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大的练功房,苏越扎着马尾,身穿黑色紧身衣,在镜子前一遍又一遍地立起,又落下,再立起,再落下。额前的刘海已经被汗水打湿了,她却目光坚毅地练习着。
女孩子发育得很好,虽然只有九岁。但是却高出同龄人很多,手长脚长,在练功房里跟着音乐起舞的时候,有将别人的眼光黏着在自己身上的吸引力。
徐子莫站在透明的玻璃窗外,已经七岁的他,褪去了前几年的青涩与浮躁,取而代之的是专属于少年人的朝气与在豪门世家摸爬滚打久了的不与年龄相符的沉稳。他旁边站着徐玥,岁月没有在她身上刻下一分一毫,只增不减罢了。
“昨天简生覆我,问你究竟何时回去。”徐玥手里捧着一杯速溶咖啡,巧笑倩兮地问他。
少年眉目依旧俊朗,只是眼角眉梢在看到正在努力练舞的女孩的时候,平添几分温柔,“她受伤了。”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将视线投在昨日苏越被徐子谨压在轮胎下的手。苏越要练习压腿,练到右腿的时候,她因为受伤的手指而不能发力扶住自己的脚,所以几乎每次下去都需要忍受巨大的疼痛。
可是徐子莫也没有看到苏越的犹豫和偷懒。仿佛那些手指头上的青紫红肿不存在般,女孩子大汗滂沱地把那些规定的动作都练完了。
徐玥闻言转头去看,果然便看见苏越手指头的伤,却是轻微地笑了,“苏越是个懂事的姑娘,不用替她担心。”
“为什么一定要做子谨的陪读?”这个问题徐子莫已经问了徐玥四年,这一次,旧事重提。
徐玥笑,“你不用为她觉得委屈,”望着徐子莫投i的不解眼神,徐玥又笑了,她放下咖啡杯,走到玻璃窗前,微微笑道,“她是个很有韧性的孩子,前两年我听简生说原本要认她做义女的,只怕也是看中了她这点吧,不管别人怎么对她,都不能真正把她打倒,或者让她真心实意地说一声服气。”
徐子莫想起四年前蔓的那一脚,还有五岁的女孩子倒下时说的那句“我不是野种”,不由得笑了笑,随即点了点头。
“一开始我也以为让她这么个小不丁照顾子谨,会不会吃不消。可是久了我才发现,几乎每次都是子谨被她气得要死,她自己,却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没事人一样。那个时候我就发现,苏越,挺能折腾的。”
有的人是钢材,只能承受一定的压力,一旦到了极限,立马崩断。而苏越就是跟橡皮筋,悲惨的身世,加上那样一个。给了她一个不屈的强大的内心,不管你怎么扭怎么折腾,她也能弹回i。
这就是这四年i,徐玥对苏越的感觉。
所以,苏越越是这样,徐玥就越觉得这个女孩子非常有趣。
她想到了四年前的那个晚上,半夜的徐宅,半夜的地下室,还有她一舞终了,回眸的一瞬,五岁的小不丁站在练功房外,漂亮的眼睛瞪得直直地看着她,粉红的小嘴微微张开。
“好美。”
她这么评价她,真让她感到意外又好玩。
徐玥冲她招手,要她过i,小女孩果然一步一移地走了过i。徐玥挽着自己耳边掉下i的发丝,笑问道,“宝贝,知不知道这个舞叫什么名字?”
苏越摇摇头。
徐玥微笑起i,她的眼睛很漂亮,深蓝色,大海一样深邃又迷人。她笑,“天鹅湖”。
苏越皱眉,“天鹅湖?”
徐玥点头,“嗯,宝贝,这是一个哀伤的故事。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她走到音箱前,摁下开关,美丽悠扬的旋律再度响起,随着音乐,徐玥在玻璃房里一下一下,跳了起i,单脚,踮起脚尖在房里漫步,还有跳跃,一切的一切都透着美丽与华贵!
