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需要十年来长大,他并不在乎在这十年中这个世间会有什么变化,这十年岁月,愁闷困顿,循环往复,也不过眨眼之间。可还是有太多的或人或妖不舍昼夜,踽踽前行,在这漫长的历史中留下或浓或淡的一笔。
第一个年头的时候齐天与佛门的一位大圣说法,两圣吵了七天七夜也没个结果,齐天一怒之下再入世间,誓要万法通明再进一步。
第二个年头的时候徐子情结丹入品,却并没有摄取妖丹,而她在谷中再也没有提起妖丹这件事。
第三个年头的时候春风成丹入灵动期,被带出谷的时候一声没吭,从容赴死。
第四个年头的时候谷中再来新人,是一个小丫头,取名“芒种”。
第五个年头的时候北方出了一个魔头,专食入品武者的内丹,几个名门正派围剿多次,都没能取了那人性命,反倒折损了几位入品武者。
第六个年头的时候北方妖族大举进攻镇北城,妖族不知为何异常团结,战况尤为惨烈。
第七个年头的时候魔教与妖族里应外合,从薄弱环节找到突破口,大量妖族从极北之地涌入,其中更夹杂着一些修为高深的渡。
第八个年头的时候七皇子宁无敌从军,前往镇北城亲战妖族。
第九个年头的时候宁无为海外归来而且实力大增,三皇子再得势。
第十个年头的时候谷中常年不谢的桃花一夜落尽,铺满山谷。
粉色白色的花瓣铺了厚厚一层,倒让身在其中的小满想起了曾经住了无数岁月的古洞,古洞地处极北冰原,中年覆盖着白色。每日傍晚的时候才有余晖照进来,映在晶莹的冰上,散出橘红色的光亮。每当这时小满都会唤醒灵识观赏一会儿这绚丽的美景,直到那日齐天的到来。
那时的齐天已经成了一个光头和尚,在此处漫天的风雪里,齐天只穿了一身薄薄的黑色袈裟,来到山洞的时候眉毛已经结了一层白霜。见到小满齐天咧开嘴大笑,白霜簌簌落下,都落在了黑色的袈裟之上。
小满也很开心,只是当时的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齐天坐在小满的身边,依靠在小满的身上和他一起看着美景,口中却打趣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个样子,要不然我把这珠子拿开一些试一试?”
齐天笑了一声又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这次来找你倒是有一件事要你帮忙,不过这之前还是要帮助你开启灵智的。”
“我也不太清楚呢。”齐天皱了皱眉头,又摇了摇头道:“现在入圣境我都是勉强达到的,再往上怎么走我也没弄明白,我先教你怎么修成渡吧,成渡之后才能入圣。”
“我只会修妖或者修人,两种都不修你如何在世间立足?”齐天气得跳了起来,大声嚷嚷道:“我都成渡了你不修?你不就比我多几块么?你神气什么?”
齐天“呸”了一口,还想再骂,又突然泄了气,颓废的坐在旁边,看着夕阳的余晖喃喃道:“该低头还是要低头的呀,兄弟。”
“小满。”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呼喊,打断了小满的回忆。一个身高足有两米的壮实少年边喊着边向小满跑来。小满对着那少年笑了笑道:“怎么了夏立。”
夏立还不到十五岁,可已经完全长开了,经过十年前那件事之后,谷里的孩子功课早已不再全力以赴修炼妖丹,而是将更多的妖力用于修炼身体 夏立三两步跑到小满身前急声道:“你怎么还敢坐在这里,被宁老发现了还得了?”
“他怕是没有什么机会来找我的麻烦了。”
宁老此时已经来到了谷外,与老和尚并肩站到了一起,两人身前遥远处飘来一片七彩的祥云,祥云涌动,瑞气弥漫,宁不悲拍了拍身边的老和尚问道:“可是佛门哪位大师莅临?”
老和尚皱了皱眉道:“看这气势是佛门弟子无疑,可这气息并不熟悉,也未曾听说近日会有人来啊。”
宁不悲思略一番又问道:“难道是因为谷中桃花之事?”
老和尚恍然大悟,道了句佛号才点头道:“该是如此了。”
谷内小满带着夏立走到了锁妖塔前,夏立蹲在地上双手叠在身前,小满一只脚踩在夏立的手臂上,只等夏立发力便要一跃而上,可正在此时一个女子恰好出现,夏立站起身来,就要向那女子走去,被小满拦下。
“仙女姐姐。”再相见小满已是十六岁的少年,明眸皓齿忽而展颜。
徐子情在那一瞬间有些愣神,却也只是淡淡一笑道:“你且在这里稍等片刻。”
徐子情纵身跃到锁妖塔三层,敲了敲门走了进去,不到片刻又走了出来,身后却跟着宁无渡,那宁无渡面带喜色,跟在徐子情身后念叨着什么,丝毫没有发觉周围藏着的小满二人,待徐子情他们走后,小满和夏立这才从阴影处走了出来,二人对视一眼,夏立疑惑道:“这人是谁?为啥要帮我们?”
