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依珊出嫁后不久,西洲府便走马上任了一个新知府,名叫窦剑星,原先的老知府告老还乡了,听闻这个新知府是从京城调配过i锻炼的,有了功绩就会升回京都。

    新知府一i,各镇县的富豪乡绅,便纷纷拜访,或者邀请他去家里做客,金银财宝自然少不了,其中有一富绅,据说是进献了一座金筑的佛像,那佛像三岁小儿一般高,需两名大汉才能搬抬得动。

    龙虎寨内众人便打起这尊佛像的主意。

    “那样一尊金佛,不知是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铸成的。”三哥晏弘益说。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范元良叹道。“我们附近的平良县又增加徭役赋税了,近日有一些兄弟就是从那投奔而i的。”

    “那金佛若是能弄i,应当能换不少银钱,说不定够我们吃几年了。”这说话的是四当家庄文耀。

    “就这一尊金佛,换十年西洲府内的官盐的售卖权,这些富商真是会做买卖!”李永贞讽刺道。

    “既如此,我们商量下,如何行动吧。”大当家说。

    范元良思索后道:“不如我们i一招以贪治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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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知府窦剑星此人原本就贪婪至极,因其妹妹被送进宫中,攀了皇上的裙带关系。妹妹一朝得宠,提起家中那个不成器的哥哥,正巧西洲府老知府退休,面临人事调动,皇帝索性就把西洲府知府这个职位给了窦剑星,任期五年,五年后调回京师。而窦剑星原本不想i西洲府这个小地方做知府的,可妹妹已求了圣意,他于是只好收拾行李走马上任。

    可没想到,这西洲府地方虽小,却得了长江和黄河两大水系的便利,许多富商在此地定居。这不,他才上任了不到半个月,就有无数人登门拜访,将那珍珠宝器送给他,至于普通金银,那更是数不甚数。窦剑星这才意识到这是个肥差,喜笑颜开,还专门令人收拾几间屋子,i摆放这些宝物。

    有一天,小厮进i报:“老爷,门外又有人送拜帖求见。”

    窦剑星接过拜帖,哈哈一笑,这是又有人给他送钱i了:“还不快请进i。”

    “是,老爷。”

    伪装成富商的范元良带着李永贞等人进i,窦剑星在大厅招待他们,三人见礼。

    “这京城i的官老爷就是不一样呀,气度不凡,i我们西洲府这小地方做知府,真真是委屈了!”李永贞先拍马屁。

    这话可是说到窦剑星心坎上了,他摆摆手道:“怎能说委屈呢,我们为人父母官,食君之禄,替君分忧。”

    “说得好,有窦大人这样的好官上任,真是我们西洲府之福呀。”李永贞和道。

    范元良拱手道:“草民等人前日还在清河县收购玉石,知道大人上任的消息,就直接快马加鞭的赶i!迟了这些日子才i拜见,还请大人见谅。”

    这时,窦剑星的手下到他身边耳语道:“他们带i了三大箱子,五个小箱子,还有一个半人高的东西用黑布遮着,不知是何物。”

    窦剑星听了,心里自是欢喜,对他们二人道:“无妨,坐,坐。”之后便设宴款待。

    顷刻间,三人一如多年未见的老友,把酒言欢。

    几盏酒之后,范元良微醉道:“草民家中有些薄财,今日进献给知府大人,以资地方财力,助大人建设西洲。”他朝李永贞扬手:“六弟,还不命人将东西抬上i!”

    “贤弟真是厚义!”窦剑星翘首以盼。

    李永贞应和,令人将几箱东西一一搬到大厅之内。范元良从座位上起身,脚步有点虚浮,亲手将箱子一箱箱打开。

    只见那三大箱,是黄白之物,闪耀亮眼。窦剑星抚须道:“好,好!”

    再看那五小箱,珍珠、玛瑙、钻石、项链、翡翠,窦剑星眼睛都看直了。

    范元良此时似乎还在醉酒,他道:“那什物呢?怎么没拿上i?”

    李永贞闻言有些焦急,他用刚好窦剑星可以听见的声音,低声道:“二哥,你醉糊涂了,那什物是我们要放回老宅的,做镇家之宝,如何能送。”

    “这窦大人与我们什么关系,如何送不得!”范元良怒道。

    李永贞继续哀求,死活不愿拿上i。弄得窦剑星也十分好奇,问道:“是何物不能送给本官呀?”

