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位于市中心医院的病床上,我看见原本三个床位一间的病房里东倒西歪的硬生生的塞了八张床位。不过我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次的灾难受伤的人太多了,不仅是病房,走廊的两年病床多的甚至够两个医生并排通过,药物只能靠医生手拿,而不是用铁车来推。
一瞬间三个疑问就在我的脑海产生:第一,我怎么没死?不过既然在医院看来怎么也是得救了,是否在天堂或地狱是不用考虑的,那是我从来不相信的。第二我为什么就在这里?虽然在昏迷之前受到了很大的折磨,但我能记起事情的一切和自己最后意识,不像大多数电视剧那样,一醒来就忘记发生了什么。相反我记得特别清楚,很可能是因为得到好的休息,我现在脑子特别轻松舒服。
我想我也许是路过的逃生的人救了我吧。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陈忠守怎么样了,在我昏迷之前我感觉到他脉搏微弱的快要停止了一样,如果没得到医疗肯定活不下去,既然我在这里那他肯定也在吧。
我拔掉了给我输葡萄糖的针管,我问走廊上的一个护士,“和我一起的人呢?”
护士一脸奇怪的表情说:“没有其他人阿!我们发现你的时候你就倒在我们医院门口,真是危险,受伤的人太多了,车辆这些围的水泄不通,你差点就被推车碾压成咸鱼干了。不过还好,医生说你要是再晚来半个小时就没救了。”护士耸耸肩。
她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大大的写着疲倦两个字,可以看出她已经连续工作很久了,也难怪,这样的灾难她们几乎没时间休息,病房和走廊几乎都没什么差别。
“你的意思是我自己一个人倒在医院门口,没有人送我来?”
“据我了解是这样,还是我和几个医生把你抬进手术室的呢。”
“那有没有和我在一起,我是指伤者。”我向她询问陈忠守。
“都说了你是一个人倒在门口的,没任何人。”说完她打了个巨大的哈欠,疲倦早已在她的脑海里旋转。
“要不你在床上休息休息?”我指了指我的病床,示意我已经不再需要它了。
“没时间,没时间,还有好多伤者呢,我两天没睡觉了,只是眯了几眼,不过还有几小时就休息了。你要是没事了就把病床让给在凳子上没病床的人吧。”说完她就拿着药瓶离开了。
我有点奇怪,走廊上不仅摆满了病床,就连座椅上也躺着伤者,这种情况下我居然能够有床位。我想也许是我来的比较早。
我回到房间里的时候病床已经被一个椅子上的中年人给占了,大概是看到我直接拔掉输液管就以为我生龙活虎了吧。
想到护士的话我突然意识到严重的问题,陈忠守不知所踪,不知道是谁送我来的,为什么陈忠守不在?两天,我昏迷至少有两天了?
这时我跑去窗台边拉开窗帘,天空被蒙上了一层灰色,细雨淅淅沥沥的打落在废墟上。这里没有燃烧着的火焰,但是到处都是火焰留下的痕迹。
废墟全部被烧成了炭黑色,石头瓦块布满了整条街道,不时还能够听见崩塌的声音。医院下方建起了很多避难帐篷,消防官兵带着军犬在废墟之中搜索着幸存者,不时传来军犬的狂吠。
“难道已经结束了?过去几天了?她们怎么样了?”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跑到学校去,既然火已经灭了那他们肯定已经离开那了。我不知道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我需要立即确认他们的情况。
正当我想要跑出去的时候中年人打开了房间里的电视。
新闻频道上穿着白色西装,带着白花的主持人说,“三日前,也就是本月的十一日,在中国和尼泊尔的边境,位于赤道上的人工太阳“阿波罗”在此坠毁。事故造成了周边多国的伤亡,也引起了极大范围的火灾。但现在大部分地区火已经消灭。”
“人造太阳为什么会坠落目前尚未清楚,本台记者守候在阿波罗的设计团队大楼前,但目前仍然没有人出面解释。这次的灾难是在2028年后人类面临的最大灾难,但这次却是我们自己犯的错误,我们都需要他们的一个解释。”
