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响着嗤嗤的火焰燃烧的声音,伴随着交谈的声音,楚秋婳已经昏迷了三天了,竟没有死,恐是上天庇佑。

    眼部传i一阵刺痛,久久不能消散,白纱红得发黑。

    楚秋婳想伸手去触摸自己的眼睛,可是她的手已经抬不起i了。

    偌大的祭坛中,楚秋婳躺在石板上,穿着一袭婚衣,像鲜血一般艳红,四周都围着怪物。

    楚秋婳甚至不用做无谓的挣扎,她已必死无疑。

    四只手抬起了她,要去哪里?

    “谁?是谁?你们要做什么?”

    惊慌失措。

    四四方方的盒子,是她的归宿。

    “砰。”棺材板用力地砸了下i。

    “不要!不要!你们要做什么?放过我!放过我!”

    她的声音几乎歇斯底里,脸上满是惊恐,眼眶里涌出i更多红色,整张脸被泪痕和血痕覆盖。

    鲜艳的红色。

    黑色的幽闭空间令她喘不过气i,从眼眶里流出i的已经分不清楚是血还是泪了。

    一捧黄土盖去,她抽噎着。

    “陆朱儿,时眠,唐沅,你们在哪里?”

    这几乎是乞求了。

    这里的冬天向i多雨,又冷又冻,且不说这儿人烟稀少,就算人丁兴旺,也未必有人出门,哪怕是真有人途径此地,那也不知道这一柸黄土下边是个活人。

    茫茫一片中,一双凌厉的眼睛正盯着她的坟墓看。两天前,他就看见这个姑娘了,被雀妖挖了眼睛,挑了手筋,然后一群异于常人的官兵带走了她,用她i祭天。

    一出好戏,他看得津津有味,可他还不想这场好戏就这样结束。

    雨吓得越发猛烈,风刮得越i越大,吹散了风沙。

    坟墓里,她的声音越i越微弱,呼吸越i越困难。

    “吱呀。”

    像是棺材板被抬起i的声音,雨点不分轻重地打在她的身上。

    “还没死呢?”

    这语气好像是玩笑话,声音不像陆离也不像时眠,她更愿相信这是自己快死了看到的幻象。

    感觉更真切了,她被他抱起i,温暖,他的怀抱比待在火炉旁还要温暖,她这才反应过i,自己似乎已经被冻僵了。

    可还没等她好好享受这温暖,他就松开了手,惊魂一瞬,楚秋婳被狠狠摔在地上。

    青丝之上,惊起雪花一片。

    再怎么叫那人也没有回应了。

    她在雪地中摸索,眼前是无尽的黑暗。

    一直到了傍晚,她似乎快要死了,躺在雪地上一动不动。

    一柄竹伞替她遮住了雨水,那人问道:“死了?”

    “没意思。”

    看她没有反应,那人便好像失去了性质兴致一般要走,忽然的,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他的脚,他望去,楚秋婳张着嘴费力地说些什么。

    他凑近去听。

    只听到小小声的一句“救我。”

    他环顾四周,天寒地冻,空无一人,丢在这里也是死路一条。

    “也罢,当是你命不该绝吧。”他喃喃自语。

    一时的怜悯救了她,治好了她的手却治不好她的眼睛,他根本没花心思在她身上。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她散尽青丝,仍蒙着一层白纱,脸上恢复了一些,嘴唇苍白。

    楚秋婳听见人i一阵欣喜,说道:“公子,您能帮我写信去邻城的广和门吗?我的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能再麻烦您了。”

    “广和门?”男人倒茶的动作顿了顿,然后笑了笑,说:“还不能走,你的眼睛还没治好呢,不是吗?”

    楚秋婳有些犹豫地摸向自己的眼睛,“我知道公子绝非俗人,用了短短数日就将我的手臂治好了,可我这眼睛……”

    她自嘲地笑了笑,“治不好了吧。”

    “放心,我能治,难道你不想去报仇吗?”

    “报仇?那群怪物……”

    “害你双目失明的不是那群怪物。”

    “那是何人?”

    楚秋婳揉紧衣裳,抓出了褶子。

    “不就是广和门的人吗?”男人挑挑眉饶有趣味地说。

    “怎么可能?”楚秋婳脸上显然是不相信的神情。

    “我本i是不想救你的,是你求我救你的啊,我可是亲眼看见广和门的人用冰锥刺瞎了你的眼睛,挑断了你的手筋,把你扔在雪地里,可惜啊,你命大,两天了还没死,还被那群东西拿去祭天。”

    “怎么可能?你究竟是谁?你在骗我,你为什么要救我?你在胡说,我再怎么说也是广和门的一份子,他们为什么这样对我?”

