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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竹桐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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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时分,木剑少年小九和泰允叩开柳宅大门,丫鬟湘儿开门探出脑袋,见门外站着俩个锦衣少年,她问找谁?

    小九抱拳施礼道:“柳先生可在家?”

    丫鬟湘儿道:“老太爷已于昨日外出,不在宅里。”

    小九一愣,道:“柳先生几时能回来?”

    “不知道!”丫鬟湘儿摇了摇头道:“老太爷出门一般归期不定,早则三五天,迟则七八天。”

    “可知柳老先出门去了哪里?”小九道:“我们找先生有急事。”

    “湘姐姐,谁来找我爷爷?”柳家小姐柳馨曼从院里出来,朝院门口瞅了一眼,盈盈走了上前,看见了两个锦衣少年,她迟疑了一下,湘儿道:“二位公子说是来找咱老太爷的?”

    木剑少年小九微微一笑,道:“打扰了!”

    柳馨曼道:“爷爷不在家,他老人家出门去了荆山玄剑门。”

    柳家小姐心想爷爷鲜少和江湖中人有交集,即使有,也尽是仙山名门之流,一般有头有脸的人物她还是认识一二。但却从未见过这俩张陌生面孔。况且爷爷出门时交代过,遇人相访不要轻易说出他的行踪。

    她人虽小,但心孔却不小!明知爷爷是去了怀古山,她却说东道西指向荆山,还冲湘儿偷偷使了个眼色。

    湘儿一听柳家小姐说这话,立即省悟,赶忙帮腔道:“对,对对!老太爷出门前说是要去一趟荆山。”

    木剑少年闻言,面犯狐疑,心里虽然吃不准这两个少女所言是真是假,但他久在江湖走,阅历自是不凡。荆山离牛村仅有百里之遥,若是使用玄术驱步前往止多也就半日行程,纵然柳家小姐存心欺骗,不妨先去走一趟。如果柳先生不在荆山玄剑门,那时再回来相问,必不给她好脸色看。

    小九不愿意在此多耽搁时间,他朝泰允递了个眼色,转而望向柳家小姐,冷笑道:“但愿如姑娘所说,柳先生最好是在荆山。否则……”

    他话音未落,倏忽,身影一闪,数道寒光翻飞径直在厚重的木桐门上划过。当少年小九的木剑重新插入后背时,木桐门上赫然写着两个字——得罪!

    “咱们走!”木剑少年转身便同站立一旁的泰允欲离去。

    “站住。”柳家小姐敛眉冷怒,望着木桐门上“得罪”二字,虽然暗暗心惊,佩服木剑少年剑力惊人,剑姿宛如蛟龙出渊,气势极其磅礴。但她却毫无惧色,心气甚傲,仅从“得罪”二字上已窥出此少年是在故意炫技,分明是想恃强凌弱恫吓众人。

    柳家小姐自幼娇生惯养,而且极善舞枪弄棒,尤其贴身丫鬟鸢儿教了她一套“玲珑剑法 ”,她自负已达如火纯青之地步。平时主要妨于爷爷柳乃庵严加教束,一直没有机会真正检验过这套剑法的真正水平。今日难得遇此强劲对手,她肯定不会错过这千井载难逢的机会;受辱在前,才会不堪而一较高下,想必爷爷归来知道其中原由,也不会怪罪于她。

    柳馨曼杏眼一睁,厉喝道:“取我的剑来。”

    木剑少年一怔,心里不禁升起好奇之心,莫不是这柳家小姐心气不顺,想仗剑一较高下。湘儿闻听小姐要与人比剑,她自是不敢怠慢,赶忙去书房取来柳家小姐的佩剑。

    此时,鸢儿正在灶屋烧饭,听见门外面小姐要与人比剑。她眼睛里立时浮现出柳家老太爷的身影,要是让他老人家知道小姐在家与人私斗,事后她们肯定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但想劝阻为时已晚,湘儿从院里疾步出去,已将一把长剑递给柳家小姐。

