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格一脸懊悔的走下石台。
“我说,你这次支援是不是有点太晚啦,”面对站在石台下方,正盯着自己的那个男人,奥格悄悄凑上去,用别人听不到的声音私语道,“还有,既然不办晚会的话,好歹把我的酒保住啊。哎,这次真是亏大发了。”
男人没有表情,默默收回目光,转身向存放酒的架子那走去。之前,在他提议去往西城区支援时,没有一个人反对。现在,所有人都在等着他,或者说等着领袖奥格分酒,然后率领大伙儿出发帮忙。男人去向看守酒的弟传话。
奥格感到一阵后怕。如果这个不靠谱的男人再迟几分钟出现,自己会不会被当众凌迟呢?他不免产生如此猜想。直到此刻,他依旧没意识到,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犯了什么样的错误,才会让平时对他的领导服服帖帖的弟们对他投来这样的目光。但它意识到,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依旧在某处隐隐徘徊着,直到现在还未散去。
他不知道的是,这种隐隐的不安,并非错觉。角落处一只木桶的后面,一个女孩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死死地盯着他看。这种不安的恐惧,正是从这个女孩那里散发出来的。
———————————————————
中城区,中心建筑群。
会议室里,四个装束不同的男士正围着一张朴素的大桌,召开一场关键会议,会议结果将关系到城邦之后的修建计划,更可能直接影响到未来的发展模式。这四个男士,坐在会议室最里面的,身着黄铜盔甲,满脸疲惫,一副刚打完仗没休息好的模样;西面的那位披着一件黑袍,帽子遮住脸,正在研究桌子上的文件;南面这位穿着普通的布甲,微微闭目,思考最后一人所说的各种建议和方案;最后一位穿着睡衣,站立在黄铜盔甲战士的身侧,不断将一份份报告与方案提出,并认真的讲解。他一丝不苟的模样和随意的装束,让人不敢相信他三天半里未曾合眼。
东侧的椅子空着。椅子上本应该坐着的是城邦首席技师,如今这般重要的会议,一向不缺席的那个人,缺席了。
“各位,我的分析基本完毕。个人认为最后一份方案是最好的,但由于我未曾实地考察过,不敢轻易下定论。葛曼达先生,您作为外城区维安队队长,在外城区生活了这么多年,应该能提一些实质性的建议吧?”穿睡袍的男人说道。
“依我看,这份方案的确是最好的。但是,外城区街道并不像中城区这么平整,而且受了这么重的伤,你说的器械可能运不进来。这个问题要是能解决,我肯定立马采用最后一套方案。”穿布甲的男子说。
“可惜啊。要是福泽在就好了。”黄铜男子疲惫的声音传来。
“的确,毕竟他才是这方面的专家。”布甲男子搭话。
一直未曾出声,在认真钻研文件的黑袍男子把文件一摊,随即深深地埋进座椅靠背里。他有气无力地说道:“算了吧,那个家伙这次可是真的崩溃了,就让他好好休息一会吧,别打扰他了。”
一阵寂静。
门口处传来敲门声。站立的那位想上前开门,迈出一步又回过头看看黄铜男子。黄铜男子做个手势让他站着别动,随即喊道:“进来。”
门外,一个装束精炼,样貌不凡的男子,听到这声命令后,打开门,走进这间会议室。男子在桌前站定说道:“报告五任,生存者领袖已到,正在门口等候。”
“让他进来。”黄铜男子说道。
男子走到门边,打开门,示意门外的士兵放行。
走进来一个人。这个人,一身黄色特质装束,只消一眼就能看出不是城里人。他的衣服像是皮革制成,又有着塑料般的光泽(当然在那个年代并没有塑料这种东西),一顶全密封式兜帽与黄色上衣连为一体,看不见外貌,甚至分不清男女。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寸裸露的肌肤,即使是眼睛也未暴露在空气之中。踏着清晰可辨的靴子踢踏声,缓缓走进这间会议室。
黄铜男子站起身,微笑一下表示迎接。布甲男子让出座位,自己则走到东侧那张空位坐下。
黄衣男子对着黄铜男子稍一点头,径自坐到空座位上,有些感叹的说到:“真是吃惊,今天,福泽居然不在啊。”
黑袍男子递来不太友善的目光。
黄衣男子冷哼一声,身子向前一探,双臂压在身前的桌子上,越过两侧的两人,凑到黄铜男子面前。
“不过没关系。说说看吧,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
福泽收拾好各式装备,再次走上残缺不堪的街道。他与他的队伍要投身于最关键地方的修筑,没办法顾及城内的情况。城墙上的缺口,足够他们为此忙活上一个月。
幸亏一只来自东城区的自发队伍加入这场维修工事中,减轻了他们这些工匠们的工作负担。
福泽认得他们。他们是贫民窟的原住民。其中偶尔穿插着一两张通缉令上的脸,但事到如今,再没有人会注意他们。至少在城邦维护完毕之前,这种情况会一直维持下去。毕竟维安队和军队的人都在为修城而奋斗,谁还有时间给你发赏金?
他默默地看着这些新加入的、神采奕奕的面孔。随即又回想起一张张倒在血泊中的脸,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呼号,一个个支离破碎的家庭,又想起那个找不到母亲的女孩的哭声。战争结束三天后,在所有人都为维护工事而忙碌的路口,他终于第一次流下了眼泪,稀里哗啦地哭成一个泪人。他双手捂上自己的脸颊,满腔悲痛在手触及眼睑时倾巢而出。同在一支队伍里工作的老伙计们何时见过他像现在这样哭的这么伤心过,一个个全都手无足措,想上前安慰,却又只能支支吾吾的,憋不出几个像样的字眼。路旁帮忙的人看到这一幕,无不为之动容,他们慢慢的聚集在福泽的周围,一声声轻轻的关怀,一句句暖心的鼓励,让这个沉浸在悲伤之中的男人,终于寻得了一些些足以活下去的勇气。
一个披发及腰的男子穿过人群,走到福泽的身边,他把手臂搭上福泽的肩,用力的拍了拍。他的声音清脆而干练,充满未知的力量,逐渐融入福泽的心。“看吧朋友,我们的家园,即使残破不堪,我们的友人,即使经历苦难,我们的未来依旧是光明的,因为所有人都坚信,只要我们坚信,就一定能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