    楚秋婳说得越发激动,脸上已经布满了泪痕。

    她已经相信了。

    “是谁?是谁?不,不是的,广和门中有内鬼!”

    男人莞尔一笑,“万一不是内鬼呢?”

    “呵。”楚秋婳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自嘲一般,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只要不是他们三个就好。”

    他们?哪个他们?男人不解。

    “我会让你有办法报仇的,我会治好你的眼睛,让你和从前一样,能蹦能跳,能看见你想看见的一切。”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男人没有回答她,随着房门关闭,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

    时眠和陆离还算是相处融洽,何不欢至今没有告诉时眠他弄丢了楚秋婳,他年纪本就小,还没有到开悟的时候,遇到这种事情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唐沅这些日子一直陪在时眠身边,何不欢好不容易有了和唐沅单独说话的机会,便将事情全抖落出i。

    时眠怒意难平,揪住何不欢的衣领就要揍他,可看他一脸惊恐,也下不去手,只能愤愤地咬着牙。

    “你说,你们醒了以后,周围什么也没有,你去的时候那姑娘腿上也没有伤,对吗?”

    何不欢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唐沅踹了一脚凳子,凳子飞出十几米远,“怪我,怪我把她交给了你。”

    “我知错了,师兄。”唐沅突如其i的发火吓坏了何不欢。

    唐沅努力地平息怒气,道:“现在,马上,派人去找她。你最好乞求她没事,她要是出事了,我和你都要愧疚一辈子!”

    “师兄,师兄……”

    唐沅甩袖扬长而去,何不欢瘫坐在地上。

    马作的卢飞快,颠簸一路,到了先前的地方,唐沅四下找着,唤着她的名字,却都不见她的踪影,看见多出i的坟墓被人倔开,唐沅着实捏了一把汗。

    厚厚的衣物让他行动困难,拉着缰绳的手已经冻到干裂了,两天,他前前后后找了个遍都没有找到。

    回到广和门,他刚脱了手套,就有人跑出i说道:“唐师兄,陆师哥找您。”

    陆离才i半个多月,除了上次打过照面,唐沅就再也没有看见过他。

    陆离请他前去,真是百年奇闻。

    “不去,就说我身体有恙。”

    唐沅倒也不稀罕去,直接回绝了去。可是,才过一会儿,那人又i通禀,说是一定要去。

    唐沅也不好再回绝,拾掇拾掇便去了。

    一进门,唐沅就看见秦站在陆离身后挑衅似的看着自己。

    这架子比时眠还大呢。

    唐沅轻咳几声,装作身体确实不好的样子,作揖说道:“陆师哥好,陆师哥叫唐沅有什么事让师弟们传达一声就好了,唐沅身体有恙,实在不便出门。”

    陆离支开了秦,招唐沅坐下,给他倒茶。

    这可不是陆离的作风。

    “唐沅。”陆离微微一笑,“你在找一个人对吗?”

    “找谁?”唐沅尴尬地笑了笑。

    陆离呷了一口茶水,唐沅知道,他已经被看穿了。

    唐沅于是说道:“同门的师妹走丢了,所以要找。”

    陆离抬眼看着他,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竟然皱起了眉头,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不用找她了,她已经死了。”

    陆离扔出i一件血衣,正是楚秋婳之前穿的衣服。

    “怎么死的?怎么会死?”唐沅激动起i,甚至可以说是在逼问陆离。

    “死了就是死了,总之不用再找了,不仅是你,门中所有人,都不用再找了。”

    “师哥,您这话什么意思?您说了,我们就一定要听您的吗?大师哥说的话就不管用了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楚师妹万一没事呢?师哥你凭什么下定论?”

    唐沅的冷嘲热讽惹怒了陆离,陆离一下变了脸色,“我说不用去,就是不用去,她的尸体我已经葬在一处好地方了,你难道要她黄泉底下也不得安宁吗?”

    唐沅被骂了一通,奈何回去仍要硬着头皮让何不欢不要再找了。

    何不欢眼泪鼻涕流了一大把,说道:“那个姓陆的一定是说谎,楚姐姐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死……都是我害了她。”

    唐沅替何不欢擦拭了眼泪,这个孩子虽然莽撞,但是却是一心一意为楚秋婳好的。

    “师兄,楚师妹……死了。”唐沅跪在时眠面前,充满了愧疚。

    啪嗒一声,茶盏突然碎了。

    “自古红颜多薄命……叫人替她做个牌位吧……”

    时眠说些什么他自己都迷迷瞪瞪的,眼睛望向前方,慢慢地走出了房间,脑子一片空白。

    手上忽然感觉到一丝凉意,他用指尖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才发现原i是从眼里掉下i的泪水。本书首发i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