    泰允看到柳家小姐手执长剑肃穆而立,他笑了。木剑少年也跟着笑了,笑如春风拂面,洋洋洒洒。泰允气悠神闲双手抱胸站在小九的身边,道:“看来你的战绩又要追加一筹,改写成二十八胜一负了。”

    木剑少年摇了摇道:“好男不跟女斗,虽胜也是不武。只能说是赢半局,赢了半局,只能算是扯平,算不了全胜。唉,算了,这剑根本没法比试。”

    小九道:“走吧!”

    泰允若有所思,道:“也对!”

    “哼,简直狂妄至极。”柳家小姐目光泛冷,盯着木剑少年道:“你就那么有把握赢我?”

    “嗯嗯!”小九点了点头,道:“你不信?”

    “肯定不信,又没比试,本小姐自然不信。”

    “有点意思。柳小姐这样你看行不行?你已自恃剑术高明,定能胜我。那咱俩不妨赌一局如何?”

    柳家小姐见小九来了兴趣,她也兴致颇高,问道:“不知怎么个赌法?”

    木剑少年抬头想了想,道:“柳小姐我画圈站在原地接你十招,十招之内如果我出了圈外就算我输。相反,十招过后,若柳小姐你能接住我三招,同样也算我输。不过,你要是接不住我三招,那就劳烦柳小姐如实相告柳先生真正的行踪,此赌法不知柳小姐意下如何?”木剑少年旨意不在比剑,而是想问出柳乃庵真正的行踪。

    “哼,说了老太爷在荆山,难道我们家小姐会诓你不成?”湘儿瞪着木剑少年,心里却在犯难,看着这两少年人年纪轻轻,却是不好糊弄,竟然已猜到小姐在说假话。

    柳馨曼心道:“好狡猾的少年,哼,想设套诱我,简直是痴心枉想。你这个赌法也太自以为视了,站在圈内接我十招,岂能不出圈外?!况且,就算你十招之内不犯规,想我接你三招又有何难处。如此一算,你这目中无人的家伙肯定必败无疑。”

    “柳小姐,比还是不比?”少年小九面冲柳家小姐催促道:“是不是怕输?”显然湘儿说的话,他压根就不信。因为从察言观色中他已看到柳家小姐凝眉沉思,心里绝对有鬼。小九只是故意拿话试探了一下,一试已辩真假。

    “比!你请画圈站进去。”

    白白捡来的一个大便宜,使得柳家小姐长剑在手,已如胜券在握。湘儿蔑笑地看着小九,又瞥了一眼双手抱肩站在一旁的泰允。从这个少年的眼里湘儿看到了一丝玩味的神色,她并未放在心上。鸢儿倒没空闲时间留意少年泰允,她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木剑少年小九,看着少年很潇洒地用木剑沿着干燥的地画了一个大圆圈,然后笑眯眯地站进了圆圈中央,同样还面带微笑地冲柳家小姐说了一句,“来吧!”

    倒底是谁给了他如此狂妄不羁的资本,难道他对自己就这样自信,自信到目空一切?!

    当鸢儿的目光注意到了他手中的那把木剑,同时也看见了少年人肩背后的另一把木剑时,鸢儿心里不禁隐隐想起了传说中的一个剑道名家。也许是,也许不是;关于那个令她心憾的剑道名家的传奇故事,她也只是在很小的时候,在卞凉柳府听帐房先生,也是她的师父千叟翁,说过那个剑道名家————木剑少年!

