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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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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云刚刚光顾了麦海尔堡,附近的田野上布满了水洼和泥泞,几十辆装得满满的牛车费力的依次挪进城门,在身后留下黑黢黢的血迹和可以吞掉人靴子的烂泥,士兵的叫骂和牛吼混在一起。天空中则飞舞着刚出来的乌鸦和秃鹫。格里尼侯爵曾经下令射杀战场上出现的任何食腐动物,但是随着箭矢的减少,再也没有人愿意空出时间来管他们。这对先头部队来说是不公平的,包括对面的诺德人和高岩人也一样。刚刚一起吃饭互喷的战友在眼前瞬间变成血淋淋的尸体,在远处被爬虫侵蚀腐朽而自己却无能为力。久而久之,任何人类都会麻木不仁。

    帕文丁城守卫军,步兵团战士塞恩·德莱尔坐在火堆边,抱着一杯冒泡的黄色药茶。军医说这对预防感染和疾病有好处,但周围的其他士兵都说这猫尿只会让人在战场上窜稀。“记得昨天那个没穿裤子的伤员吗?他不得不脱掉裤子来防止自己两腿打滑。”奈特昨晚执勤时和他开玩笑道。而他现在很舒服的躺在病床上,等待着一口合适的棺材。眼前的一切十分繁忙但井然有序。一个军官大声叫喊着,指挥几组好一点的伤员把重伤的战友抬进帐篷;不远处一个军医在给一个年轻的士兵缝合胳膊上的伤口,棚顶上的积水不时洒到他的大衣上。物资匮乏,士兵不得不咬着一根木棍来忍受疼痛;几个失魂落魄的弓箭手靠着墙蹲在地上,手上沾着的大概是战友的血:他们刚刚遭受了诺德骑兵的奇袭,死伤惨重。不过格里尼将军还算指挥得当,让诺德人吃了更多的苦头。这里不像古尔哥多的东线战场,靠近北地,冷的要命,也导致他们在铠甲里还要穿上一层笨拙的棉衣,塞恩本来有一件又薄又保暖的针织皮衫,来自远房表姐的道别礼物。但是刚刚给伤口敷药时医生不得不把它剪成了两半。如果能活着回去,一定要好好给她消消气,塞恩自嘲的想到。战地医院,这个正经的名字命名的就是一间间临时搭建的、又脏又闷得帐篷,因此塞恩不顾军医的警告选择坐在外面。

    “塞恩,塞恩!”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叫道,塞恩皱起眉头回首望去,他的直接上司,百夫长麦德斯·沃克一身戎装地向他快步走来。麦德斯身材高大,走路时仿佛随时会扑出去,左手抓着晃荡的腰带,右手拎着头盔。他刚刚也在战斗中挂了彩,脸上还缠着绷带,露出半边脸的胡茬和充血的黑色左眼。但是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很足,或者说怒气冲冲。

    “干得漂亮,德莱尔小队长,砍人砍得爽了吧?”麦德斯吼叫似的问道。

    塞恩站起来行礼,然后在百夫长冒火的眼光注视下说道:“我保证过出色完成任务,长官,而且我做到了。排除危险,感觉倍儿爽。”

    麦德斯左右看了看,然后低下头凑到塞恩跟前,他比赛恩大近十岁,高了快一个头,“听着,你这小王八犊子,你和你的手下可以说是我这里,不,全军团最战功赫赫的兵痞,如果你没有揍那个伯爵,说不定我们现在是同级。但是你管不住你的手,所以你们得听我的指挥,不然我他妈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残忍!”

    “不挨虐,新兵永远成不了老兵。而且我现在感觉好极了,完全可以再去弄死十个八个的。至于奈特,我猜他死之前。。。”塞恩回避着麦德斯的目光。百夫长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疼得他嘴唇一拧。他狠狠地攥着拳头,终于把痛苦的表情憋了回去。

