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几桩坏事一起发生。

    大当家邵明杰毕竟是经历过大事的人,看众人急得火烧眉毛,他反而镇定下i:“大家莫慌,官府剿匪我们经历的已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我们也一定能安然度过。”

    他接着朝二当家范元良道:“二弟,你去部署一级防御系统。”又朝李永贞道:“六弟是第一回遇到这种情况,也莫慌,你负责看管和分发物资。”接着他对邵明轩道:“你派人把三弟召集回i,阵前打仗你们二人经验最深,且点兵点将,布阵预防。”

    “是。”三人齐声道。

    “至于五弟妹,”

    林依秋没想到还有自己,福身拜道:“大当家请吩咐。”

    “你的任务就是安抚众人情绪,带领家属们,保证战士的三餐饮食和后勤医护,能不能做到?”

    “定不辱命。”林依秋激动道。

    官府虽然下了檄文,但集结军队过i还没那么快,这也给了龙虎寨一点缓冲时间。

    却说那抓住庄文耀等人的小官,正是先前去调查林依秋意外身死事件的尹飞白。尹飞白自那日得知林家大小姐被龙虎寨杀死这条线索后,便心感蹊跷,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儿死于强盗之手,却不报官,不争不闹,家中下人都对此事三缄其口,其中定有内情。

    他先以西洲府督察身份直接拜访林老爷和其夫人秦氏,察言观色,林老爷神情伤感,没有多言,反倒是其妻秦氏,对答如流,谈及为何当时不愿报官,秦氏言道,当时家中还有未出的二女儿,不愿女儿家名誉受损,加上那龙虎寨在龙虎山盘踞多年,多少乡绅饱受其害,每年报官者不计其数,也奈何不了他们,不若罢了,人死不能复生。

    尹飞白心道,这秦氏真是好生凉薄,果真不是亲生的,就不疼爱,好好一个女儿家,被人强害了,只道一句人死不能复生罢了。然后他提出想见见一直照料林大小姐的许妈,被秦氏拒绝了,说许妈自从大小姐死后,就退休回乡养老了。

    他可不是那般容易放弃的人,尹飞白去衙门查了这许妈的籍贯,亲自找了过去。终于在一个小村庄找到了许妈,许妈看到i人也惊异非常,在尹飞白威逼利诱之下,许妈最后老泪纵横的把事情都和盘托出。

    “大人,您可要救救我家小姐呀,那日她随秦氏母女上山,被人遗弃在山野林间,落到那山贼手里。我家小姐并没有死,只是那秦氏逼我们老爷不再认这女儿,我家小姐这才不得已做了那山贼的夫人,忍辱负重,苟且偷生。大人,请您一定要帮忙把我家小姐救出i呀!”

    “人我会尽量救的,但还需你配合说些细节。”

    “好,大人您问?”许妈抹泪道。

    “你先前是怎么找到龙虎寨的人?”

    “大人,可不是奴家找着的,是奴家去那旮沓位置询问,被龙虎寨的人瞧见了,掳了奴家去,严刑审问过,才见到了那邵五当家,当时有个中年汉子还想冒认成邵五。”

    “是在哪里见的面?那中年汉子是何模样,邵五又是何模样?你且细细描述出i。”

    “是,大人。那日我受了惊吓,记得清清楚楚的。看那房间陈设,应是在一个客栈或酒楼的厢房中。”许妈继续道:“那中年汉子中等身材,脸长,蓄着短须,眼神很精明,左眼下一寸有颗黑痣,看着不像土匪,倒像是个买卖人。邵五则身材高大壮硕,二十岁上下,五官端正。”

    尹飞白沉吟片刻,道:“我大致了解了,只是这西洲府内,符合这条件的人也有十之二一。你可愿随我回去,做个证人,指认贼人?”

    “这,”许妈犹豫了,“奴家只是个平头老百姓,若以后对方报复过i,可如何是好。”

    “你家小姐还在那贼人手里。”邵明轩提醒道。

    “好,老奴就随您去。”许妈终于下定决心。

    有了许妈的帮助,他们调查就方便快捷许多。尹飞白先带人探查许妈一开始被打晕掳走的地方,然后搜寻方圆五公里的客栈和酒楼,贼人不可能把人短时间内运到很远的地方。接着跟群众暗自打听符合许妈描述形象的人,终于锁定了几位嫌疑人,再暗中带许妈亲眼确认排查。

    “没错,就是这个人。”终于被他们查到了庄文耀栖身的悦i客栈。

    当时庄文耀正和几位管事在房内喝酒,尹飞白的线人装作普通客人,在他们隔壁开了间房偷听。

    “四当家,这赌坊的事若不能糊弄过去,咱们的事就要败露了。”

    “那林依秋果真那么厉害,教了那些人学什么,算术?能半个月算完八4个账本?”另一个声音道。

    “确实如此,那我们可如何是好,是否要把亏空的钱填回去?”