    然而,传说久了,便成了传奇。

    此时,鸢儿宁愿相信眼前这个木剑少年,仅仅只是一个会使双木剑的少年人,也不愿意接受他就是传说中的那一位剑道传奇少年。

    如果,他就是那个名动大墟山剑都的传奇少年,那他绝对有足够狂妄的资本和自信,而且这种资本足可以让他横着走出柳宅,自信到可以分分钟秒杀柳家小姐。

    神思之际,鸢儿的耳畔传来一声剑啸之音。

    “霍!”剑光闪动,柳馨曼手中的长剑已奇准无比朝木剑少年的胸前刺去,小九背上的两把木剑并未离肩,身子只是灵如飞燕一斜,避开长剑,嘴里道:“柳小姐,剑太慢。”

    “哼!”柳家小姐冷嗤一声,第二剑径直向上削向小九面门,看似已将木剑少年面门罩住,奈何小九身子向后一仰,已轻松躲过厉剑,嘴里又道:“柳小姐,剑太钝。”

    太慢,太钝?

    柳馨曼心说,你小子别太张狂,再吃本小姐一剑。倏忽。柳家小姐凌空一跃,长剑至空而下,剑影层叠宛若飞瀑,照着少年人的头顶急刺而来。

    哼,看你还拔不拔剑?

    这一招,既狠又辣,而且剑影绰绰,使人难辩真假,任谁也不可能不出剑相挡。

    一剑三招,“拨云见星”,“摘星追月”,“月隐寻曦”。此三招乃是“玲珑剑法”中的开门剑章,前招只是喂剑,最后一招“月隐寻曦”,其实暗藏玄机,一招分六式,式式各有不同,且环环相扣,如果不是使剑名家,很难寻出此招破绽。

    “柳小姐,剑太谦!”

    一招八式过后,木剑少年始终没有从肩后背拔出双木剑,他只是单脚支地,身形如同鬼魅沿着画线闪动了一圈,即破了柳家小姐的那一招“月隐寻曦”。

    太慢,太钝,太谦?!

    柳家小姐一招攻完,见木剑少年一连用慢、钝、谦,总结了她的剑法,她立即省悟,纵身一跃,收住攻势负剑立在三丈外。

    剑慢,显然少了速度。

    剑钝,显然少了锋利。

    剑谦,显然少了厉芒。

    冰雪聪明的柳馨曼细细咀嚼了片刻,对于木剑少年的提醒,她可以说是受益匪浅。眸光中的冷意渐消,向站在画圈里的小九投了一个微笑,算是言谢。

    小九依旧春风满面,笑意不改,洋洋洒洒道:“柳小姐,剩下九招可要用心哦!”

    “那是自然,看剑!”

    柳家小姐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又攻出三招,“白浪滔天”、“涛声依旧”、“滚滚东流”。一招快过一招,招招皆如电光火石,且锐利无比,三招施出,真可谓锋芒所向,只是终是难以克捷。

    泰允笑意甚浓,笑意中他似乎早已笃定小九必胜,所以才如此轻松而洒脱。

    相比少年人泰允的洒脱之笑,湘儿和鸢儿就很难这样泰然自若,几招下来,很明显她俩已看出柳家小姐根本就不是木剑少年的对手,俩人的综合实力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柳家小姐,剑虽快,却没有准劲。剑锐利,却有钢没柔。剑势虽锋,依旧欠缺火候。

    香汗淋漓的柳家小姐愈战愈勇,心情无比亢奋,习剑十载,不如三言两语来得惊心动魄,听得木剑少年三言两语点化,有如醍醐灌顶,受益匪浅。

    ———想要出剑,既快又准,必须要心劲合一,心如止水,稳如泰山,剑划水面而无痕!

