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背着包进入了教室,我发现许多人在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我没有理他们,我知道肯定是张雯娜添油加醋说了些什么。不过也没关系,我本来就不是因为她来的,我斜眼看了看座位前排白叶苏的位置,可是没有看到她。
我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会儿,不久穿着白裙子的白叶苏就进来了,今天她和张雯娜打扮的就如两道风景一样。白叶苏的这身齐膝白裙子我只看见过一次,那是文艺晚会她上台弹钢琴的时候穿的。她上场后喧闹的操场顿时静了下来,她的手指在钢琴键上快速的移动,前奏如惊雷般震撼人的心,忽然手指停下来,她一个键一个键的弹,凄凉犹如哀怨的妇女。我学过短时间的钢琴,不过才学没多久就因为那次灾难而终止了,后来也没有去学了。原本我懂的东西都不多,这几年来也基本忘得差不多了,不过我大致能听出他弹的是舒伯特的《魔王》。
内容主要讲的是一位父亲在漆黑的森林中骑着马快跑,他的怀里是他发着高烧的儿子,魔王不断的引诱着儿子,而父亲一直劝说着儿子,可儿子最后还是死在了父亲的怀里。
这样一个故事白叶苏用钢琴叙述的很到位,无论是魔王追着父子逃亡时的压迫感和紧张感还是孩子死去后父亲的悲痛都被表现的淋漓尽致。自然她得到了很大的掌声,就连我也差点流出泪来,主要是因为这个故事。不过掌声中带了很多调戏的口哨身,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大多数人并没有欣赏那钢琴曲的含义,他们欣赏的是演奏出动人乐曲的动人的演奏者。
“嗯,白色齐膝裙,方口黑皮鞋,白色蕾丝边袜子。”我斜眼看完了她今天的穿着,另一群男生今天居然像正人君子一样没有目不转睛。
张雯娜今天也穿的比较好看,不过我懒得看她,她今天成了男生的焦点。下一刻我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在白叶苏进来后的两秒带着春风满面笑容的贵公子哥萧辰宇就跟着他进来了。他们两个人相视一笑,我看得出白叶苏脸上泛起了红晕。
原本安静的那群男生讨好似的对萧辰宇笑了笑,我立刻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如果是那样的话叫我来又是为了什么?
“人到齐了,出发吧!”张雯娜在讲台上说,然后冷冷的看了我一眼。
一路上白叶苏和萧辰宇两个人是走在一起的,而其他人可以和他们保持距离,给两人留出一定的空间。张雯娜对着一群男生说,“今天阳光明媚,是个拉练的好天气啊!”
众男生如臣子对皇帝般附和。
走了两个小时左右,途中我看见萧辰宇一直给白叶苏拿吃拿喝,用纸巾擦去她额头上的汗水。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事情的一切都变得明了,我也没有拿出准备的两人份的食物。
我们到了一片林子里,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散发出一种大自然的清香,秋菊在地面隐晦的绽放着,隐约能够听见远处河流流动的声响,三三两两的蝴蝶附和着蜜蜂在花丛中飞舞。这些景物我都没心情欣赏,我知道自己来就是个错误。
“大家吃饭吧!”张雯娜作为班长带头宣布。
“张雯娜,来吃吃我做的糖醋排骨吧,我特意多做了些。”
“可恶啊!有糖醋排骨居然不给我们说。”男生的兄弟在这方面肯定不想让他得逞。
“张雯娜,我这凉快,快过来吧。”
“……”
我将双人份的食物拿出来,呆呆的望着我不知道名字的一种野果,机械班的将食物送到嘴里咀嚼着。
“各位,我想你们大多数都已经知道了,但我还是想再说一遍。今天你们所有人都到齐了,我希望得到全班人的祝福。”说完萧辰宇看向身旁的白叶苏。
白叶苏露出了我从未见过的羞涩,我知道那是恋爱少女害羞和欢喜的表情。