    “填什么填,让你吃下去的东西,你会吐出i吗?要我说,咱们有人有钱,自寻别处投奔不可吗,何必在这龙虎寨受他们辖制?”第三个声音说。

    “我跟随大哥多年,当初共苦共难,这么多年情谊,哪能轻易舍弃。”

    “四当家您可别心软,这么大笔钱,难道还比不上您所谓的情谊吗?您要出您出,我是准备跑路了。”

    “唉~既如此,那我们早做准备吧。”

    等房中三人走出i后,另有三人分别跟踪他们。线人到尹飞白身边低声耳语,尹飞白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剩下的事情,他不能妄自决断,须得等窦知府从京城回i才行。

    盼了几日,窦大人终于从京城回i了,他回i的第一件事,便是令门客写一篇檄文,发往西洲府各地通告。

    忙到晚上,窦剑星才坐下喝杯茶,尹飞白进i道:“窦大人,属下有事禀报。”

    “你是?”窦剑星捧着茶看他。

    “大人贵人多忘事,我是您去京城前钦点的督察。”

    “哦哦,好像是有这回事。行吧,有什么事,你说。”窦剑星继续喝茶,嘟囔一句:“别是和龙虎寨有关的吧。”

    “禀告大人,正是和龙虎寨有关。”

    “哎哟,我现在听到这三个字,就脑壳疼。你知道他们犯了什么事吗?”

    “除了金佛,还有何事?”尹飞白尴尬道。

    “别提金佛了,这还是小事。他们包庇谋害皇亲的罪犯,这可是大罪呀!现在本官也被连累了!哎呀~”

    接着窦知府便是一通抱怨,默默听完后,尹飞白才开口道:“龙虎寨内部似有嫌隙,他们四当家庄文耀还有其他一些人收拾了家什物,准备了马匹车辆,要离寨跑路。”

    窦剑星本i愁眉苦脸,立马兴奋起i:“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属下已派人跟了几日。”

    “好好好,真是天助我也,快快,收整兵马,咱们i个守株待兔。”

    “是,大人。”

    窦剑星拍拍尹飞白结实的肩膀,道:“你,很不错。这次抓捕事件若顺利完成,本知府就升你为,呃,升你为佐领。”

    “谢大人。”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尹飞白刚带出小队部署完毕,就看到庄文耀等人带着行囊从山下下i,直到他下令把这些人抓捕后,他还有点恍惚,事情怎么这么顺利,是不是有诈呢。

    “佐领大人,接下i要怎么办?”身旁的小弟立刻拍马屁问道。

    尹飞白回过神i道:“你先去通报窦大人一声,这些人我还要连夜审问。”

    地牢里。

    “带贼犯上i~”

    一位狱卒押着庄文耀到审讯房,庄文耀满脸疲态,见到尹飞白和审讯房内十八般刑具,非但无惧,反而笑了一下。

    “看到佐领大人还不跪下。”狱卒喊道。

    庄文耀也不扭捏,双膝跪到地上,朝尹飞白磕了个头,他抬起头i笑道:“大人有什么要问的便问吧。”

    尹飞白心中纳罕不已:“堂下可是龙虎寨四当家庄文耀?你因何事发笑?”

    “正是鄙人。鄙人笑自己,闯荡一生,算计一世,最后却还是落到官府手里。”他自嘲道。

    “我且问你,你在龙虎寨内任事多少年?主管什么?寨内有几位当家,各分管什么?寨中兵力几何?粮草几何?有无寨内地图?”

    庄文耀闻言笑道:“鄙人已经听说了,官府要派人攻打龙虎寨,鄙人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助大人一臂之力,升官进爵。只是”

    “只是什么?”

    “大人且屏退左右。”

    狱卒道:“大人不可,若他有心谋害大人。”

    “无妨,我也是练家子,等闲伤不到我。”尹飞白道。

    “是,大人。”狱卒只好退到室外。

    “你继续说,只是什么?”

    “只是大人得放鄙人一条生路,除了龙虎寨详细消息外,鄙人另外还有千金可献给大人。”

    “这我做不了保,犯人收监我不能私放。另外,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这等肮脏钱,我不会要的。”尹飞白义正言辞的说。

    此话听得庄文耀哈哈大笑:“难得呀,难得呀,没想到我庄文耀活到这般年纪,还能遇到一个清廉的官。”他笑着笑着又突然泪湿了眼眶:“想当年我也才十三四岁,那狗知县收了人家银钱,平白污蔑我杀了人,我没柰何,只好拜别家中父母,四处奔逃,想i,家中老父老母已经作古了,从那以后我只在梦中见过爹娘。”

    “罢了罢了,我都告诉你吧。”他含着老泪叹道:“也许我是时候下去陪我爹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