    ———想要出剑,钢柔相济,必须胸藏阴阳,攻收灵动而不失钢猛,才是剑之锐利。

    ———想要出剑,似如破竹,锋芒所向,必须要有一颗驱剑之心,无畏自无惧,才能予剑光芒。

    柳家小姐悟性的确够高,四招施出,她已从木剑少年的点化中领悟到自己剑法所缺,尽管现学现卖,她将后六招诠释得淋漓尽致,却依旧没能使站在圈中央的少年拔出双木剑。

    十招过后,木剑少年跃出圈外,虽然他已赢下半局,但脸上却没有了笑容,因为接下来他将要拔出双木剑;少年小九有个习惯,不出剑则罢,一出剑他从来不苟言笑,因为他对自己的双木剑怀揣敬畏之心。

    柳家小姐十招施完,对一个徒手接了她十招,始终未拔出双木剑的少年小九来说或许意味不了什么,但对柳馨曼来说,其内心早已震撼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少年虽未拔剑,但他对柳家小姐那十招剑法的阐释,却是针针见血,可想而知这个少年人对剑法的悟性,要比柳馨曼高出太多太多,其拔剑后的实力绝对堪称恐怖。

    站在柳家小姐身边的鸢儿,纵然也是修剑之人,但目睹了刚刚的一切,她彻底震惊了,她心里要比柳馨曼更加清楚木剑少年的真正实力,这场赌局注定要输,谁也改变不了眼前的事实。

    “小姐,还比吗?”她悄悄问柳家小姐,如果不赌下一局,完全可以全盘否认木剑少年设定的赌局,可以有诸多理由推脱,拒不如实相告柳家老太爷的行踪。但是若要执意赌下一局,柳家小姐肯定是必输无疑,到时候如果再想反悔抵赖,恐怕是要真正失信于人,予人落下话柄,若传出去岂不让人见了笑话。

    “比,自然要比。”悟道修剑之路,漫漫而悠远,柳馨曼自然不愿意错过沿途每一站,那绝佳风景。

    “柳小姐,准备好了吗?”小九一脸严峻,反手从肩后背抽出一把木剑,并未双剑同时抽出。

    柳馨曼一疑,道:“单剑?”

    “你想接双剑?”小九一愣,旋即冷漠一笑,将另一把木剑从肩后背抽出。

    “你已谦让我十招,莫不成还要再用单剑羞辱我?”柳馨曼执剑恭敬一礼,此时,她的态度已有所转变,由傲然变敬重。事以,木剑少年也给予了尊重,沉声道:“看招!”

    话音刚落,只见两把木剑挟雷霆之势,呈百道剑影上下转动,快如闪电般朝柳家小姐飞去。

    “啊!”随着一声惊呼,柳家小姐的俏影已被笼罩在那百道剑影中………!

    小九站在原地身子未动,只用单掌隔空摧动两把木剑,一击即收,木剑“嗖嗖”凌空飞入木剑少年的手中,身形一晃,两把木剑已重新插入少年人的肩后背。

    瞬息之间,两把木剑快如流星,一招而且,只争一个“快”字,形散而神不散。在使剑的少年人看来,天下之剑唯快不破,唯准不滞,唯锐不钝,唯灵不愚,这才是真正诠释了剑法的精髓所在。

    柳家小姐手中的长剑只在胸前格挡了一下,木剑少年小九的双木剑已后撤,重新恢复了原状。

    柳馨曼微微一笑,以为自己已挡住了小九的第一招,当她睁着一双美眸看着三丈外的少年人,正朝这边看来,似在上下打量着什么。

    她下意识垂眸自顾,倏然,看见自己的左衣袂口少了半截纱袖。顿时,敛眉生羞,耍起了大小姐脾气,恨恨地将长剑掷于地上,扭头气冲冲地回了宅院。

    柳家小姐原本以为拼尽自己胸中所学,肯定能接下木剑少年三招,到是想像挺美好,然而现实却是残酷的,仅一招,自己都没能接住,而且还让少年的木剑削掉了半截袖套,简直是奇耻大辱。

    “你们去怀古山上找人吧!”跨进宅门时,柳家小姐强忍住眼眶泪儿,扭头告诉了木剑少年柳家老太爷的行踪后,立即冲俩丫鬟紫湘和紫鸢道:“关门!”

