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路灯,随着摩托车的前行,越来越近,在一路的颠簸之后,终于上了平稳的柏油路,周围成栋的建筑物,散发着都市繁华的气息,杨德贵载着李念,穿过了好几条街口,在一个堆放垃圾桶的巷子口,拐弯进去了,地上满是各种的果皮、方便袋类的垃圾,因为是后半夜,所以街道,异常的冷清,偶尔,几只小猫畏缩着身体,小心翼翼的在垃圾桶边穿梭着。
杨德贵将车子停在一个铁皮门门口,拿出钥匙,开门进去,李念跟在后面,一言不发,小小的园子里,摆放着许多盆栽的花花草草,吸引了很多的蚊子。广东的蚊子,麻黑色,个头有些大,和那小一点的苍蝇差不多,李念被叮了一下,浑身觉得撕痒难受。
杨德贵并没有理会,径直打开门,指着里屋,让李念别客气,随便坐,跟自己家一样,李念那有心思客气,正被蚊子咬的难受,见里屋的灯亮了,直接就闪身进去了,客厅的面积足有三十几个平方,显得比较宽敞,那正对着大门的墙上,挂着一个财神,面色凝重,目光如炬,手里托着聚宝盆,注视着门口的一举一动。
李念心里像是咯了一下,可又说不清为什么,正厅的两边放着两排老旧的家居,台面上摆放的是一些奇怪的东西,之所以说奇怪,是因为一般的正厅家具上摆的,都是些花瓶、盒子、木饰类的装饰品,而这里摆放的,却是一些奇怪的石头,和折断的铁器,而且上面写着许多的小字,像是符咒?
李念环顾了一眼屋内的布局,不免对这家主人产生了好奇,而杨德贵已显得十分困乏,用手指了指右手边的房间说:“兄弟,今晚你将就下,在这休息一晚,我呢,实在是困的不行,先去找周公聊聊天。”说完,推开另一间房门,进去了。
李念经过一晚上的折腾,也很疲惫,没心事去想那许多,按杨德贵说的,进屋休息了。这一晚,李念睡的很沉。
太阳趁着晨气,露出一抹微红,将阳光洒向大地,此时的街道上已经开始忙碌,人流穿梭其间,油条档、肠粉店、还有泡好一桶桶米粉的汤粉铺,仿佛在印证着,广东是一个吃货的天堂,食材也是来自,比如武汉的热干面、天津的狗不理、南京的金陵汤包、还有广西的螺蛳粉、河南的水煎包、以及兰州的牛肉拉面,通通都是透着地方特色的美食,让这个聚集着的城市,透露着另一股家乡的味道。
李念睁开眼,觉得头有些沉,便使劲的用手揉了揉,阳光透过窗子,将房间照的很是明亮,眼前的布局十分简单,两个床头柜,和一个红木花纹的大衣柜,另外,床的角落里,还摆放着一把藤椅,样式十分的精致,两边扶手的地方,应该是长年累月的触摸,显得很光滑。
李念伸了一个懒腰,起身打开房门,客厅里一个人也没有,李念有些纳闷,便四周看了看,凭着记忆,他径直走向昨天晚上杨德贵休息的房间门口,用力敲了敲房门,可无人应答,难道还没起来?也不应该啊,这样的敲门声,即使没醒,也该被吵醒了,李念思索了一会,便从外面将门推开了。
房间内空无一人,李念往里走了几步,床上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床单也十分的平整,只是床头背后的墙壁上,挂着一个被黑布包裹的相框,让人觉得有些古怪,这个房间稍显宽敞,布局似乎也有些讲究,主人的床并没有对着房门口,房间的角落里还摆放着一盆棕竹,颜色翠绿,茎杆壮实。
另外,最里的窗户上,有一层薄薄的黑纱窗帘,遮住了半个窗户,被遮挡的位置,正好是这张床,李念摸了摸有些发沉的头,觉得很奇怪,便想去看看那盆棕竹,可刚一抬脚,就听‘咣当’一响,好像是自己的脚碰到了什么东西,于是,半蹬身子仔细看了一眼,一个形状有些奇特的壸形器皿,翻倒在地,散落在一旁的盖子上,布满了锈迹,麻黑麻黑一片,而顺着那散落的壸嘴流出来一些液体,气味十分的腥骚,李念这才恍然大悟,狗日的,这他妈是个夜壸啊。
真是晦气,一大早的,无缘无故踢翻个夜壸,没事惹了一身骚,李念正在郁闷,就听见了外面园门被打开的声音,心想,肯定是杨德贵回来了,便直接转身出去,在关上房门的一刹那,好想听到了一声咳嗽的声音,那声音有些苍老,还略带着一些颤抖。
李念用手摸了摸耳朵,心想这耳朵是不是出毛病了,产生了幻听,房间自己刚看过,空无一人啊?正想着,杨德贵走进了客厅,手里还提着两个方便袋,看见站在自己房门口的李念,稍微一愣,立马又恢复了,将袋子放在桌上,便招乎李念过来吃早餐。
李念摸了摸肚子,咕噜咕噜的响,确实是饿了,也不客气的坐在了桌子边,杨德贵从方便袋里拿出一份肠粉,递给李念,“兄弟,你先吃点蒸肠粉,这东西啊,只有广东能吃到,味道很不错。”说完又拿了两根油条和一杯豆浆,放在了他跟前,自己则朝房门口瞟了一眼。
李念倒是不客气,肚子饿了,真是吃什么都香,一通狼吞虎咽后,把杨德贵递过来的油条什么的,消灭的干干净净,末了,还多吃了一根杨德贵的油条,杨德贵喝着豆浆,也不言语,好像在等什么。
李念吃饱喝足后,抹抹嘴,看了一眼杨德贵,“杨老板,这屋是你家的老宅子?”
