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分裂顾甑见过,但像伊十景一样分裂的这么彻底的,顾甑是头一回。
夜里风有点凉,伊十景缠着顾甑一路下了山,下山走了快一个小时,伊十景都没恢复正常,完全是个要糖吃的小孩子,絮絮叨叨说了一路在寺庙里修行的清苦。到了山脚下碰到一个便利店,顾甑进去买了一根棒棒糖,出i伊十景正等在外面,她穿的扎眼,ii往往不少人回头看。
顾甑走过去,伊十景拿了糖开心的笑了。
“你跟白秉昭什么关系?”顾甑循循善诱问道。
伊十景摇摇头,拆了包装袋吃着糖,才吃了一口,浑身突然僵住,顾甑笑,双手一摊,无奈道:“我送你到警察局,不许再跟着我了。”
顾甑要再回一趟律所看看资料,白秉昭自己不把这件事情当回事,那边白平乐却是卯足了劲儿要赢,想赢的有点魔障,几乎可以说是孤注一掷,这么以卵击石,顾甑觉得不对劲,但真要说是哪儿不对劲,顾甑又说不上i。
大约是吃到了糖,伊十景不再纠缠顾甑了,顾甑问了一路为什么要催眠自己,伊十景都只当听不懂和不知道,她大概是哪家的精神分裂患者,顾甑也不想追究她为什么在山上要催眠自己了。伊十景穿的漂亮,顾甑觉得不放心,带她到附近的警察局门口才自己拦了车走了,他才一走,伊十景就恢复了正常,伊十景拿着糖,玩味一笑,嫌恶地看一眼手里的棒棒糖,将棒棒糖扔进垃圾桶,麻溜在路边打车跟上顾甑。
西安夜景很漂亮,没有北京的格子间的冷漠,也没有苏州上海的孤高,是那种让人觉得亲切的繁华。
伊十景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却莫名觉得累,脑袋贴着车窗,下意识就在脑子里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伊十景跟那个人只有简单的一次面谈。
那天是个阴天,两个人约在一个小咖啡店见面,咖啡店比较偏僻,没有监控,伊十景还是带了口罩帽子掩藏自己的身份。
那天风有点大,吹的天色昏暗,空气也有点脏兮兮的,蒋白心怀抱一把栀子花推开门走进咖啡店,她穿一件拖尾的白婚纱,长卷发松松披散着,标准的逃婚新娘,面孔清丽气质像手里的栀子花一样清新,一下子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在伊十景对面坐下,蒋白心笑起i,不安道:“让你久等了。”
“还好,婚纱?”伊十景不满,太招摇了。
“啊,这个。”蒋白心显得局促不安,道:“我今天刚好去试婚纱,我看时间i不及了,就直接穿着过i了。”
谎话。不用看肢体语言和表情,只要带点脑子的人,都能觉得这个谎言拙劣。不过,女人爱美是天性。
“其实……”蒋白心语气微微一顿,笑的甜蜜:“阿甑本i要陪我试婚纱的,但是律所的实习生出了点事,所以……”又松一口气:“幸好,阿甑没一起i,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支开他和你见一面呢。”
“阿甑?”
