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他作甚,一农户山人之子,大字不识,毫无雅韵,何须你我尊崇敬畏。”站在顾儒辰身后的萧溱以为这是胆怯之意,不由的出声讥讽,毫不经思虑便脱口而出。
闻言,浩明怒气直逼颅顶,一口气吐不出来,憋的干净的脸上满是红晕,这群人虽为太女殿下的侍君,却半分没有让人喜欢之处,大户贵族子弟不都熟读《男戒》么?怎一个个都如此张扬跋扈,嘴碎如斯,不识礼数。
“你们怎么可以如此看低他人,同是太女殿下的侍君,难道你们又比我家公子高尚得到哪去么!”
众人似乎没有想到这农户之子的侍如斯能言善辩,都木木的站在原地,呆愣了一瞬。
“公子,不可妄言。”萧溱身旁的一侍人回神过来,及时的和声劝道。
这太女殿下明显是对里边这位颇为上心,若是此时公子不心惹怒了里边那位主子,以后在栖梧宫里的地位定然是极为低下,人尽可欺。
得不到太女殿下的心,甚至还惹了太女殿下放在心上的人,公子哪里还有其他更好的选择,这人啊都是会见风使舵惯了的,只要自家公子在太女殿下那失了欢心,那群捧高踩低的下人,难说不会怀滋生什么叵测的诡秘心肠。
公子也太冲动易怒了些,稍不留意便语出惊人,这可是太女殿下的栖梧宫,不是远于西北的萧王府,这一举一动都需要仔细斟酌,切不可凭感情直觉去做事。
深宫似海,也不知道公子可以走到哪一步,看来以后得多多提点公子才行,就凭他那单纯易怒的脾性,以后也不知晓会惹出多少祸事来。
唉!
萧溱见邻嗣如此严肃的模样,心中咯噔一下,是了,父妃嘱咐过进了太女殿下的栖梧宫,一切便得听邻嗣的,好险,若不是邻嗣及时的劝告,自己恐怕这时已经惹出大事了吧,想想就心悸不已。
虽然萧溱很是瞧不起那农户出身的黎清溪,还是迫于父妃曾经的嘱咐之言,以及心中的恐惧,蔫蔫的收了心思。
“算了,儒辰说得很是有理,我们还是不要停留叨扰了。”
言罢,萧溱便挥挥衣袖,悻悻然的寻着原路离去,去时匆匆,一个不经意的匆忙提步,竟将大理石走道旁静立绽放的菊花盆栽给撞倒于地,一方残瓣空残凋零。
“如此甚好,还望这位侍人告知一声清溪侍君,我等改日再备厚礼拜访,今儿时机不佳,便不再多加叨扰了。”顾儒辰早想离去,见萧溱已然走远,便趁着众人犹豫之际果断的出声。
沐落枫和颜倾越对视一眼,赞同的点了点头。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气势冲冲,面色不虞而来,又浩浩荡荡,默默无言的归去,不带走一丝云彩。
呼……
还好是虚惊一场,不然若众位侍君坚持要见到自家主子,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他自是不愿公子被人欺辱的,即便是言辞方面的也不可以。
“嗯哼,下次再敢来找茬,看我不怼死你们,还想伤害我家公子,告诉你们,门都没有,不,是连窗户都没有。”浩明有些松了一口气的拍拍胸口,涨红的脸也慢慢的恢复如常,似是觉得有些憋屈了,便一个人声的碎碎念着。
走回屋檐之下,凑耳去听屋里的动静,见公子还没有任何清醒的迹象,心想着许是昨天的长途奔波劳累了公子,这时最是需要休息,念此,浩明变得愈发精神昂扬,他要为妻主赶跑一切来找事的居心不良之人。
“唔……”身边躺着的某女似是要清醒过来,丹朱嘴里轻声呓语,有些不耐的推开了被子,翻身朝里边滚去。
黎清溪见到如此可爱的太女殿下,眼神变得柔柔的,漾着一股子湿润的雾气,冷不丁伸出修长的纤指,捏了捏熟睡中太女殿下粉嫩的脸颊。
触手柔滑,令人贪恋,似是觉得这样的触碰不够过瘾,便双手齐出,从鬓角到朱唇,从眉眼到香腮,轻轻的描摹着。
这应该只是他的一场旖旎之梦吧,否则怎会嫁给了一个或许终他一生亦无法企及的女子,钟灵毓秀,不落俗尘,就那遥遥的一眼,他的心便再也不在自己的胸腔之内,似要追太女殿下而去,只因太女殿下的颦笑眉蹙而跳跃变换。
眼前之人可是他往后余生用心珍惜的人啊,可卑微如尘土的他又有什么资本与她并肩站立,暗了暗双眸,锦被下骨节明晰的玉指紧紧的攥着。
罢了,总归就是一场物物交换的戏码,自己又何必如此上心,娘亲能清醒过来便是他一生的荣幸。
该他的别人亦抢不走,不该他的即便再有心力也无处可使,一通百通,闷在心头的一口浊气终是缓缓泄出,黎清溪整个人都变得清透不少,攥紧的手指也渐渐舒展开来。
“唔,咦?清溪,你怎的醒得如此之早?”凤晚清迷懵的婉转醒来,哑声问道,水雾般的眸子闪过一片餍足的欢愉,多少个月了,她已经记得不太清晰,只知道自师父重归山林,隐于俗世。此后,她便日日夜夜睡意清浅,多是一夜睁眼直到再次天明。
碧宁那妮子整天就拿这个说事,嘴里总是念叨着“又瘦了,瘦成这般模样,心疼死了”,那蹙眉翘唇的傻样直让她觉得颇为好笑,可眉宇间透着的淡淡焦虑却总能给她带去些许柔和的暖意。
很早很早,的她便懂得了肩上的重任,她也一直朝着母皇以及皇父妃安排好的路向前走去,可她逐渐对这被安排的一切产生了排斥感,若不是师父在她困顿迷茫之时,及时发现更是及时的开导,说不定此时的她早已抛开一切逍遥而去,这担子谁爱挑便由谁去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