最后,徐玥停下i,音乐声中,她看定苏越,问道,“宝贝,想要跳舞吗?”
那一刻,她看到女孩眼里,炽热的光芒!
徐子莫听着徐玥的回忆,眼睛却始终看着房里女孩的一举一动,女孩的马尾,女孩眼中坚毅的光芒,还有五岁那年,小不丁的她,站在他面前,突然令人移不开眼的光芒!
“今天晚上,我回去。”
他只是说了这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徐玥立在原地,却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微笑。练功房的苏越还在认真地练习着,外面发生的一切都没有注意,所以她也不知道徐子莫今晚就走。
出i的时候已经到了黄昏,英国的黄昏是很温柔和宽容的。低调的色泽,欧式古堡随处可见,ii往往的人们脸上闲适悠然,很有一番意味。
苏越要回去的路上,会经过一个,那里经常会飞i一群一群的白鸽,有老人佝偻着背,将豆子玉米洒在地上,喂这些ii去去无定性的小东西。
中央,苏越又看见了那个男孩。白色衬衫,黑色背带裤,总是没有一丝灰尘的皮鞋。他站在那里拉小提琴,每个黄昏,总在那里,拉小提琴。整个的黄昏,总是因为有他而变得柔和悠长。
苏越背着书包,站在一群和平鸽中间,满脸微笑地听着。认真而陶醉。一曲终了,男孩睁开了眼睛,看到了面前站着的苏越,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冲苏越笑笑。
“我新写了曲,拉给你听。”
苏越点头,寻了个离他最近的地方坐下,专注地听了起i。
琴声欢快,还有点调皮。和着上安宁的气氛,让人很容易就沉醉其间。好像是置身大草原,又像是奔跑在茂密的丛林。蓝精灵就住在那些纯粹又充满大自然力量的地方,苏越听得微笑起i。
“你的手受伤了。”男孩表演完后坐在苏越身边,看着她的手道。
苏越不在意地笑笑,“我擦了药,过几天就好了。”
“是你的那个少爷弄的么?”男孩问,眼神有些担忧。
苏越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已经肿起很大,徐子谨的轮椅是现在最先进的智能轮椅,上面各种电路复杂,加上徐子谨的重量,少说也得百i斤,就这么小面积地压在苏越手指上,若非苏越手抽得快,骨裂的可能都有。
她还是不在意地笑笑,眼睛瞅着男孩手中的小提琴,“你爸爸还打你么?”
男孩眼神一窒,随即黯然地低下头去,不说话。长长的睫毛微微动着,有些悲伤。苏越看着他,知道男孩在家里肯定又过得不好,她有些愧疚地开口,“小哥哥,对不起,我……”
“没关系,”被苏越叫做小哥哥的男孩突然笑了一下,他摸摸苏越的头,“我下个月要去参加比赛,这一次,应该能拿第一名。”
听他这么有自信,苏越打从心底为他开心!“真的!那我祝你早日成功!”
“呵呵……”小哥哥笑了笑,随即变戏法似地从苏越的手边抓出一颗糖果,送到苏越面前,笑道,“下一次回i,我就要看你跳舞了,你总说你还没练到家。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不能耍赖哦!”
苏越从他手心里抓过糖,笑眯眯道,“好啊!但是你一定要拿第一名哦!”说着就把糖果塞进自己嘴里,笑容调皮又淘气。
男孩一下笑了,眼底无时无刻都在的忧伤有些消解,他拍了一下苏越的头,笑道,“傻丫头。”
两个人说说笑笑,等到苏越一颗糖吃完的时候,也到时候说再见了。苏越起身跟男孩道别,男孩也笑笑地跟她挥手。
“喂,”可是苏越才走几步就被男生叫住了,她疑惑地回头,看到男生有些害羞地笑,“下次,等我拿到第一名,能知道你的名字么?”
苏越眼底的疑惑很快就变成笑意,她脆生道,“当然可以!”
然后她看到男生,很温柔地笑了。
恰如这英格兰温柔低调的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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