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谓什么茶在我这里都只不过是用来解渴的,我是个没有什么文采的半个粗人,才没有什么闲情雅致去品茶。可是我却很少能够驳了楚昔的面子。
我又喝了一口茶,轻轻地点了一个头说,“好。”
倒是周十一冷哼一声,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对着我冷嘲热讽道,“咱们五殿下懂什么茶道啊?更别说品茶了,你就是给她灌一斤凉白开她也觉得照样是一个滋味儿。”
“……”
然后他又对着楚昔挑了眉头,好看的眸子都沾染上了几分潋滟,他用水烟袋敲了敲桌面说,“我就不一样了,我会品茶,你给我来这么几两,我肯定当宝贝一样的供起来。”
楚昔笑着开口说,“好,一会儿我给你将剩下的都包起来总行了吧。”
周十一也笑,“太好不过了啊。”
我随手拿了一块糕点咽了下去,一边含混不清的开口说,“阿昔,你整日一个人在这里闷不闷啊?”
楚昔向来是个喜静的人,若是没有人跟他说话闲聊,他可以一个人坐上一整天不出屋,就在屋子里看看书品品茶,也不觉得闷。
我之前嫌他太过于无聊了,便送了一只会说话的鹩哥给他,这下倒是有鸟陪了,可是他教那只鸟什么?我教好了的恭喜发财给他送过去,到后来那只活泼好动爱说话的鹩哥硬是被他教成了会念的诗比我还多的奇鸟。
一看见人来就朝着人念什么酸得不着调的辞赋,后来那只鹩哥得病死掉了,楚昔还为此悼念了它两日,半个月未进荤腥。
这大概就是平平淡淡的楚昔做的最惊天动地的大事了。
楚昔倒不觉得他自己有多么的无趣,只是道,“也还好,还有人跟我说说话。”
原来楚昔也是会主动跟人结交做朋友的那类人么?我不得不重新审视他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谁跟他说话?我不由得有些好奇的问道,“谁跟你说话?”
楚昔说,“是一位教书的先生。”
一位教书的先生?来的路上我也没有看到有什么人啊?只是这条路有些熟悉罢了。楚昔说,“说起来也是缘分,那日我去林中看花,却下了雨,我未带雨伞被淋了个半湿。还好在林中遇到了一位一同赏花的年轻先生,他将伞分一半给我,这才避免了我的落魄。”
我突然想起来齐康先生也是居于城东的,这里应该是离着他住的地方不远,我又问,“那位先生叫什么?”
楚昔说,“齐康。”
果然是他。我觉得有时候缘分这件事情真是说不清楚道不明白,即使以前见所未见可是兜兜转转的这么一圈下来,该遇到的人也还是会遇到。
我说,“原来是齐康先生,你们自那日以后一直有来往?吗”
楚昔有些震惊得看向我,“听殿下的语气是和那位齐康先生认识的?”
我说,“也就是萍水相逢,有过一面之缘。”
周十一这个笑出声总是揭我的短,掀开我的伤疤,他看我丝毫不允许我钻一下空子的,于是他十分严谨的问了我一句,“你经常也就去那几个地方,如何还会和人家有过一面之缘?怕不是觊觎人家的美色了吧,我的殿下?”
“……”我觉得迟早我得拿一把铲子让风水先生找一块风水宝地然后挖一个坑,等到来年清明的时候,不是他躺在坑里就是我躺在坑里,反正我们俩之间就得死一个才算完。
楚昔摇头说,“不,齐康先生喜静,很少出门,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前面那一片桃花林了。以往吃酒喝茶都是给了银钱,由学生带过来。”
周十一说,“那这也实在是太懒了,懒得人神共愤了,出门走几步到集市都不愿意了?还要托孩子给带过来。”
楚昔只是说,“倒也不是。”
周十一抬眼看我,“所以这位齐康先生如此之懒惰,你们是如何有过一面之缘的?”