    紫鸢弯腰捡起地上长剑,瞪着少年小九道:“堂堂一男子汉,欺负女孩家算什么本事。哼,真讨厌!”

    “就是,讨厌的家伙,赢了女孩子,脸上也不觉得羞臊?!”紫湘临关上两扇大门,还不忘探出螓首讥诮木剑少年几句。

    “吱…!”

    “嘻嘻!”少年泰允看见柳家丫鬟关上大门,听见小九让三个小姑娘连损带讽,挖苦得直摇头。他忍俊不住笑得眼里生花。

    “圣墟阁,走一趟。”木剑少年尴尬一笑,只要能套出柳先生的真正去向,小九觉得受这丁点奚落倒也值了。

    二人星夜兼程赶往怀古山圣墟阁!

    ——————

    翌日!晨间,衰相少年牵着一匹骏马,带上一封书简,怀揣细软,背上干粮,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牛宅。

    “盛子!”通往去向竹桐岭的岔路口,一块界碑旁蹲着一个锦衣少年,看见骑在马上的老邻居牛盛正打马自远而来,他大喊了一声。

    衰相少年见到界碑旁的少年人,他一拉僵绳勒住马,道:“路过你家门口,见大门紧闭,我以为你小子还在睡大觉呢。”

    “奶奶的,睡个屁啊,知道你今日要走,我心那能那么大,知道你着急赶路,怕遇不上你,所以早早就来了此岔路口候着。”老邻居刘北峰还是那副吊儿郎当样,俩人见面,一张嘴他就像老树上的乌鸦呱呱一顿噪,嗓门粗,音量高。乍一听,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是在跟人吵架呢!

    “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还知道惦记着送我一程。”牛盛笑了笑,忽然心里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肃然道:“刘北峰,今日我走了之后,赶明你也赶紧回檀居吧,老老实实跟着赵师爷身后好好求道问仙,别动辄四处瞎跑。况且,你自己也说了,当下牛村已经变了,万一哪天再遇上覃记小吃铺那俩贼仙家,你岂不又要遭她俩算计?!”

    “哼!她若是胆敢再来寻我晦气。看小爷怎么阴死她。”刘北峰嘿嘿一笑,道:“不过,你这一走,我在牛村肯定也呆不了几天,就要上了檀居。日后,下山的机会自然就少了。”

    “嗯嗯!”此情此景,使得少年牛盛颇为伤感,他翻身下马情深义重地拍了拍刘北峰的肩膀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你小子多多保重。”

    “你也是。没准那天我偷偷溜下山,上竹桐岭看你去。”刘北峰眼圈泛红,却依旧笑着道:“赶紧走吧!”

    “嗯,保重!”

    “保重。”

    “驾!”

    刘北峰依依不舍地目送走老邻居牛盛,渐渐消失在通往竹桐岭山路上。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慢慢黯然神伤地走回牛村。

    “喂,小盛子,热死人啦!快放我出来。”

    “快点,快点,闷死了,我受不了啦!”

    急驰中的衰相少年,蓦然,耳畔响起女孩的娇叱声,牛盛循声四顾,荒山野岭,晨雾弥漫,旷无一人。

    “臭盛子,我是小嫣子,你赶紧快放我出来啊,好呛,好呛!”

    “小嫣子?!”衰相少年心里陡然一惊,暗想糟糕,慌忙从怀里掏出那只小香炉,拧开盖,一朵莲花“突”地一声,从小香炉内冉冉升起悬至半空,只见一道白光一闪,凭空现出一个女孩来,“啊唷!”跌坐在地上。

    衰相少年定睛一看,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见女孩皮朵嫣俊俏的小脸蛋上,灰头土脸,香汗淋漓,模样甚是逗人。一跃下马,伸手便来扶她。