“还好我没做过什么蠢事,也没人知道我的心思。”我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我知道大家对白叶苏或多或少有些感情,这很正常,在前天之前我和大家也是一样的,不过现在。”萧辰宇深吸了一口气说,“我希望大家能够收起自己的情感。”他拉起了白叶苏的手举在空中说,“不管是谁,还抱有想法我一定会让他后悔。”
白叶苏转过身,她抬起头抹了抹眼角边的泪水。
“哇,可恶啊,老大你居然一言不合就快刀斩乱麻,不过恭喜老大!”和萧辰宇关系很好的几个男生说。
“美女也要俊男来相配嘛,我们这种癞蛤蟆顶多看看白天鹅就是了,哪还敢想吃肉啊,老大你才是公的白天鹅嘛。”
我无心听他们说什么,只是麻木的附和着笑,身体仿佛不受控制般将食物送到嘴里。
“是啊,癞蛤蟆想吃什么天鹅肉,人房地产老总的太子和董事长的女儿不就该是天生一对吗?”我脑海中仿佛一个人的声音再说。
“原本这次活动是采取自愿原则,但我希望得到每个人的祝福,说完了都有奖励。”萧辰宇拿出他的手机逐一靠近各位的嘴。
“大佬大嫂一定要百年好合啊!”热情份子的祝福。
“恭喜,恭喜。”既不关系他们也不关心奖品的书呆子的祝福。
“……”
几分钟后手机到了我的面前,“说点什么吧,不好意思啊为了这种事情还把你叫来。”萧辰宇热情的说。
我呆滞的看着他,一分钟过去了我还没有讲话,萧辰宇脸上仍然是灿烂的笑容。
“我说你妈。”我的嘴脱离了我的控制说出这句脏话。
萧辰宇脸上显露出暴怒的神色,不过我的声音比较小,只有他听到了。
“你说什么!”他大声的呵斥。
“啊,你没听清,没听清就算了。”我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
“你他妈想怎样!”他一只手抓住我的衣领。
“都是同学,别这样。”几个男生过来把我们拉开,但拉开的只有他,没有人管我。
“怎么了?”张雯娜带着一副着急的表情向我们跑来,我能看出他紧张的表情下带着的冷笑。
“对不起,是,是我不好,他明明不想来的,是我太任性了,我觉得我们关系还不算坏,所以我叫他来了。我明明知道他不喜欢这些活动,但是我们为了自己硬把他叫来的,是我不好。”抓住萧辰宇手臂的白叶苏紧张的说。
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和萧辰宇的怒目对视着。
“算了算了,别管他了,老大,别坏了心情。”萧辰宇的兄弟们边说着边拉着他离去。
“看来我果然不该来的。”被萧辰宇大吼一句后我稍微恢复了些神智。
我收好自己带的双人份午餐,顶着烈日打算自己独自离开,得罪了萧辰宇相当于得罪了班上的大部分男生,别人有权有势,兄弟又多,我自己的人缘本来就不好,再加上别人现在又有了班花女朋友,我在这个时候坏了别人的心情。
“肯定会被孤立吧。”我心想,走不过几十米就听见张雯娜叫我的名字。
“你去哪?”她问。
“回家。”我也没转过去看她,只是冷冷的说。
“你,是喜欢白叶苏吧。”她看我要走,在我背后说出这句话。
“是。”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否认什么,反正我本来就喜欢白叶苏,现在她成了别人女朋友,最重要的是前天成了别人女朋友昨天还给我打电话,还是想要得到我的祝福。
仔细想想我的确没有理由对人萧辰宇生气,这两年来萧辰宇可以说是对白叶苏关怀的无微不至,不仅家里有权有势,人又长得帅,学习成绩又好。还从来没交过女朋友,学校不乏喜欢他的人,有人给他表白他都狠狠地拒绝了,就因为高一的时候他看上了白叶苏。高冷的他遇见白叶苏后就像一只狗一样,几乎有白叶苏的方圆五十米内总能找到他的身影。跑完步后给白叶苏递水递新毛巾的是他,下雨了给她送伞的是他,被外班的男生骚扰了赶走他们的是他。这么想来比起我这个相貌平平,虽然家里有点钱,只是默默地喜欢一个人看着她的人来说应该很好选。
这么一想我突然觉得还舒服了不少,张雯娜看起来也不是那么讨人厌了。