“……”我什么德行周十一实在是太清楚了,眼见着瞒不过了,我就只好实话实说道,“是元宵会以后,我出门听见了一首编排我的歌谣,才得知是这位先生写的,我一时气不过便找来了理论。”
楚昔,“所以,理论的结果如何了?”
“我原本是想要理论的,一看见齐康先生长得玉树临风的,我就不像理论了,讨了一杯茶喝,也算是认识。”顿了顿我又赶紧说,“哎你可别告诉齐康先生我是谁,若是被他知道了该得有多、多不好意思啊。”
周十一又明白了,“我看不是不好意思,是很丢人吧。我的殿下啊,您看您都混成什么样子了?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教书先生都知道了您的‘丰功伟绩’,还编成了歌谣给孩子们唱,您这混的……可真是棒。”
我烦死周十一这个混蛋了,我说,“你能不能闭嘴?”
“闭不上了。”
我说,“楚昔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楚昔先是一愣,然后开口问,“什么忙?”
我犹豫了那么片刻,才开口说,“我想要见一面明禄大人,可是去茶楼等了几天,却怎么也等不到。”
楚昔说,“子期说家中正逢多事之秋,明禄大人请了半个月的假,一时半会是不会去吃茶了。”
“为什么?”
“据说是明禄大人的妻子病重,他才向陛下告了假。”
我不由得感叹道,“明禄大人真是一个好丈夫,还要照顾病重的妻子。”
楚昔挣扎了一下才说,“也不是,明禄大人的正房妻子是西域的公主,早年跟着使者来南秦朝贡,对明禄大人一见钟情。陛下赐婚之时,明禄大人也没有推拒。”
中间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呢?我竟然不知道?“那明少爷……”
楚昔解释说,“子期是偏房所出,明禄大人和正房妻子所出一个女儿。”
原来是这样啊,我想着既然这样难怪会去茶楼吃茶的时候等不到人。可是不对啊?既然是明禄大人告了假,身在朝中的皇叔又怎么会不知道?他、他当然是知道的啊!那既然他知道为何还要骗我呢!这真是太令人发指了!
亏我还傻乎乎的问他明日还去不去茶楼?我这脑子里是灌了浆糊还是皇叔脑子不太好使了?
回到宫里的时候,我还有些气呼呼的,可我也不知道该找谁说理,毕竟这么些天皇叔也帮了我不少忙,可能他是真的不知道吧。这么一想,我心里的恼火也便散了个一干二净。
可是人若是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缝,我竟然和秦菁菁那个贱人狭路相逢。除了身后跟着的那一众宫婢以外,她身边还跟着一位面相白净身量修长的男人,那大概是她的男妃。
我下意识的就想着要转身,我真是不想跟秦菁菁这个贱人起冲突,也不想跟她惹事。我脑子没她好使不会耍心眼,嘴巴也没有她甜,不会哄得母帝笑逐颜开,如此一想我也就只有躲着她份儿了。
可是我还没来得及转身,她就眼尖的瞅见了我,“啊,是五妹。”
“……”我也总不能装作是个聋子,也总不能装作我是一个瞎子,只好有些无奈的转过身看着她,“原来是三姐。”
她身边的男妃瞧见我,文质彬彬的说了一句,“五殿下。”
秦菁菁冷哼了一声,“你又出宫逛窑子去了,还是去赌场了?你看看这太阳都快下山了,你才回宫。”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啊?就算是我回来的晚又能怎么?真是狗拿耗子。
我说,“三姐吃过饭了吗?”
她翻了一个白眼,却并不打算给我一个好脸色,“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吃饭?难不成都跟你一样忙的没时间吃饭?”
我真是不想跟她多做纠缠,只得说,“那三姐先忙着,我先走了。”
她有些不满意的叫住我,“不知道跟我的夫君打个招呼么?没大没的!”