    原来衰相少年不愿让宅里的人说三道四,说他带着个小“累赘”在身边,前去竹桐岭拜师学艺,便悄悄让小嫣子变幻回真身莲花秘密隐藏起来。那知早晨起来拾掇一番,走的急,考虑到便于携带,逐将小嫣子的隐身莲花藏在了那只小香炉中,盖上盖子,揣进怀里。

    要知道衰相少年这一草率的搁放,差点铸成大错,此只小香炉乃是檀居赵道翁所赠,名曰:幽冥阴阳炉,能溶天地万物。幸亏他目前还没有真正掌握溶炼之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这只小香炉乃是一件非常厉害的法宝,只要香炉内放入物件盖上盖子,这只小香炉便会进入自动预热状态,持炉者后期只要开启溶炼之术,一旦念诀,香炉内的物件瞬间即溶炼为水。

    好在女孩非普通凡人,当她的隐身莲花进入香炉中,炉内的温度虽然在不断升高,但只因她的仙体至寒至阴,一直在抵抗炉中的温度保持平衡,可是几个时辰下来,她慢慢还是因自身精力消耗太多,变得疲惫不堪,碰得灰头土脸,汗流浃背。

    “臭盛子,你将人家藏在那里了嘛?又闷又热,差点呛死人了。”皮朵嫣看见衰相少年手中的小香炉,伸手一摸脸上尽是黑灰,立即明白怎么回事了,气得怔在原地,手一伸,道:“拿来!”

    衰相少年一愣,下意识想往怀里藏,却被皮朵嫣唬着脸,硬是要了过去。

    “说,这小香炉是怎么回事?”皮朵嫣拿过小香炉左右打量一番,看着和道庵台案上的普通香炉没什么两样,可是刚刚自己在炉内明明倍受高温灼烧,这是怎么回事?!心犯狐疑,再看她的小情郎牛盛伫立一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面上佯装怒色,扬了扬手中的小香炉质问衰相少年。

    憨厚的少年人想了想,小嫣子又不是外人,告诉她这只小香炉的来历似乎也没什么不妥。挠了一挠头,便推心置腹毫无隐瞒地将赵道翁赠炉一事,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皮朵嫣听完,若有所思地又拿起手中的小香炉仔细端详半天,赫然看见炉底刻着“食牛之气,乾坤鼎盛”八字。

    她大惑不解,递给了衰相少年道:“炉底有字,好像内含你的名字!”

    衰相少年接过小香炉,见黝黑的炉底隐隐显见,果然字里行间刻着他的名字。

    一头雾水,也许是赵道翁出于一番好意,当时赠物暗中悄悄刻上他的名字,意指此只小香炉这一生只归他牛盛一个人所拥有。

    看着衰相少年一脸迷茫,皮朵嫣心里正合计赵道翁赠炉一事该不该日后告诉干爹,也许干爹能解开炉底刻字一谜。

    旭日东升,清风徐徐!

    俩人乘马而行,一路疾驰……

    启蒙、融凝、贯通、聚气……!沿途说说笑笑无聊之际,衰相少年心里蓦然间想起赵道翁前几日所言,脑海里凭着记忆又重新默默诵背一遍,启孕蒙育,启出蒙生,启成蒙长,启壮蒙泰,启衰蒙弱,启灭蒙绝,习天地之识;融三山五岳之气,凝神自观,臆念阴阳之气凝聚丹田,引气导元,由天突穴、膻中穴、鸠尾穴、巨阙穴、水分穴、气海穴、畅游神腑。

    衰相少年如沐春风,通体舒泰,隐隐觉得体内正有两股气流在蹿动,一强一弱,慢慢融凝成一股热流贯通周身。只是少年对自己体内这股热却无法运用自如,只能按照赵道翁所示,一步一步地进行修炼。同时,他也省悟那个赵道翁为什么会在他的头顶上摩挲三下,那是赵道翁在传授他气宗修行法门;以及“幽冥阴阳炉”使用方法:“黄土金之父,流珠水之母,水以土为归,土镇水不起。”黄土,内丹为脾主,意在外丹术为八石,为炉火灰烬,即温养金丹之神土。流珠在内丹为肺液,外丹为铅初烊之形,皆为金之象。金生水,故为水之母。所以土为水之祖,祖者,阻也。土克水,故“水以土为鬼”,鬼者,归也。故土镇水不起,实指退符已毕。抽薪退符,火化为土,炉中之液凝而成丹。

    二人风驰电掣不知不觉中已进入药王村,又行了四五个时辰进入了竹桐岭地界。

    ————竹桐岭!

