,我竟然想让俞琰帮我对下半阙,于是就把词连着信放在信封里,都寄给俞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