在男主持打算继续念下去的时候一只手挡住了他的视线,男主持接过手上的稿子,通常这种情况是十分重要的最新通知。
主持脸上的表情显示出这份文件给他带来的震撼,但他极佳的职业素养使他立马就收上了表情开始念文件。
“据最新消息报道,阿波罗设计团队计划将于明日升起名为“宙斯”的人造太阳。没有了人造太阳地球将会陷入黑暗而无法生存,但刚坠落的阿波罗给我们带来的恐慌并没有消散,不知这时升起人造太阳是否会引起恐慌,本台记着将持续为你报道。”
我昏迷已经三天了。
正当我在想的时候电视中继续闪过很多画面,“今日开始,全国各地将举行大小不一的追悼会,我们遗憾的为这次受灾的群众哀悼。”
陆续闪过的是各地的追悼会场面,在废墟中建立起一座座高台,繁多的花圈在废墟中作为唯一的装饰,各个高台上也摆满了鲜花,台下规矩的站着垂着头的人。
其中闪过的几秒钟被我捕捉到,那正是我们的学校,我看见白叶苏出现在了电视中。
我直接跑出病房来到外面,向着学校的方向跑去。
细雨淅淅沥沥的打在我身上和废墟中。
医院离学校并不远,我跑了十几分钟就到了学校,这时的学校也受到爆炸的冲击,高层的教学楼被拦腰斩断,四处折断的水管还在不断的向四周喷洒着水浪。
操场上聚集了不少人,但连学校一半的人数都没有。大多数人穿着白色的西装或者黑色的套裙,每个人胸前都别着一朵白色的纸花,眼睛红肿的布满了血丝。一旁拿着鲜花的人排着长队向着高台方向走去,细雨打在黑色的伞上向一旁飞溅,滴在地上的水洼中引起一阵阵涟漪。
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生给了我一把黑色的雨伞和一朵白色的纸花说,“把花带上吧,你不应该穿着这么随便的衣服。”
我知道他是学生会的主席,在学校露脸最多的学生。
我的身上还穿着拉练时的衬衫,也许是医院的病号服不够了才没有给我换。
“我……”
我没来得及解释什么他就打断我,“不用说什么,只要你是带着一颗真诚的心来,你知道吧,这次遇难了不少人。”
我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别上了他给我的纸花打着他给我的黑伞就向着高台方向走去。
这时穿着黑色套裙的白叶苏拿着话筒上了台,我停下了脚步在人群中看着她。
她拿着话筒哽咽的说:“我很遗憾今天在这种场合公开发言,这次的灾难夺去了我们很多生命。我们的同学、朋友、家人都可能成为了受害者,在此我向遇难的人们表示深深的哀悼。”
这时人群中陆续开始有了哭声,很多女生用袖子拭去眼角的眼泪。
“但即使这样我们也要坚强的挺过去。”坐在轮椅上的萧辰宇被人推到了白叶苏身旁。
“我亲身经历了这次灾难,我看到了很多东西。死亡无时不在威胁着我们,然而有一群勇敢的人他们战胜了死亡的恐惧。在火场中他们全然不顾自己生命的安危去拯救他人,他们之中有的人为此牺牲了生命,就在我的同班同学中就有几个这样的人。一个自身本来就有病却在火场中保护着几个女生的男生,不,在此我应该称他为一个男人,因为他已经有了男人的当担。为了这几个女生他倒下了,再也没有睁开眼睛,还有和我一起进入火场救人的一位英雄,他救出了很多人,但是他却没能救自己。”
他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后继续说,“我想说的是,他们难道不怕死吗?他们难道不想活下去吗?他们肯定想活下去,但是即便是这样他们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冲进去,因为有些事情是比生命还重要的。我们是被他们所拯救的人,现在开始我们就不是为了自己而活,我们承载着他们的生命,他们和我们一样同样也是活着的!”他艰难的从轮椅上站起来深深的鞠了一个躬。
众人收起了黑色的雨伞,我也跟着收伞,任凭细雨打在肩上。
接下来就是献花哀悼,另一边的墙上已经写好了遇难者的名字。我缓缓的走过去,我想要确认一件事,但是我又没有勇气。
最终我还是走到了墙边,遇难者是按班级排序分开的,我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班,第一个进入我眼中的便是陈忠守。
我的脑袋如炸裂一般,为什么?为什么他死了?为什么我活着在医院!