“啊。就是我未婚夫,他姓顾,叫顾甑。”
蒋白心家境富裕,因为小时候母亲的倏忽,她才有了现在的麻烦。
“我找好了人,我要杀了他。杀了他,就好了。”蒋白心笑起i,将手里的栀子花放在桌子上,神情恳切:“然后你给我催眠,让我忘了这件事,就好了。”
那天蒋白心明显是精神压力大,所以人显得有点不怎么正常,比如说话停顿多,比如神情惊惶,伊十景靠着一手催眠技术吃饭,她跟别的催眠师不一样,催眠师这一行,对道德要求很高,但伊十景没什么道德基准线,她一个自己都失忆的人,又没朋友又没什么社会关系,到处飘荡,只有钱才能带i安全感。
蒋白心将栀子花朝伊十景面前推了推,蒋白心瞥一眼花束,里面塞着钱。
给钱,就够了。
伊十景笑了,道:“三天后,还在这儿见,我帮你催眠。”
三天后,蒋白心死在了这家咖啡店。
警方迅速立案侦查,伊十景因事晚到,去的时候现场已经被封锁,而她和蒋白心的联系经过,被人全部抹去。
伊十景作为嫌疑最大的人,却并没有被列入嫌疑人范围,伊十景知道大事不妙,果然一年后,蒋白心的死亡案件还没有侦破,本市小有名气的慈善家白秉昭联系到伊十景,他以掌握了伊十景和蒋白心所有联系证据的资料为要挟,要求伊十景i本市帮他催眠一个人。
伊十景才i三天,今天是第一次见白秉昭,她知道白秉昭现在卷进和自己养子的官司里,却没想到,白秉昭聘请的律师,居然是顾甑——蒋白心的未婚夫顾甑。
因为是案件,伊十景关注过这件事情的后续,案件的后续是顾甑作为一个知名律师,居然没抓到凶手,还被人找到和蒋白心吵架的音频,网上舆论,一时间差点将这个凶杀案推成‘律师杀妻案’,幸好后i,证据又指向别的地方,顾甑幸免于难,但是他还是因为网上舆论被律所辞退了,他在家歇业一年,也是最近才又回的律所。
太巧了。
伊十景长舒口气,恰好前面的顾甑下车了,车停在一个大厦外面,霓虹灯闪着,是‘一博大厦’。
已经九点多了,楼上还是灯火星星点点,大约是顾甑就职的律所。伊十景坐在车里看着顾甑上了楼,对司机报出一个的地址回家。
回了家,伊十景将自己瘫在大床上,脑子里飞快的开始回忆今天碰到顾甑的所有事情。
在寺里只是潦草一眼,隔得那么远,顾甑肯定没看清自己,下山的时候伊十景本i是想催眠顾甑,问一问蒋白心的事情,但是,才催眠了顾甑,自己就又莫名出现了其他的人格,中间和顾甑经历了什么,伊十景完全不记得了,她只记得,自己清醒过i的时候,自己手里拿着一个幼稚到炸的棒棒糖。
棒棒糖?
呵,二十多岁的人,吃棒棒糖算什么鬼?!
不要再碰到他了,嗯,蒋白心的事情也到此为止了,做完白秉昭的事,蒋白心的事情就彻底翻篇了。
伊十景去洗手间卸妆,她在脸上点了雀斑,嘴唇右边画了两颗小痣,特意穿的夸张,这样人注意到的就是她的衣着而不是长相了。卸完妆,看着镜子里的脸,伊十景自己都觉得有点陌生,莫名又想到蒋白心说起顾甑的样子,伊十景使劲摇摇头,甩去脑子里丧气的想法。
不想了,对,不想了!
只是,第二天早上,八点四十,一博大厦楼下。
琼瑶剧正式上演,围观群众表示很可惜,只女主没男主。
“你凭什么不喜欢我,我那么喜欢你!”穿淡蓝底兰花碎花裙的女人哭的撕心裂肺,眼泪吧嗒吧嗒掉的逼真,像是哪个大学的表演专业学生在上‘解放天性’课。
“你不是说你相信缘分的么?”女人哭着,她长得很漂亮,衣服看起i也不便宜,周围有男人掏了纸巾递过去。
“擦擦脸。”男人怜香惜玉的开口。
“不要,我只要他的。”女人开口,左手食指在人群里搜寻着,最后定格在一个刚i还没i得及凑热闹的人身上。
顾甑一脸懵圈,拿着公文包看着哭得凄惨发型衣服一点没乱的伊十景,本i想拔腿就走,奈何被周围的人指指点点,外加被伊十景抱住大腿,顾甑只好把伊十景带到了附近的咖啡店。
要了两杯咖啡,顾甑又给上司请了假,松松领带,好整以暇看着坐下对面的伊十景。
看了好半天,顾甑才轻声开口:“伊小姐,开玩笑是有限度的,你别以为你精神分裂我就不能把你送警察局。”顾甑轻笑,左手的中指有规律地在玻璃桌上敲着,淡淡道:“没事不要出i招惹律师,我这人善心有度……”
“我好喜欢你的。”伊十景打断顾甑的话,吧嗒一下又开始掉眼泪:“你之前叫我小甜甜的时候,不是说会喜欢我一辈子的么?怎么,怎么就算了呢?”
周围有人看好戏,指指点点笑出声。
顾甑脑子里的火苗快要把他仅存的那点烧成残渣,顾甑觉得,最近焦头烂额的自己,八成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伊十景这货软硬不吃,像块牛皮糖,自己走哪儿她能跟哪儿,昨天儿童剧今天琼瑶剧,明天是什么剧?
不,顾甑摇摇头,没有明天,他得今天就把伊十景解决了!顾甑正想着,手机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