    “我看见军医在你胸前敷药了。不错,臭小子,看来以前的打没白挨。”麦德斯恶狠狠地笑了笑,突然急促的号角在城头响了起来。你永远不知道敌人什么时候会过来。麦德斯立刻转身跑开,快到城墙上的台阶时回头看着塞恩吼道:“老实待着!”塞恩哼了声,转身进了帐篷,他的家伙都堆在床头柜里。以最快的速度把铠甲穿上之后,塞恩伸手拿起他的双刃战斧,之前他发誓要用一把斧头杀够100个敌人,但是上一把战斧卡在一个苔原巨人的头骨上被带进了沼泽。一个女军医跑过来阻止他,他轻轻把她推开,但足够让她放弃这个打算。一群人用诧异的眼神看着他,但是看见他的红熊臂章后又习以为常的回过了头。

    战场的声音爆炸般充满每个方向,无法形容的混乱,除了各种战争机器的轰击声,任何声音都是立刻被别的声音吞没。东边的战事似乎最为激烈,连续几支不同标志的军团向东门涌了过去,同时两队来自希维尔城的骑兵从塞恩身边飞驰而过,差点溅他一身泥。暴躁的战士快步向北门跑过去,路上渐渐有从不同伤员区出来的士兵加入他。不愧是我的兄弟们,塞恩在心里笑了。就这么聚集着,快到门口时他身边已经有几十人。不出所料,北联盟军的真正目的是已经摇摇欲坠的北门,所幸塞恩不是唯一的聪明人,格里尼将军的部队已经在准备迎击来袭的高岩人。双方人数都很多,并很快进入了射程,空中穿梭着箭头和石块的呼啸声,是帝国的弓箭手和北联盟的投石兵在发射,不断有人被投掷物打倒。但是高岩人的冲锋速度很快,即使顶着箭雨也丝毫不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塞恩不动声色的跟了过去,几个离得近的帝国士兵看见他们都露出惊讶的目光,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恐怖的游戏即将开始。

    高岩人的阵型在行进中出现了一个小缺口,可以看见一个穿着重甲的战士骑着马被一群骑兵围在中间。塞恩看了一眼身后的士兵们,除了残疾和阵亡的,他的小队成员几乎到齐了,没有人说话。“为了血熊!”塞恩大吼一声,身后的士兵们随着一声暴喝开始冲锋,他们跑的不紧不慢,保证在交锋时用上这股冲击力,同时有力气挥动武器。一群高岩人反应迅速,从队伍里分出来来迎击,他们高举着北地人善用的弯刀和短柄斧,链甲的甲片在空中碰撞,脸上和身上的蓝色纹身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塞恩矮身砍中一个高岩人的左腿,倒地后再一斧头补到脑袋上。一个敌人反身横劈过来,他跳过去勒住他的脖子,把他摔倒然后一脚跺在他头上,头骨碎裂。两个拿着短矛的高岩人同时闪身刺过来,塞恩斜前滚翻然后用力横扫砍翻一个,另一个急忙转身,塞恩伸手抓住把他的武器拽过来,一斧头把他顶的凌空。然后将尸体扔出去砸倒两个,咆哮着扑过去把他们斩首。仓促迎击的敌人没能阻挡血熊的突击,很快他就接近了几十米,足以看清那些骑士从头盔缝隙里露出来的胡子。

    放在平时这样的攻击就是自杀,但是麦海尔堡的军队拖住了高岩人的主力,让他们得以从侧翼痛击敌人,塞恩看到那个重甲骑士已经拿起武器:一把巨大的钉板锤,同时指挥着更多的敌人向这边补充过来。再拖下去会很麻烦。塞恩背起斧头,暴起冲锋。在布满刀剑和尖刺的障碍场上跑了无数次,现在那该死的训练科目起作用了。一个魁梧的高岩人拿着盾牌想阻止他,塞恩抓住盾牌上沿翻过去,从腰上甩出匕首一个背刺把他放翻在地。三个拿着弯刀的敌人一起劈过来,塞恩在刀锋落下之前换成斧头,跳起直接顶翻一个,顺势滚翻躲过更多的攻击。没时间来个终结真是遗憾。一个骑士已经策马从步兵中挤出来到他面前,高高举起的骑枪尚未染血,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座下的北地矮种马龇牙咧嘴地吐着白沫。塞恩咆哮一声冲刺,那战马嘶鸣着抬起前蹄,被塞恩一斧头砍在肋骨上,失衡倒地。骑士的反应很快,在最后时刻跳下马背,同时据枪前刺。塞恩躲过了枪头,但枪上锋利的锯齿砍中了左臂,收回时带出来一大条鲜血。然而塞恩一刻不停,单手执斧从左边挑击,对方愣住了,右手立刻被砍了下来。骑士惨叫一声想要反击,被塞恩跳起来一脚踹翻。这时几个回过神来的高岩人冲上来想围攻他,塞恩故意等他们靠近,转身挥动战斧立刻捶死一个,同时逼退剩下的。那个骑士却趁机爬了起来拔出短刀刺进他的腹侧。一阵剧痛袭来,塞恩回头看到那个骑士头盔下狰狞的表情,嘴里似乎在高声喊叫。但是塞恩很快就听不清了,力气随着血一起从伤口喷出去。确实有些鲁莽,不过麦海尔人也快包围他们了。塞恩和他的兄弟们还是不一样,没人会和他一般疯狂的当独行侠,所以结束之后麦德斯的脸色也不会太难看。剩下的人若能活着回去,应该可以换个正经一点的队长,然后等着傲慢的皇帝和北方的国王们签订和约,老老实实的回家种田。

