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绚书下班回家，路过宠物店买了一袋木天蓼棒棒糖。一袋三根，是把猫薄荷做成球形，棒子是木天蓼。这两种植物都是会让猫欲罢不能的“喵界du品”，在撸猫路上不断受挫的江绚书终于决定一试，看看能不能搞定玄墨霄这只史上第一难搞的恶猫。

    他到家之后，开门没有看见洋洋，顿时心里咯噔一下，在房间里到处喊沈寒杨的名字。玄墨霄踩着猫步出来，睡眼惺忪，江绚书走过去把他抱起来：“洋洋不见了！会不会黑白无常又来过把他抓走了？哎呀你怎么还睡得着，家里都少个人了。”

    “喵呜——”玄墨霄昂头叫唤一声，伸出爪子按到江绚书额头上，四周景色斗转星移，一瞬间从客厅转为浓墨夜空。手里的黑猫不见了，江绚书扑了个空，正好栽到高冷的长发美男身上。

    玄墨霄扶着他的腰，拧着眉语气颇为不耐烦：“你怎么不往后倒的？扑这么准。”

    “谁让你突如其来把我拉进你的大脑里？”江绚书按着他的肩起身，揪着衣领，“洋洋呢？他去哪儿了？”

    “修炼。”

    “嗯？”江绚书又是茫然，玄墨霄把挂在脖子上的玉佩拽出来，手指一点，玉佩散发出幽光，在半空中映射出画面。

    那是恢宏磅礴的山水绘卷，成群的飞鸟呼啸而过，拖着金色的长尾，洒下点点金粉；波澜壮阔的江河湖海卷着巨浪拍打在礁石上，天空黑压压的乌云里滚着金色的雷电，滂沱大雨仿佛从天上倒下来似的，冲刷这瑰丽的山水景色。

    在这狂风骤雨中，一个娇小的人影正在山路上奔跑，脚底踩的不是普通的泥土，而是一块块碧绿的翠玉。他气喘吁吁，在瓢泼大雨里连路都看不清，边跑边喊：“这又是什么东西啊？！别追我啊！”

    江绚书看见他的身后几米开外跟着一只野兽，形状和鼹鼠相似，但是体型有半人那么大，耳朵和嘴都是白色的。此刻正跟在沈寒杨身后，追逐着他的背影。

    “洋洋在哪里？这是什么？会不会伤害他？！”江绚书目不转睛盯着半空中的投影，双手把玄墨霄的衣领揪得更紧，“哎呀洋洋摔了一跤！快追上了快追上了！”

    玄墨霄被他揪着衣领异常无语，耳朵还给吵得疼，干脆伸手把玄墨霄的嘴一捂，按在怀里坐好，世界又重新安静下来。

    江绚书被捂着嘴，抬头瞄一眼玄墨霄，“呜呜”两声抗议无效，渐渐静下来。但是他的心却悬着，眼看着那只野兽扑倒沈寒杨，沈寒杨“哎哟”叫唤一声，似乎放弃挣扎了，闭上眼静静等死。

    野兽低头，张开嘴——舔了舔沈寒杨的脸。

    不止画面里的沈寒杨怔住，画面外的江绚书也在发愣，玄墨霄终于把手放下：“狙如不会吃人，相反性格很友好，你鬼叫什么？吵死了。”

    你也没先告诉我啊，还害我白担心一场。江绚书松一口气，抬头问：“这是哪儿啊？”

    “倚帝山，山上多玉，上下多金。”

    听见“金和

    和玉”，江绚书发出感叹：“好有钱。”

    “……”玄墨霄不发表评价，总觉得要是把江绚书给带进去，以他的抠门性格，后面不管跟着什么，先都捡几块黄金玉石塞口袋再说。

    沈寒杨也发现狙如没什么威胁性，松一口气，还敢伸手摸摸它的脑袋。狙如晃着尾巴，小狗似的拖着舌头，雨势半点没有转小的迹象，沈寒杨说：“你先从我身上起来，我们找个地方避雨。”

    狙如立刻爬起来，蹭着沈寒杨的腿，还去叼他的裤子，似乎知道哪里可以躲雨，想带他去。沈寒杨也是个没什么心眼的实诚孩子，狙如要带他去，他也就跟着去了，一人一兽在山路上走走停停，最后钻进一个黑黢黢的山洞里，画面消失不见。

    “哎？！怎么没有了？”江绚书惊叫着回头，玄墨霄淡淡回答：“你要看到什么时候，饭不做了？”