    远眺群岭犬牙交错,主峰千米兀立,四周绿竹成荫,山门座北朝南,百米台阶沿山幽幽而上直抵山门,一座古老巍峨的殿宇,座落在主峰之上。

    此时,晚霞如锦,五彩缤纷、殿宇如沐仙境,使仰望者无不心生肃穆之感。

    衰相少年牵马登阶而上,同时与小嫣子商议将她如何隐藏?!思来想去,终是女孩子家心思缜密,皮朵嫣嘻嘻一笑,摇身一变,遂隐身成莲花,被少年当作饰物戴在发髻之上,如此一来倒也省去她藏藏躲躲诸多不便。

    一晃间,衰相少年来到山门前,抬头望向阔口朱漆高门,门首横挂一块长扁,扁书“陆匠道院”四个苍劲大字。

    少年迟疑了一下,即伸手叩开了山门。来人是一个黄眉小童,约摸十一二岁。瞅瞅少年牛盛,躬身一礼,道:“来人可是牛家二公子牛盛?”

    牛盛闻言慌忙还施一礼,应声道:“正是!”同时递上书简交于那小童。

    “你且随我来吧!”黄眉小童伸手接过书简,替少年牵过马,边走边道:“师祖算准牛公子今日会来山门,故命我在门内候着,我从上午到现在足足等侯了公子四五个时辰,眼看太阳都落山了,刚刚我还心里道你今日是不会来了,没想到眨眼间你便来了山门。”

    少年听出黄眉小童抱怨之气,也不辩解,只是赶忙从包袱掏出点吃食递给小童,嘴里说道:“辛苦小哥了!”

    黄眉小童微微一笑,也不推辞,伸手接了食物,怔住,看了看衰相少年道:“公子倒挺活套,人活套,路就不会走死,人要是愚笨,路再多,也是死路一条。”

    “是是是!!”牛盛暗暗心惊,这黄眉小童才多大点人?!看他表面不愠不火的,竟然能说出如此老练的话来,想必也不是个小善主。

    “天色将晚,我先领公子去院房歇歇。”黄眉小童道:“一会暮钟响三声,是晚膳时间,因公子初来乍到,今晚膳食待会有其他弟子给送到院房,公子就在院房用膳吧。”黄眉小童言语倒还算和善,衰相少年自是听从了他的安排。

    一排院房有八九间,衰相少年被黄眉小童领进最边上一间房。房间里尚算干净利落,香案上正焚着香,一桌四几,一床,物件简简单单。

    寒暄几句,黄眉小童即掩门离去,留下少年牛盛独自在房间。也许是初来乍道,少年显得有点拘谨,放下包袱,不过稍歇了一会,他便琢磨着到院房外瞅瞅瞧瞧。

    因为一路进来,他压根就没看见几个人,偌大的山门怎会如此萧条,令他心生几分好奇。

    此时,院房外暮色低垂,云霞渐落!