    突然一团巨大的火球在骑士的身后升起,把两人一起震飞,一块不知道哪飞来的碎裂刀刃插进了骑士的后颈,他一声瘫软下去。十几个身上着火的高岩人惨叫着四处狂奔,他们的领袖就在火球爆炸的正中央,没来得及挥动一下武器就没了影。北边的投石器昨天被北方人摧毁了,绝对不是帝国干的。突然一个士兵跌倒在塞恩身边,口中激动地高喊着,似乎是在求救,随后一个巨大黑色的东西贯穿了他的身体把他抬到空中,鲜血像喷泉一样溅了一地。一声塞恩从未听过的吼声从那个方向响起,更像是某种语言。紧接着一只巨大的、仿佛烙铁一般的偶蹄踏在塞恩脸边上,喷出一股热浪,差点让他窒息。那个士兵的尸体像条破麻袋一样被甩在一旁,面部被烧得看不出表情。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出现了,就像几百个投石机一起发射的焦油弹在空中穿过。随后是更多的爆炸和火球四射,各种塞恩从未听过的杂音和吼叫在四周响起,仿佛还夹杂着两军撤退的号角声和惨叫声。那双烙铁似的蹄子在塞恩身边踱着步子,蹄子的主人吼叫着恐怖的语言,突然身上压着的尸体猛地一轻,被怪力轻松地抬起扔到一边。突然袭来的热浪包裹了他,身上的伤口顿时刺痛不已。同时,塞恩看清了那个东西。

    蹄子上面是一双筋肉清晰、长满青毛的野兽腿,还可以看见一条套着带刺金属环的肥大尾巴在左右摇摆,然后是一副画满红色符文的黑色长袍,裸露着肌肉发达、布满青筋的上身,同样长满青色硬毛,让他看上去仿佛包裹在青色的火焰中。一颗巨猿似的头颅正低头看着他,鼻孔喷出火苗,巨大的下巴獠牙密布,还有一对像盘羊的黑色犄角。这个怪物左手空着,伸出肮脏的钩状指甲,右手则提着一把黑色厚背大砍刀,刀背上穿着几个燃烧的金属环,如果有人被这巨型武器砍到了,无疑会像刚才那个士兵一样,承受不堪设想的痛苦。

    “去死吧,怪物!”在那个恶魔低下头来时,塞恩咆哮着把战斧挥向他的脖子,可能是临死前的爆发,半边斧刃轻松地砍进脖子,恶魔立即尖叫着后退出去。在他庞大身躯的作用下,斧头立刻脱手·。黑色、滚烫的鲜血喷薄而出,几乎把他全身洒了个遍。塞恩以为自己马上就会晕过去,但事实证明他错了,一股炙烤般的剧痛让他抽搐起来,但又逼着他保持清醒,仿佛再经历一遍痛苦百倍的拷打训练一样。那感觉就像是猎鹰的双翼被折断后重新愈合,但还要痛苦几倍。如果有人站在他附近,肯定会不忍直视:塞恩皮肤下的血管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扩张,并迅速地变黑,仿佛是全身快速地被腐蚀,但与此同时他的肌肉开始抽搐和生长,铠甲上的钢板融化脱落,伤口冒出血气,这个久经风雨的战士终于控制不住吼了出来,随后疼痛贯穿了他的精神,彻底堕入了黑暗。