“你比不上萧辰宇,白叶苏不会喜欢你的。”
“我知道,但我就是不开心。”说完我脱下了自己觉得帅气的运动装,将棒球帽拉低了几分。
“你喜欢我吗?”她突然说出这句话。
我突然想喷血,“我离你那么远你看不出吗?我很讨厌你啊!”我心中说着。
“呵,我没有围着你转。”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觉得你喜欢我。那群男生总是围着我转,萧辰宇和白叶苏在一起后他们都更加把心思放到我身上,好像他们自己是萧辰宇而我就是他们的下一个白叶苏一样。而你总是离我远远的,我想你才是真正喜欢我吧,因为你不敢面对我,怕显露出来,你又不是那群书呆子。”
“你觉得你能和白叶苏比吗?”听见她把自己和白叶苏混为一谈让我很不爽。
“我知道我比不上她,你们所有人都喜欢她,但现在她成了别人的女朋友了。”她顿了顿说,“既然她现在都有男朋友了,那为什么你不把心思和他们一样投在我身上呢,也许我也会想有个男朋友。”
“你够了!烦不烦人,恶不恶心。”我尽量压制自己使自己平静的说出这句话。“你什么心思我不知道吗?你无非就是想让很多人喜欢你来满足你的成就感和虚荣感而已,你要祸害就去祸害别人,不要在我面前逼逼。”
不等她说什么我就快步离开,留下她独自在原地,我隐约能够听到她的哭声,不过我自己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罪恶感。
我把双份食物拿出来扔在了一旁的草丛中吐了两摊口水,人造太阳的阳光还是那么明媚,蝴蝶蜜蜂依旧在花丛只飞舞,什么都和刚刚来的时候是一样的,只是现在只有我一个人路过这里罢,或者说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我给一辆伐木场师傅二十块钱让他带了我一程,结果这个看上去老实的中年人却要收我五十,但这附近没有出租车和公交车,我就给了他五十上了车。
坑了我五十的司机在车山还热情的想和我扯扯,我懒得理他只是闭目养神。
下车后我再次来到了翠青山的石崖边,阳光毫无遮拦的打在我的头上,看着城市在忙碌,我的眼角忽然湿润了。
“靠,搞什么啊!”我拿起身边的小石块向崖下扔去,“都他妈欺负我好玩吗!”我几乎嘶吼着大喊,气势犹如战场上正面敌人。
这时天空闪耀了起来,但是几秒后就变得阴暗了起来,顿时我所在的山崖就陷入绝对的黑暗当中,不,是整个城市都陷入黑暗之中。
一声巨响在远处回荡,足足让我耳鸣了几分钟的巨响。我放眼望去,一朵巨大的黄色蘑菇火焰撕破了黑暗,仿佛如一团烈焰雄狮在狂吼,掀起的热浪将周围的建筑物全部摧毁,热浪打在我的脸上几乎使我晕厥过去,原本翠青山的树木就很脆弱,这样猛烈的热浪使树叶几乎掉光。许多我叫不出名的树现在都没什么差别,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那些新苗则全部折断。
爆炸掀起的黑云向四周扩散,紧接着又有许多小的爆炸声,那是爆炸引起的连环爆炸,它们的威力远不及最初的大,即使会造成伤害现在看起来也没什么可以伤害的了。我很确幸在那场爆炸的范围中绝无生还者,看着天空我知道那是什么情况,它爆炸的威力堪比核弹,因为那原本就是由核燃料做成的人造太阳!
巨大的爆炸和火焰使城市没有陷入黑暗,爆炸肯定摧毁了电站和电线,爆炸周围地区的电路肯定被破坏了,如果不是爆炸的光亮那城市必将陷入一片黑暗。
“为,为什么,为什么人造太阳会爆炸,那可是相当于四百颗核弹的威力啊!”但还是在这七年里消耗了绝大部分能源,不然刚刚的爆炸我肯定已经死了。
火焰的边缘区也距离我很远,但如果是四百颗核弹的能量,即便我再远十倍的距离也是死。
我疯狂的拿出手机拨打白叶苏的电话,但熟悉的女音告诉我没有信号,拨打张雯娜的电话也是如此,萧辰宇也是同样的结果。
我疯狂的向山下跑去,途中因为热浪使我不时捂住眼睛,一路上不知道摔了多少跤,巨大的恐惧在我心中蔓延开来,仿佛如扔在水里的石子溅起的涟漪,我并不是恐惧自己的身体状况和远方的危险,而是那个她的状况!