    衰相少年在院房外闲转了一圈,竟然没碰到一个人,正当他欲走出院外时,蓦然间听见暮钟“咚,咚,咚,”响了三声,刚刚听黄眉小童说过暮钟三声是山门用膳时间到,他便不敢再在院外闲逛,转身返回院房里老老实实坐着。

    约摸过了十几分钟后,推门进来一蓝衫少年,端着几样小菜和两个馒头搁在桌子上,朝牛盛笑了笑道:“公子请用膳!”说完,他退在一边垂手而立。

    “不急,谢谢!”衰相少年道:“敢问小哥,怎么称呼?”习惯了以前无拘无束的日子,如今陡然被人这样恭恭敬敬地侍候着,少年牛盛反倒有点不习惯,总觉得怪怪的,浑身不舒服。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伫立一旁的蓝衫少年,心里便想跟眼前这个少年人套套近乎。

    “我叫凌枫!”蓝衫少年道!

    “凌枫哥,你来山门多久了?”

    “九年!七岁来的山门。”

    “凌枫哥,来来来,你别光站着,坐下一块吃。”衰相少年对叫凌枫的蓝衫少年颇有好感。不过,他唤蓝衫少年一起坐,凌枫并没有坐,依旧站着和牛盛说话。

    “咱们师祖他老人家是不是很凶?”衰相少年牛盛想借机试问一下山门情况。

    “嘘!”凌枫伸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道:“饭菜快凉了,公子趁热吃吧。”

    “哦………难怪了…”

    “公子想说什么?”

    “嗯嗯,想必师祖肯定非常凶,非常严。”

    “公子何出此言?”蓝衫少年凌枫不解!

    “如果师祖不凶,这偌大的山门怎么就这寥寥几人。肯定是师祖平日里太凶,太狠,吓得外面的人都不敢来陆匠道院拜师学艺。”

    凌枫闻言,笑了!一笑即逝……

    “寥寥几人?!公子这才刚来,所看到的,听到的,林林种种都是假象,日子久了,想必公子就不会这样想了。”

    蓝衫少年道:“公子,如果现在还不吃饭,再过十分钟,凌枫就要撤走饭菜,公子恐怕就得要挨饿一晚了。”

    “假象?莫非我所见所闻都当不得真?”牛盛心里大惑不解。而且还是第一次听说吃饭居然有时间限制。当然了,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山门自然也不例外,望着桌子上的饭菜并不是太有食欲,所以他也就不在乎限时不限时了。可是想到隐身的小嫣子还未吃饭,便伸手抓了两个馒头放在一边,嘻嘻一笑,道:“现在我还不饿,留着当夜宵。”

    “嗯嗯,初来都一样,肚子里油水足,不屑于山门里这些粗茶淡饭。既然公子现在没有食欲,那凌枫就将这些饭菜端走了。”蓝衫少年说着就要来端走桌子上的饭菜。又被牛盛拦下道:“凌枫哥,不急,不急!小弟头一天进山门,听外面人传言陆匠道院门规繁多,规矩甚严,要不你先跟我讲讲呗,省下我两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日后在众师哥师伯们面前闹下笑话。”

    蓝衫少年凌枫听着牛盛一口一个凌枫哥叫得起劲,似乎心里很有一种成就感,忍不住多看了牛盛几眼。清烱的目光中盛起一抹亮色,想想在这陆匠道院九年中还很少有人这样嘴上抹蜜般叫过他,虽然他也知道眼前这个少年人,也许只是一时话热,才会如此谦卑。说白了,这个少年无非就是想从他的嘴里问出点关于山门的一些门门道道。

    蓝衫少年决不笨,而且和他那个师兄黄眉小童相比,他似乎更懂得如何隐忍,惟有忍常人不能忍之事,受尽世俗各种热嘲冷讽,方能不显山不露水,真正隐藏下来。否则,他绝不会在山门一呆就是九年,居然还一直混迹于元长阶段修炼。

    他看少年还算顺眼,心里抵触情绪渐消,即搁下手中的盘碗道:“初来乍到不要事事问的太勤,反而不好,呆的时间久了,你自然也就不觉得啥事都新鲜。”

    蓝衫少年话不多,虽说句把句,但在衰相少年听来也倒是受用了。

    “嗯嗯!!”

    牛盛频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