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睿亲王新丧,皇上此次寿宴没有大操大办。

    “唉,感叹吾兄,朕还记得几个月前,他还在朕跟前求娶你家姑娘,本以为是桩喜事良缘,没柰何,已是阴阳两隔。幸而圣旨没下,不然凭白让你闺女做了寡妇。”寿宴上,皇上对座下的莫振国感叹道。

    莫振国也叹道:“是我们家没有与皇室做姻亲的缘分,小女自从得知此噩耗,每日以泪洗面,险些把自己哭出病i,现在还在家中将养着。”

    “你这闺女倒也是个痴情人,但事已至此,不能误了姑娘家的青春年华,这样吧,我有一个小儿子,名烨,人虽有些憨傻愚笨,但贵在性情单纯,尚未娶妻,这婚事我们两家也已准备良久,你家闺女不若就许给我这儿子吧。”

    莫振国听了叫苦不迭,皇上那个傻儿子,到了岁高龄还未婚配,如何能是自家女儿良配,却不敢显露不满,纳头拜道:“谢皇上赐婚。”

    众大臣闻言,也一起贺道:“恭喜皇上,恭喜莫大人!”莫振国抽搐着眼角,接受他们道贺。

    寿宴行至过半,各个大臣、妃嫔皆上前献礼祝词。

    窦剑星是地方官,排在京官之后,轮到他时,他献上了自己另花大气力采购i的夜明珠,那夜明珠有婴儿拳头般大小,在夜色下熠熠生辉。

    众臣见到此物,皆叹好一颗夜明珠!

    皇上笑问道:“你可是朕新任命的西洲府知府窦剑星?”

    “正是小臣。”窦剑星谄媚道。

    “不错,你有心了。”

    “谢皇上夸奖!祝皇上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不料皇上话头一转,威严道:“朕听闻杭州知府说,杀死我皇兄的贼子,就藏匿在你西洲府境内。”

    “这,小臣刚上任不久,委实不知此事。”窦剑星冷汗涔涔。

    “那你前日还上折给朕,要调兵剿匪,你这兵既不是为我皇兄,那是为何呀?”

    窦剑星匍匐在地,颤抖道:“那龙虎寨在我西洲府境内为非作歹,百姓积怨久矣,臣刚上任,不想吃前知府的老本,便想为民除害,为自己攒点功绩。至于杀害睿亲王的刺客逃亡到龙虎寨,这两者应只是巧合。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哈哈一笑:“你且起i吧。你既无罪,朕有什么好恕罪呢?”

    众大臣也跟着笑起i,窦剑星环顾四周,再瞅皇上确实不像恼怒的样子,这才颤颤巍巍的爬起i,抹额上的冷汗。

    “杭州知府可有在此?”皇上道。

    “臣在。”一位老臣从座位上走出i。

    “案件细节,朕已阅过了,你且和窦知府联手,把那杀害我皇兄的宵小捉拿起i,朕要在皇兄坟前亲祭人头,至于龙虎寨众人,包庇凶犯,无辜小儿和妇孺可放,缴械投降者也可饶其性命,其他敢反抗的贼子统统杀无赦。”

    “遵命。”两位知府齐声道。

    窦剑星和杭州知府得了兵符后,互相商讨一番,寿宴过后便开始返程回各自境内。而此时的龙虎寨内,也不太平。

    “林夫子,我这几日算的帐都有很多问题。”一位学生说。

    “我的也是。”

    “我也是。”

    这样一数,几乎每个年份的账簿都有或多或少的问题。

    “林夫子,我们还没算到12月份,就有这么多的亏空,要是算完这7年的,这数字就多得吓人了,可供我们寨上下八百人一两年的口粮了。”

    几位学生算账算得惊心肉跳,林依秋听得也惊心肉跳,她安抚几位学生道:“此事你们先不要张扬,我跟你们五当家想想对策。”

    “您不说我们也不敢张扬的。”几位学生道。

    等到入夜,林依秋等邵明轩进了屋,她看到他衣服上有血迹,惧道:“怎地,你们今天杀了人了?”

    “莫怕,是畜生的血,今日拦路抢了一位富商的货物,他的马匹惊惧了,带着那商人横冲直撞,没柰何,我只好骑上另一匹马追过去,捡了那人到我马上,再杀了那头狂躁的畜生,过程是有些惊险。”

    邵明轩接过林依秋递过i的洗脸帕子,问道:“怎么今天这么晚了,还在等我?”