杨德贵呵呵一笑,“这不是我家,明眼人一看,都知道我不是本地人,这屋吧,是我老板的,我一来广东就跟着他干,时间久了,也就有了些情份,他家呢,原本的成份是地主,在文 革的时候没少遭罪,解放前,他有两个叔叔去做生意,赚了不少钱,现在深圳搞改革开放,那两个叔年纪也大了,觉得是该落叶归根了,就在深圳建了两个厂,把我老板一家人都接了去,说是帮忙管管企业,整天也没什么事,往办公室一坐,一个月好几万的工资。”
李念在一旁听的有些玄乎,觉得杨德贵的大话吹的太没边了,这种好事,会让一个地主成份的人赶上了?那咱这些劳苦大众,不是还得受剥削,主席他老人家说过,咱们这些无产阶级的劳苦大众,才是新社会的主人,他一个假地主,哼,瞎得瑟什么!
杨德贵并没有觉察出李念的心里变化,依旧说道:“我这老板啊,对经商呢,其实没什么兴趣,倒是对一些什么铜啊、瓷的小玩意,十分好奇,他自己还收了不少这样的东西,这不,前两天,还收了个破水壸,好像是军用的,都长锈了,足足花了1200块。”
说着话,杨德贵还专门用手指头比划了下。
听到这,李念一怔,“水壸?还是军用的,长什么样?”
杨德贵放下手中的豆浆,“这具体呢,我也没瞅明白,好像上面还有几个红字,当时吧,我就觉得这是一破水壸,没想到会值那么多钱,所以没上心。”说完话,杨德贵倒显得一脸无辜。
李念的心里寻思开了,莫非这水壸是三叔让我卖给孙老板的那个,这老小子,太黑了,500块买的,转手1200卖出,这资本主义的嘴脸,真是丑露无遗。
杨德贵看了一眼李念的表情,又看了看那房门,便若无其事的说,“老弟啊,我昨天晚上扶你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你脖子上有个饰件,恕我冒昧问一句,你这东西应该是祖传的吧。”
李念一听这话,立刻警觉起来,要知道为了这东西,一天之内三叔和小高都没了,自己也因为它昏迷过,杨德贵竟一眼能说出是祖传的,看来这事情另有蹊跷。李念强压着内心的疑惑,嘴角微微上翘,“不瞒杨老板,我这东西还真是祖传的,好像从前秦那时就有了。”
杨德贵有些喜出望外,“前秦?那这东西可是有年月了,敢问老弟,你祖上以前做什么营生的。”
李念像是听出了话里的味,不慌不忙的说:“我祖上,听老一辈的说,还是有些威望的,当过朝廷的大官,具体官职我也记不清,只是到了我这辈,就没落了,想当年,祖师爷李淳风在的时候,还为武周皇帝选过陵墓,也为皇家占卜算过卦,历经三朝,一直都备受重用。”
杨德贵一听,好家伙,这么厉害,不过,对于这些什么重用不重用的,他并不好奇,只是李念说选陵墓,让他眼前一亮,“我说李兄弟啊,你以后别叫我什么老板不老板的,我也是一打工仔,你若是不嫌弃,就叫我阿贵或者德贵。我呢,就叫你李念,你看怎么样?”
李念一听这话,差点没笑出来,不过还是得表示出谦恭之意,简单谦虚几句后,李念觉得阿贵这称呼不错。
杨德贵呵呵一笑,便趁机问道:“这占卜算卦之术,你懂?”
李念皎洁一笑,“占卜算卦我不懂,可对奇门堪舆之术,倒是略知皮毛。”
杨德贵虽然不是很了解,但直觉告诉他,眼前的人,绝非泛泛之辈,便站起身,“李念啊,咱话赶话说到这,我给你交个底,我那老板啊,一直让我帮他物色一个懂风水、知晓卜卦的人,虽说深圳人挺多,但要找一个真正懂行的,犹如大海捞针,今天碰到你,算我走运,你能不能跟我去见见我老板?”
李念有些犹豫,可想起父亲的水壸,莫名的有一种哀伤,三叔和小高,可以说,是他最亲的人,就这样走了,现在水壸成了唯一的念想,李念没有了拒绝的勇气。
杨德贵见李念同意了,可又怕他临时返悔,便趁热打铁,说现在就去,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到门口时,李念无意的回头往屋里看了一眼,只见那放着石头、断剑的柜子,突然的有些模糊,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黑纱。李念正在纳闷时,谁知,那墙上的财神,眼睛像是动了一下。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又太快,连李念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使劲的揉了揉眼睛,再一看,一切又好像恢复了正常,难道真是幻觉?李念正在沉思,却被杨德贵催促着,出了院门,这刚才还烈日当空的太阳,此刻像害羞的小女孩,藏在了一朵云彩的背后,天空顿时暗淡了不少,但空气中,依旧十分的闷热。
杨德贵原本是准备骑摩托车的,可这六月的天气,就像小孩的脸,说变就变,远处天空渐渐厚起的云彩,让他放弃了骑摩托车的打算,在路口的拐角处,拦下一辆出租车,和李念一起坐了进去,驶向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