在他的名字之后便是葛明河和卫杰,我没来得及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遇难者名单上肩膀就被重重的按住。
我转过去时脸上就被扇了一巴掌,打我的人正是在河边打在我身上的人。
周围的人都带着悲伤的目光看着我们,不解为什么这种场合还会有矛盾,但他们看到墙上我的黑白照片后更加异样的看着我。
台上的白叶苏和萧辰宇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后就到了这边。
“你为什么没死?”他冷冷的发问。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他指着陈忠守的黑白照片说,“为什么和你一起的他死了?你是要带他离开的吧。”
“我不知道……”
“不知道?我们在河边被困了一个晚上,出来的时候就发现他躺在那里已经断气了!而你却不在,你他妈说你不知道!”下一刻我的侧脸又是被重重的一拳。
“我,我不知道……”
“你从哪里来的?”坐在轮椅上的萧辰宇已经到了我旁边。
“医院……”
“呵,你是说你开摩托去医院了吗?”
“不是,我没有,我当时也晕倒在了路中,但是我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医院了。”
“你是想说你被人救了?”
还没轮到我说话萧辰宇又接着说,“恰好那个人只救了你,然后就抛下了陈忠守是吗?但是恰好那人拿走了摩托车。”
“不是,摩托车在路边炸了。”
“萧辰宇,别和他这种人说了,为了自己活命而抛下他人,他就是个杀人犯!”寂静的全场,他的话在回荡,回音似乎是为他助力。
“我……”
“看到了吗?他们说你是杀人犯哎!但是你明明都拼尽全力了,看看你的膝盖,哦,没有人关心。如果你不再出现,留下的只这一张黑白照片,那也许他们还会哀悼你,对你充满感情,但是现在,没有人知道你做了什么,因为又有一个人因为你死了,仅仅是因为你还活着。怎么样,很难过吧,所以说,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脑海中恶魔般的声音再次回响,疼,脑海里莫名的疼痛,简直是要将我的脑袋撕裂一般。
“滚吧你!”说着他的手就抓住了我的肩膀,我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用了全力,好像是要将我的肩膀给扯下来。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我反手抓住他的手臂,直接将他举过头顶,将他背摔在地上,那是一个很漂亮的过肩摔。
我突然记起了他叫何正,是我们学校跆拳社的社长,据说他还获得过市里的银牌。他快速爬了起开对着我的脸部猛的来一记刺拳,如果被打中肯定会掉两颗牙,我下意识的用手阻挡,但没想到的是我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露出一副难以相信的表情,不过下一刻嘴角微微上扬,冷笑一声后他的左手狠狠地向我小腹袭来。
按理来说他的速度我根本反应不过来,但这一次在他碰到我的小腹之前我的右膝盖直接用力的顶到了他的小腹。他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在这一刻我下意识的笑了出来,明明我不想笑,但仿佛身体倍另一个人操控一般。
何正左手捂住剧痛的小腹,右手仍然被我抓着。
“打人就要做好被打的心理准备,不然这是不公平的。”我冷冷的说出这句话,但这根本就不是我的语气,但又却是出自于我口。
我冷冷的看着周围的人,他们都被这短暂的战斗怔住了,他们其中有人知道何正,但不敢相信跆拳社的社长会在被人秒杀。
几个怒气冲冲的人向我看着,似乎下一刻就要将我活吞了似的,“我很讨厌别人这样看我。”说着我开始扭动何正的手腕。
何正发出惨叫,在空旷的操场上发出巨大的回音,越来越多的人向这边走来。
“你快放手!”张雯娜指着我大喊。
我冷冷的看着她,仿佛如看一个陌生人和敌人一般的眼神,我的手却没有任何放松的意思。
听着何正的惨叫竟然觉得有一丝享受,他的哀嚎如音乐一般让我心旷神怡。
正当我想继续扭的时候白叶苏拉住了我的另一只手说,“你快放手。”
她身体在颤抖,泪水已经润滑了她的面颊,眼中满是恐惧。
这一刻我的魂仿佛丢了一样,我又变回了那个正常的自己。我并没有松手但是却抓不住何正的手了,一松开他就将手搂在怀里倒在地上痛苦的人哀嚎。
“快,快,叫救护车!”轮椅上的萧辰宇对着他周围的人说。
看着周围的人的眼神,我如个阶下囚一般,我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但那不是我想做的,而且是我做不到的。
我自己连一条在刀板上的鱼都抓不住,是肯定抓不住何正的手腕并且看透他的攻击的,不,这不是我!