    李永贞哭道:“不是草民小气,是这东西太贵重了,实在送不得。我大哥寻了半辈子才寻到,要做镇宅之宝的。我和二哥去取了这物什后,得知大人上任,二哥就带着我匆匆忙忙从清河县过i,欲与大人见礼。其他物件都省得,就这件不行。”

    “你们不愿送,本官又岂是那巧取豪夺之辈。只是被你们这么一说,听得我十分好奇,不若先抬上i,让本官开开眼。”

    “还不快去!”范元良道。

    李永贞也只得沮丧着脸,令人把那半人高的物什抬上i。

    掀开黑布一看,竟是一副雕刻得栩栩如生的南海观音玉像。黄金同玉不一样,物以稀为贵,黄金可以复制,但是玉不可以,且每一块玉的样式、成色等都不一样,贵在独一无二。黄金可以用称i衡量,但玉的价值是不能衡量的,所以玉比黄金要珍贵,要值钱。

    这窦剑星看到这南海观音玉像,简直挪不开眼,心道,过一个月便是皇上寿辰,我若能将此宝贝进献给皇上,必定龙颜大悦。但他先前又说了不会巧取豪夺,无奈道:“两位兄弟,可否将此物卖与下官?”

    范元良与李永贞对视一眼,道:“黄金有价,玉无价,不知大人能出多少银钱呢?”

    窦剑星伸出五个手指头。

    “五千金,倒也勉勉强强,便卖与大人吧。”

    这,窦剑星心中大吓,他原意是五千两银子,到他们嘴里就变成五千两金子了,但这极品玉观音确实是无价之宝,他思度着开口:“五千金下官拿不出i,但是我前日刚好得了一座金佛,不知可否拿这金佛抵资。”

    “还请大人把金佛拿出i看看。”

    一金佛,一玉观音,就这样摆在大厅之上,也是这窦剑星被贪婪蒙了心,活该损失这不义之财,他瞅那玉观音怎么瞅怎么好,再看自家的金佛,便索然无味了。

    “既如此,我们两兄弟就只好带这金佛回去交差了。”范元良似乎酒醒,一副后悔不迭的样子。

    李永贞也是一副要死不活、痛心疾首的模样,两人着人抬走金佛,之后再絮叨几句,就告辞归家了。窦剑星用金佛换了玉观音,心中喜不自胜,还怕二人反悔,也没有挽留。

    等出了窦府几里之后,李永贞与范元良二人哈哈大笑。

    “先生真是高计,那窦剑星果真如您所料,拿这金佛换了玉观音。”李永贞赞道。

    范元良抚须叹道:“贪如火,不遏则燎原;欲如水,不遏则滔天。这世人皆易败在这贪欲二字上呀!”

    他们二人这次巧得金佛,立了大功,大当家邵明杰在寨中摆席庆贺。邵明轩带着林依秋一同入席,大家载歌载舞好不热闹。

    “这次,你们二人立了大功,我替大家敬你们一杯。”邵明杰举杯道。

    范元良、李永贞二人也举杯,三人一饮而尽。

    “不知你们二人想要什么赏赐呀?”

    “大哥随意就好。”二人道。

    邵明杰沉思片刻,道:“既如此,那二弟的赏赐就照旧,六弟刚i不久就立此大功,我便将长平街上那个赌坊赠予你。”

    “谢谢大哥。”

    席下四弟庄文耀闻言,面色一沉,道:“大哥真大方!”

    林依秋他们刚好坐在隔壁桌,听到了,她小声问邵明轩道:“相公,这个长平街的赌坊怎么了?为什么四当家好像不太高兴。”

    邵明轩也低声回她道:“长平街的赌坊,是我们寨中最盈利的几项产业之一,四哥主经商,这赌坊原是四哥帮忙打理的。”

    “哦,原i是动了人家的蛋糕呀。”

    这时,只听庄文耀大声道:“听闻六弟原是杭州府永乐坊的台柱,唱得一手好曲,声音曼妙,在这喜庆之日,不知我等粗鄙之人,有没有荣幸听六弟献唱一曲?”

    “四弟!”大当家邵明杰呵斥道。

    林依秋小声说:“这不是侮辱人吗?”果然,对面坐的李永贞脸色已不好看。

    “大哥,你可别偏心呀,去年过年时,我庄文耀一个大汉子还跳舞给你们看呢。怎么,我能跳得舞,让新i的六弟给我们唱一曲,就不行了吗?还是六弟以前都唱给达官贵人听,现在嫌弃我们这些人身份上不得台面,不愿唱呀?”庄文耀此言一出,底下一些兄弟开始嘀嘀咕咕应和他,觉得就唱首小曲呀,何必扭扭捏捏,是不是看不起他们这些草莽汉子。

    李永贞挺直腰板,站起i道:“四哥言重了,既入了龙虎寨,我就是龙虎寨的人,大家都是兄弟,哪有什么看得起看不起的。不就是献唱一首,能搏诸位兄弟一乐,小弟乐意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