小满摇了摇头,看向二人离开的方向回道:“也许是一路人呢。”
重新回到刚才的位置,夏立手臂发力,小满借力跃到三层,走进三层内,摆设如十年前一样,一道淡蓝色光晕浮现在屋内中心处,小满神情淡然走了进去。
甬道之内雾气浓厚依旧,小满却并不受这雾气影响,悠闲地走在甬道之中,甬道两旁刻满了壁画,雕刻虽然都是些简体,倒也形象生动。壁画中的内容也算连贯,讲述了一个人从出生开始,一直到成为天地至尊,再到一场旷世大战,壁画才戛然而止。
小满盯着最后一张壁画良久,雕刻着的只是那场大战刚开始的时候,小满叹了口气,想来那人身死之地并不在此处。
再往里走又出一道淡蓝色光晕,小满却只是看了看那道光晕便又离开,走了许久才来到第三处光晕,小满略微思忖走了进去,入眼一片黑暗,可黑暗之中十数道喘息声异常厚重,仿佛肉眼可见到十数只蛰伏的巨兽,小满脸色淡然开口道:“我们出去吧?各位大佬。”
谷外的祥云越来越近,云朵翻涌越发激烈,却看不见其中的人影,老和尚眉头紧皱脸色变了再变,待到祥云临近那老和尚终于大喝了一声,伸手打向云彩。那云彩也幻化出一只手臂迎向那只大掌,两掌相撞那云彩不散,老和尚退了几步,厉声喝道:“何方妖孽在此装神弄鬼!”
那云彩之中一道戏谑之声响起道:“老和尚咱们熟归熟,你乱讲话我也照样要打你的。”
祥云收缩成一团,一道身影出现在那云朵之上,那道身影一出现,周遭瑞气尽数消失,浓烈的妖气突起笼罩整个空间,一根古铜色的长棍立于身影右侧,那长棍两头镂空雕着龙头,上侧龙头之下刻着两个小字是为“如意”。
云彩再缩,那道身影越发清晰,来者身高不过四尺,尖嘴缩腮满面毛,眼看是只猢狲,只是这猢狲生得格外凶恶,嘴下还生出两只獠牙,那两只獠牙明晃晃的,看着格外锋利。
老和尚见到这猢狲神色巨变,失声叫道:“齐天!”
宁不悲听了这两个字更加不济,不知不觉倒退了两步,睁大眼睛听着那个猢狲,半响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齐天端坐在那云朵之上,低头看向老和尚道:“固一,我怎么说也是高了你十几个辈分的佛圣,你见到我不应该拜上一拜?”
被称作固一的老和尚稳住了心神,神色肃穆道:“十年之前你已叛出佛门,此时已显恶相,定是你妖性不改已破了戒律,还敢自称佛门弟子!”
齐天正了正神色问道:“固一你苦修如此多年,可知道为什么一直成不了佛么?”
固一抬头看了齐天一眼,虽然齐天是只大妖,可成佛也是确实发生的之事,这话由他口中说出,固一难免有所期待,可谁知齐天脸色一变,嬉笑道:“因为你笨嘛。”
固一老脸一红,纵使他苦修多年,被一个成名如此之久的人物当面当面调笑,也有些招架不住,当下双掌分开,又要出手。
“别浪费力气了。”齐天并未起身,倒是一只手拍嘴打了个呵欠,懒洋洋道:“就你那修为,现在逃跑还来得及。”
固一听完并没有惧色,反倒将气势提到了顶峰,可与周遭的妖气相比,依然如海中独舟难以支撑,可固一却没有再退一步。
齐天皱眉问道:“你如此固执如何成佛?”
固一抵抗这齐天带来的压力,声音有些发抖道:“人生在世,当有所执。”
齐天被这话引起了兴趣,又问道:“有何执?”
固一一脸素容,正色道:“以舍身成佛为执,以斩妖除魔为执,以普度众生为执。”
齐天嗤笑一声,刚要嘲笑一番,却又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时失去了兴致,叹了口气道“今日之事与你无关,你且一旁看着罢了。”
话音刚落,东边便有人遥遥喊道:“今日能与斗圣斗法,倒是一大幸事。”
接着一剑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