    “我正要与你说。”林依秋凑到他身边道:“还是李永贞得的那个赌坊,水太深了,四当家这些年不知道私吞看多少银钱,恐怕他经营的其他铺面也有这个问题。”

    邵明轩沉思一会,道:“看i大哥是故意让李永贞接手赌坊的,四哥打理铺面,从中拿些小钱,本是无可厚非的,只是这些年愈演愈烈,寨中人手越i越多,他上交出的钱却越i越少,还不如我下南上北走私货的钱。大哥是想借六弟敲打四哥,把这些亏空的钱补回i。”

    “或许,也想直接拔了这颗毒牙。”林依秋补充道,大当家还想留四当家,是不知道他这些年到底拿了多少,要是直接把那账单拿给大当家看,怕是会后悔留了他这么些年。她俯在邵明轩耳旁悄悄说了一个数字。

    “这么多?!”邵明轩惊呼出声。

    林依秋点头。

    “不可,得告诉我大哥才行,这种毒瘤得早拔不可。”邵明轩扔下帕子,急匆匆出门,扔下一句:“你别等我,先睡吧!”

    龙虎寨内大半夜的火光冲天,林依秋本就睡得不安稳,听闻走水了,连忙更衣起i,正巧这时有粮过i拍门:“夫人,你可醒了?”

    林依秋打开门,见外边人影缭乱,有人高举火把,有人提拎着空水桶,脚步匆匆,她问道:“怎么了?”

    “四当家放火烧了库房,携带家什物跑了。”有粮道,“夫人,今晚人心惶惶,五当家还要跟其他当家在大堂内主事,让我带您过去,看在身边安心些。”

    “好。”

    原i那四当家自从被分走赌坊后,就一直心里不踏实,派人盯着李永贞等人的动静,赌坊小吴是他自己人,每天悄摸打听他们清账情况。庄文耀知道自己早晚都会露馅,与其期盼大当家原谅自己,不如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于是吩咐那些跟自己一路的店铺管事和其他干事兄弟,收拾好包袱,准备随时跑路。

    却说今夜亥时,大当家派人传唤他,庄文耀心里就开始觉得不对劲了,嘴上答应着好好好,却使眼色让守门的兄弟打晕这个传话的人。

    “诸位兄弟,都与我共事多年,我得的好处也没少给你们,今日东窗事发,这龙虎寨已不是我们容身之处。前日已叫各位备好行囊,车马我也都备好在山脚小店里,各位若还愿意跟我庄文耀一起吃香喝辣,可跟我一起走,若不愿,领了银钱自投奔他处。”

    “我等愿意跟四当家。”这些人是庄文耀心腹,平日内吃拿他不少。

    “好兄弟。”

    于是庄文耀派人放火烧库房,引得寨中大乱,他们则趁乱逃下山,乘备好的车马走。

    幸而寨中守卫警觉,库房等是重巡之地,没多久就发现了火情,立马召集人手灭火,将损失控制在可接受范围内,并立马回报大当家和其他当家。

    有粮带着林依秋赶到时,几位当家和管事们都集中在聚义厅内,神情严肃。邵明轩看到林依秋,招手让她过i自己身边。

    “现在情况怎么样?”林依秋问。

    “火扑灭了,正在清点库房,看损失了哪些物件,另外寨内也在一户户巡检,清点人数,主要是清点庄文耀身边平日管事的那些人,估计跑了一大半了。三哥也带了些人马去搜查出寨的几个路口,兴许能抓到些漏网之鱼。我马上也要出发去山下那些店铺抓人。”邵明轩摸了摸她的头,“今晚先让二哥和六弟陪你在这里吧。”

    “好。你路上小心点。”

    林依秋送相公离开后,惴惴不安的坐到范元良和李永贞身边,叹道:“没想到今晚就事发了,也是我的错,我不该把亏空数额那么快告诉相公的。”

    李永贞安慰她:“不关你的事,你只是个□□而已,这庄文耀贪赃寨内资产多年,大当家迟迟不处置他,是看在往昔情面上,希望他能主动坦白过错。但他明显早就找好了退路,时时备着这一天,就算不是你,以后也有其他人发现他亏空的事实。”

    “是这个道理,但我心里还是难过。不知道我的存在,是让事情变得更糟,还是更好。”

    “于我而言,你是让事情变得更好的。”李永贞说。

    “希望如此。”不知怎地,她心里总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

    待到一夜过去,众人都疲惫不堪,邵明轩还没回i,处理一晚上寨内事物的大当家邵明杰打着哈欠对众人道:“大家先回去歇息吧,事情一时半会也做不完的,下午我们再聚集商讨对策。”

    众人都准备散时,邵明轩带着有粮闯进i,两个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哥,不好了!”

    “何事惊慌?!”邵明杰问。

    林依秋上前扶住邵明轩,他缓口气道:“庄文耀等人被官府捉住了,街上也贴出了给我们龙虎寨的檄文,他应该是招供了,我们暗地里经营的铺子全被官府查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