“妈的,接电话啊!”我几乎如同疯狗一样向我来的方向跑去,街上充满了奔跑的人群和他们的尖叫,哭喊声和惨叫声在我耳边如潮水一般。
天空中随时掉下或大或小的石块,我亲眼看见一块冰箱大的巨石快速的砸在逃亡的人身上,血腥味顿时进入我的鼻腔。我蹲在一旁呕吐了起来,人们大多数都是往我所在的方向跑,那是远离爆炸中心的地方,只有少数几个人和我向着爆炸方向跑去。
交通已经瘫痪,街上全是无人的发动的车,虽然我学过开车,但是无法挪动的车道和惊慌的行人使我放弃了开车的想法。
我感到有人扑向我摔在另一边,我还没反应过来一家餐馆的霓虹灯就砸在我刚刚呕吐的地方,霓虹灯在地上砸的粉碎,溅起的钢筋和电火花在我周围飞扬。
“你他妈不想活了!快跑!”我并没有看清楚他是谁,在起身后他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现在我无心去想救我的那个人,左手捂着被刮破的脸,时刻盯着天上飞来的碎石。一辆汽车在我旁边爆炸,我急忙趴下躲避飞过来的零件,我听到砸在挡住我的汽车身上的声音后开始害怕起来。
“快跑啊,你还想着去管他们干什么,这样下去你还没见到她自己就死了!”我脑海中仿佛另一个人对我说。
“萧辰宇会保证她的安全吧。”我自言自语的说。
街上到处充满了警铃声,消防,救护车占领了街道,但他们也寸步难行。
抬上救护车的不仅是民众,消防员们也是满身伤痕的被送上去,即使这样他们也是义无反顾的向着众火场跑进去。
“他们不怕死吗?为什么不跑”现在恐惧弥漫在我的脑海中。
“我是要去救她啊!”我艰难的爬起来,捡起一块车门顶在自己的头上,不断听见细小的石块砸在上面的声音。
一路上我不知道撞到多少人,也不知道在烈火总看到多少人的惨叫和哀嚎,也不知道看见多少人在我眼前被夺取生命。
我没有能力去管这些,也许下一刻我就会成为他们中的一份子,但疲惫已经占领我的身体,我只是麻木的向着一个方向跑去。高温和剧烈的运动正在快速的抽去我身上的水分,我感觉自己随时会晕倒在路上,但是我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倒下,倒下她们就会有危险。
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才走到离开城区的高地,道路两旁全是燃烧的树木,过不了多久白叶苏们那就将变成森里火灾的地段,他们那么多人存活率肯定不会有百分之百,在森林中火的速度远远超过人的速度。
在一旁有一辆倒在地上发动着的摩托车,而它的司机则倒在一旁,不需要再确认,看着他分为两截的身体就知道他已经死了。
我吃力的将摩托车推起来,还好车只是外表有一些刮伤,还能够正常启动。
这时强大的风夹着热浪向我袭来,我开始惊慌,他的方向就是白叶苏他们的所在地,在热浪的协助下火开始更加猛烈的沿着道路两周的树木燃烧。
好在这已经不属于城市主干道,一路上的车并没有城里多,实际上这是一条逃生的好路,但是向这边走却是靠近爆炸中心,因此我才可以以高速在路上畅通无阻。
“你一定要没事啊!”心里默念,“不管是谁,不管怎样,都一定要没事啊。白叶苏,张雯娜还是萧辰宇,或者不管你是那个谁,都要无事啊!”
两个小时的步行路程我只用了二十分钟不到就开到了,我开始沿着先前的小路前进。周围带着火苗的枝丫不停打在我身上,这里的火势相比起城里小了很多,但是无需多久这里也将变成一片火海。
我跑到了先前我们休息的地方,但是却没有见到一个人。
“有人吗!”我在四周大吼,我不知道他们是否能在火场中听到我的声音,我不相信他们全部回到了城里,我自己独自回来并没有多久,除非我前脚刚走他们也坐车回去。
我体内的水分早已随着高温和疲惫被消耗大部分,我开始头晕目眩起来,我感觉自己随时会倒在地上。
“不行,我不能倒下,我是来救他们的。”我在心里告诉自己,可是现实却又告诉我,“我来了又有什么用呢?我能找到他们将他们带出去吗?我只骑了一辆摩托车,即使我开了一辆面包车也带不走所有人,除非我开了一辆公交车。”
“有人吗!”我仍然是在火场里大喊,没多久我嘴里彻底的沙哑了,没有了水的滋润我感觉喉咙被塞了无数颗干燥的米粒。大量的烟尘和有毒烟气开始进入我的肺部,激起我的一阵咳嗽,我的视野开始暗淡了起来,疲惫告示我大脑已经开始缺氧。
“我是要死了吗,真搞笑,来救人的我居然要死在这了。”我的视野彻底暗淡下去,我任凭自己向地下倒去,我靠在了一颗燃烧的树的树干上,我能够感受到树干的高温和脆弱,它们随时都会倒塌。
隐约我感觉到被谁拉了起来,“快起来!”拉着我起来跑动的人大吼。
我强拖着发软的身体尽量跟上他的步伐,我看不清他是谁,只是觉得他的手那么有力,他扶着我在火场中奔跑,我分不清我手上是他的温度还是火焰的温度,我只是没有意识的迈着双脚,终于我再也支持不住,连同扶着我的人一同倒在地上,我彻底丧失意识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