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侍君可在?奴侍是太女殿下父妃身旁侍候的侍人,贵君早已知晓您的名号,今儿好不容易空闲下来,便特意邀您至容华殿一叙,增进感情,怕您不识得去时的路,还遣奴来负责接送您过去。”
刚才浩明在游廊处撞见的人便是桌案之下,垂首直立之人。
只见来人一身墨绿色的锦绣锦袍,上边虽是一丝图案也不曾绣饰,却比那些花样繁多的袍服多了些清然古雅的韵味,少了几分雕饰的繁冗之感,平生让人产生亲和之意。
不过,贵君怎会知晓他的名号,半个月以前,他还是山旮旯里的农子弟,生活贫困潦倒。
如此,贵君怎还会注意到他呢?
多半应是侍人用以奉承的好话罢了,听着便可,难以真心的放进耳朵里。
即便入耳了,也不该因这些言语而妄自尊大,掂不清楚自己的分量。
“那便走吧,刚梳洗打扮了,您帮忙看看我这身衣饰可妥当,符合面见之礼仪?”
毕竟是宫里生活许久的老人了,对衣着见礼这方面应该是深熟于心,黎清溪起身踱步至那侍人的身前,抿唇疑惑的讨教道。
嗯,不错,不骄不躁,审时度势,不因阿谀奉承之言便将自己往高处看,自抬身价,也不妄自尊大,知晓为人处世之礼,看来太女殿下心悦这位主子是有迹可寻的。
贵君那儿来的侍人暗自点头赞许,看向黎清溪的目光也温和许多,不曾似刚才那般凌厉,探究怀疑的目光接连扫过黎清溪。
“主这一身既不浮华争艳,也不过于素朴,实为最佳,若是添上少许口脂,气色足些会更好,贵君不喜形容素稿之人。”
不骄不躁,敢于出言询问,这两点更是让他满意,不由地起了怜惜尊重之意,甘心为其参谋。
可人贵君那边怕是很难过去了,毕竟身份地位在新晋的一众主子中着实太过尴尬,如今望他自求多福吧。
“如此还请稍等片刻。”自己早已习惯了素颜的生活,如今看来这习惯实不可取,今后得改改了,既然入了太女殿下的栖梧殿,那便一切以其标准来衡量自己,要求自己。
内里如初不染杂尘便可,外边的能适应便多多适应,可以去改变的习惯亦多多少少的更改一些,就似那大漠里的鸟,换了生活的环境,便顺势换了一身毛羽。
他自是该学那大漠之鸟,做一切应适之事,换了一重身份,变了一处居所,他亦要及时的退去一层壳子……
容华殿
临近午时的容华殿金碧辉煌,远远看去竟然泛着一层莹莹之微光。
玉阶铺陈,雕梁画柱,近看却似是一座玉宇琼楼,看着虽是金黄了些,可却泛着一股子奢华之气,富贵荣华而又不落于俗套,看似是附庸风雅之所却处处浸润着天然不饰的灵透气息。
原谅他知之甚少,不能将容华殿之气韵独特全然描绘而出,只能粗浅的将心中所感,一语道尽。
“给贵君请安。”
黎清溪现已是尚书之义子,自然会揖礼问安之事,主座之上、雍容清贵的贵君见此,也仅是淡淡的瞥了一眼,不好发作。
当他从侍人嘴里知晓他的宝贝女儿竟然偏爱一农户出身的男子时,心底真的是快要炸裂般的疼痛,好好的王孙贵族子弟不爱,居然唯独怜惜一顶着尚书义子名号的糟粕之人,这叫他如何不气。
不过,儿子品性如何他倒是一点也不担心的,谁叫她是陛下亲封的太女殿下,若是品性不过关,这一点他也是清楚的,陛下断断不会将太女之位赋予如此之人。
那么,这令他恼怒之事的源头就该是殿下正在作揖的这位名唤黎清溪的男子了,好得很,竟敢蛊惑一朝太女,胆子也忒大了些。
想到此处,贵君端放在腿上的纤纤玉指不自觉的拧了起来,似要将手里的帕子给绞碎一般。
一旁的侍人见此状纷纷替黎清溪点了根蜡,这是贵君大人生气的征兆啊,细思极恐。
黎清溪很是奇怪为何贵君一直没有让他起身,一颗心也悄悄地悬了起来,莫不会是自己的动作出错了?不会啊,他分明就是按照要求来行的问安礼。
心里踌躇不定,脚也有些受不住的发麻,这般下去他定然会冒犯贵君的,要如何是好。
“贵君,您看主已经在殿下许久,您唤他来不是有要事相问么,还是让人先起身吧,落在别人眼里还以为贵君大人在欺负人家呢。”
先前领路的侍人替黎清溪不忍,附耳悄声与高座之上的贵君说道。
“如此,那便起身吧。”他可最怕别人在背后嚼舌根了,听着就不爽。若是这一幕被有心之人传了出去,外边的风言风语指不定将他一通指责。
唔,不要,陛下最是重名誉,可不能让一个的农户之子而毁了自己的大好前势。
如今女帝陛下每晚都留宿于容华殿,相信不久之后太女殿下便会添一个弟弟亦或是妹妹了,他可不能因他人的口舌功夫,将女帝陛下拱手相让与后宫中的其他贵君。
“咳咳,你可知本君召你前来所为何事?”
黎清溪刚站起身子,闻言神色一紧,“奴侍自是迷懵,不曾知晓贵君之意,还望贵君能够指点一二。”
“放肆!有你这么说话的么,还想要本君指点你,也不瞧瞧自己有几斤几两,简直没脸没皮,羞人羞己!”
贵君本就看黎清溪不顺眼,像要借机找茬,如今机会被黎清溪亲手奉上,贵君自是不客气的接手而过,借题发挥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