    战争瞬间变成了屠杀。大大小小的爆炸火焰在麦海尔堡周围的土地上雨点般散开,瞬间夺去无数士兵的性命,而随后从中跳出来的混沌生物则夺走了更多的。除了畸形的掠食者和类人的怪物,还有无法形容的巨大憎恶。北地人相信英勇作战的人死后会升为英灵,但他们也相信被恶魔杀死的人会失去灵魂。有的军队还在试图抵抗,有的则开始溃散。而帝国的联军变成了一边倒的撤退。格里尼将军曾经许诺丰厚的利益,但眼前的敌人已经超出他们的预料,让他们选择保命为先。很多种族和国家见过他们:神话时代的冥族。很早以前,泰瓦伦帝国统一北方的时候,这种生物曾经让北极的土地覆盖上了一层帝国人鲜血结成的红冰。传说它们是异界恶魔的刽子手,最终被战神卡纳克的神力消灭。而这里正在发生的,就像邪神开玩笑的说: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将军!布兰登伯爵已经撤了,还有。。。”一个士兵焦急地站在统帅的黑色帐篷外大声报告,泰瓦伦帝国麦海尔堡领主,威廉·格里尼公爵走了出来,一个手势打断了士兵的话。他脸上的表情让所有帐篷前的人立刻让开了道,边走边从侍卫手里拿过多年未出鞘的黑钢大剑。他身材并不高大,大剑也比一般的短了几寸,但据说死在他剑下的埃洛克斯人可以堆成一座尸塔。几名副官走出来,代替他指挥着剩余的部队向东方转移。空气中不断传来死亡士兵的惨叫,和恐怖、兴奋的吼声。公爵走近城门口时,一具变形的尸体重重砸在他左手边的墙上,像装水的气球一样在沙地上洒下一大片鲜血,几乎烧熔的臂铠上刻着模糊不清的熊头。远处一队士兵正在拼命阻挡一群比他们强壮的恶魔,一个形如巨猿的怪物在朝这里咆哮。

    “威廉!”一匹帝国战马飞奔到他身后,马还没停下来骑手就跳到了他面前。帕文丁城主,迪特里希公爵喘着粗气挡住了他。这位以冷静著称的公爵大人现在脸上挂满汗珠,而表情则像是要把格里尼摁在地上痛揍一样。

    “你知道你拦不住我。”格里尼面无表情道。

    “你这个固执的混蛋!”迪特里希用他尽可能低的声音咆哮道,“十分钟,就十分钟!你知道他们端了多少营地,杀了多少人?不光是这,铁荆要塞和龙湾。。。”

    “那你废话什么?!”格里尼吼了回去,他一把推开迪特里希向前走去。迪特里希伸手想拉住他,却发现公爵往他口袋里塞了件东西。格里尼的护卫匆匆向他行了礼,也快步跟上去。

    “兄弟,卡纳克保佑。”迪特里希喃喃道,随后跨上战马急急离开。身后的扬尘中映射着火光和血雾。

    。。。。。。

    两只尾羽鲜红的岩鹰在燃烧的天空中盘旋,漆黑的眼珠不时转动。滚滚浓烟对他们来说好像不存在一样,直直飞过。一个身着暗黄长袍的长胡须男人坐在远处山丘的一块沙地上,背后趴着头角上刻着花纹的的牦牛,左手边横放着一根怪异的手杖,仿佛笼罩着迷雾。他头朝着天空,两眼一样漆黑没有眼白。这一幕可以让任何看见他的帝国军人拔出武器。许久他低下头,火红的头发遮住了脸,重新抬起头来时眼睛已与他人无异,他捡起手杖站起来,随意地把右手伸到空中,一只岩鹰迅速飞过来,僵硬地停在上面,露出胸前的缝合疤痕。他伸手到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看不出是什么材料,密封的很结实,岩鹰抓起盒子重新腾空,向远方飞去。男人回身跨上牛背,牦牛立刻一声不吭地站起来向山丘下的树林走去。背后血红的晚霞在黑烟中缓缓摇摆着。

    那里已经永远地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