脑袋里传出一阵冷笑,“就是你,看看,刚刚你打过市里跆拳道亚军了,并且没有费吹灰之力。是不是很厉害?”
“不,这不是我,这不是我!”脑袋里仿佛被分为两半,左右两闹在斗争。
“不就是打了个人吗?再说了是他先打的人,你只是在自卫,或者说我们在自卫。因为防御者就是你啊!”
“不!”我用力甩手将白叶苏摔倒在地,如疯子一般拉扯我的头发,我想要将自己脑袋里的某个人给赶出去。
萧辰宇从轮上上起来想要服气白叶苏,但他自己也摔在了水洼里。
“妈的,打他!”也许是萧辰宇的兄弟,也许是爱慕白叶苏的男生,也有可能是看不下去我的暴行后大喊。
我看着几个穿着黑西装身形魁梧的人向我走来,我停止了拉扯头发,看着被我摔在地上的白叶苏我一下懵了。
“这是我干的?”我尝试去将白叶苏拉起来,但萧辰宇一把打开了我的手,将白叶苏搂在怀里,仿佛我是个要讲白叶苏吃了的野兽,而他是个没有什么力量,但依然将爱人搂在怀里的人。
“我明明,没想这么做啊!”愤怒,无尽的愤怒充满我的脑海。这时天空中突然想起一声惊雷,顷刻间雨如打翻的豆子一样疯狂袭来。
我站在雨中,雨水打湿我的头发遮住了我的眼睛。脑海里充满愤怒,身体里充满力量,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我想要做些什么,但是身体根本不听我的使唤。不只是身体,我开始感到意识模糊,我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但是我又能感到雨水滑过我皮肤的触感。
说要打我的人已经将我包围成了一个圈,还没等到他们进攻我就率先一脚踢在其中一个人的腹中。也许他们根本就没意识到我会先发动攻击。
等他们攻击的时候我已经一拳打在了我身旁的人的下巴上,一记上勾拳为我开辟了道路。
我迅速从这个缺口跑了出去,在我眼前突然伸出来一条腿,它准确的击在我的鼻梁,顿时鲜血如泉涌一般流出,可我基本上没觉得怎么痛。他还没收回腿就已经被我紧紧的抓住,我看了他一眼下一秒就用脚踢在了他的脸上。
短短一分钟里我就已经打倒了三个人,我用手指擦了擦鼻血,吐了一摊口水看着剩下两个做出防御姿势的人。
我的大脑突然怔了一下恢复到正常,“这……”我一下摔倒在地上。
“这是……”我惶恐的看着痛苦的三个人,我不相信这是我做的,不,这不是我!
我几乎是发了疯一般向外面跑去,靠近我的人都连忙给我让路,就好像我是一个恶魔一样。
最后我逃出了学校,“这不是我!”我在雨中狂奔。我自己连比我轻的人都打不过,刚刚那绝对不是我!我意识到自己出了问题,我倒在了地上,脸部陷入了一个小水洼。
呛了几口水的我连忙爬起来,一个红色的带着刺绣的包从我口袋里掉了出来,瞬间我的大脑恢复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