“……”她哪里来的正儿八经的夫君?她的男妾男妃们都不知道有多少个了,我真是……只能咧着嘴皮笑肉不笑的开口说,“三殿下的夫君。”
秦菁菁瞪着眼睛,“你!”
倒是她身旁的男妃并不介意,只是拉住她的衣袖道,“殿下,我们还要去转一转,去桃园看看桃花吧。”
秦菁菁这才跟我算了,并且临走的时候十分凶神恶煞的瞪着我跟我说走着瞧。
“……”
我真是不能理解她对我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偏见和恶意,也不过就是的时候一起玩,我错秦蓁蓁当成了她,拿了一只毛毛虫把她吓破了胆而已。没有想到她竟然记仇到如今。
可是不得不说放在明面上的来者不善和背在阴地的突然袭击,我还是更喜欢秦菁菁一些。若不是托了齐康的福,我也不会去茶楼,更不会知道原来秦蓁蓁还和李珒有一腿。
皇家可真是复杂。
我若有所思的回到寝殿,八刚好端来了一碗八宝粥,我眼见的瞅见,正好也有一些饿了,就随后嘱咐道,“多搁一点冰糖。”
八说,“狗不能吃甜的。”
“……”什么意思?拿老子当狗了?这个八胆子真的是越来越大了,欠教训了,“陆八你胆子越来越大了,信不信我抽你啊!”
八大概是有些焦头烂额,“殿下你声一点,它好不容易才睡着了。”
“谁?”
八伸手指了指院子里的一个角落,“它。”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不知道我这院子里面的一角什么时候被堆了一个不大不的窝,然后里面趴着一只狗,那只狗看着也不大,大概才一两个月了。
“谁、谁的?”我声音都有几分颤抖了,就差尖叫了,“陆八,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我的殿里不能有狗这种东西!”
那只狗的耳朵动了动大概是被吵到了,翻了个身继续睡了过去。
八大概是被那只狗给折腾惨了,赶紧捂住我的嘴,声的哀求道,“殿下您别叫,求求您了,别叫。这东西太折腾人了,好不容易才睡着了,您可千万别把它给弄醒。”
我一把将八给推开,并且面无表情的开口说,“给我把这个东西抱走,赶紧的!”
我也不是怕狗,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抗拒,十分的抗拒。
八说,“可、可这是琎宣王殿下的狗。”
震惊和不能理解之下,我的声音陡然划破了,就跟集市上吹的喇叭一样,“他的狗怎么会在我的殿里?既然是他的那就给他抱回去啊!”
八期期艾艾的开口道,“琎宣王殿下说他有事情要出宫几日,这只狗还太了,所以托您照顾几日,您又不在,这琎宣王殿下都开口了,奴婢哪里敢拒绝啊?”
我严重的怀疑皇叔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病?不,这已经不是有没有病的事情了,这是缺德不缺的事情了,他的狗为什么要抱过来给我养啊?
我没好气的说,“他宫里的人呢?那么多人连一只狗都照顾不来?骗傻子呢?”
八说,“琎宣王殿下说这只狗太过于凶残,殿里的人都不敢照顾。”
“……”那是一只狗,那是一只才一两个月大的狗,说不定牙齿都没长齐呢,耳朵还垂着哪里凶残了?这皇叔真是说瞎话不打草稿,他真的当我是傻子?
我指了指自己,“是你傻还是我傻还是我瞎?那么一只狗怎么凶残了?”
八说,“不凶残吗?”
我脑子都昏了,脱口而出,“哪里凶残?可爱死了!”
八有期期艾艾的开口说,“那……那既然殿下您都觉得这只狗可爱死了,那您就暂且养几日吧?”
“我、我哪里有时间养?”
看我有几分松动了,八赶紧趁机开口说,“这只狗叫呆瓜。”
“……”皇叔是真的不干人事,还叫呆瓜,我看是把老子当做呆瓜吧?
我没好气的问,“他有什么事情需要出宫几天?”
八说,“奴才哪里敢多敢问?琎宣王殿下只说了是明日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