    身为饲主，江绚书一点都没体会到饲主应有的尊严。玄墨霄这个高冷男人，变成猫时不怎么萌，变成人了性格也不好，真跟养了个祖宗似的。江绚书忍不住提醒：“你吃我的住我的，态度好点行不行？”

    玄墨霄冷冷一笑，又用拎猫的手法，捏着江绚书的后颈：“你的命都是我救的，再废话就把你丢去地狱。”

    江绚书小心翼翼瞄他，又怂了：“好好好，你狠、你狠。那你总得告诉我洋洋怎么回事吧？回来没看见他，吓我一跳。”

    玄墨霄寥寥几句带过，江绚书听得似懂非懂，大致了解沈寒杨不会再给黑白无常带去投胎，而是被玄墨霄任命做无虚的器魂，现在正在无虚里面“修炼”，待满十二个小时才能出来。

    无虚里的世界是什么，玄墨霄也没仔细解释；器魂是做什么的，他也不说。自己感觉该说的部分说完了，画个圈跟上次一样把江绚书又给推出神识里。

    江绚书回到家里，认命去做饭做菜，伺候祖宗。他打开冰箱，看见里面有两包东西，用绿色的树叶包着，拨开一看像是鸡肉。他记得最近都没买过活鸡，这冰箱里的鸡肉哪儿来的？

    玄墨霄走过来，“喵喵”叫唤两声，江绚书低头看着脚边的黑猫，问：“是你弄回来的？能吃吗？”

    黑猫坐在地上，冲他点头。

    他说能吃，那江绚书也就无所谓了，拿出一只“鸡”，今晚炖“鸡汤”。

    江绚书在做晚饭，玄墨霄就睡在微波炉上，像是监督他下厨。江绚书没什么朋友和家人，养猫之后有什么事都和猫聊，发现他家大顺可以变人之后聊得更加勤快，虽然得不到回应，但只要感觉他在听、能听懂，可以充当一个树洞就够了。

    “……所以我说啊，和已婚人士就是聊不来，三句话离不开孩子。我连对象都没有呢，跟我聊孩子，我哪里懂啊，是吧？”江绚书回头，发现玄墨霄不知何时闭上眼睡着了，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

    敢情自己说半天还是在自言自语了，江绚书哭笑不得，关掉油烟机，摘下围裙挂好。他走过去，没有

    刻意收着脚步声，但玄墨霄还是没醒，呼呼睡着。

    江绚书盯着猫，忽然想起之前栽到真人怀里的场景，摸摸鼻尖脸色有些薄红。诶，长那么好看，要是性格再温和些，那真是完美无缺了。

    他伸手戳了一下猫脑袋，低声笑道：“你要是变成猫也会说话，那我就不用自娱自乐了。”

    玄墨霄睁开眼，爪子一挥，拍开江绚书的手。江绚书已经被打击习惯，心态十分平静，叫猫起来吃饭，吃过再睡。

    沈寒杨是在他们一人一猫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出现的。一道白光闪过，忽然出现在客厅中，浑身湿漉漉的。他的身体虽然是半透明状态，但滴下来的水却是实实在在落在地砖上，不一会儿，他站的地方就积起一块小水洼。

    江绚书站起来，去浴室拿块毛巾出来，后知后觉想起来沈寒杨也接触不到实物，毛巾拿了也白搭。沈寒杨打了个喷嚏，可怜兮兮的，对玄墨霄哀求：“玄大哥，下次能不能把我丢在好一点的地方？今天那座山好高啊！还在下雨，我都快被大雨给冲下山了。”

    玄墨霄抱着猫碗在吃牛肉，懒懒抬头瞥一眼，又把头埋进碗里。江绚书正对着浑身湿透的沈寒杨干着急，怕他生病感冒了，玄墨霄觉得这一人一鬼脑子都不太够用：都不是活人哪里会伤风感冒？浑身湿透自己钻进电视里晒晒太阳不就好了么。

    沈寒杨把衣服脱了去浴室里把水拧干，奇怪的是水拧掉之后衣服干得奇快，水分瞬间给蒸发干净。他一看有用，又把自己身上擦擦、又发擦擦，不一会儿出来的时候全身已经干透了。

    他坐回来，继续和江绚书描述今天在无虚世界里的遭遇，对着倚帝山那些金玉夸张形容一番，以及遇到的奇珍异兽通通描述一遍，重点提起狙如：

    “有一个很友好的小家伙，长相有点奇怪，很亲近，比三头鸟友好多了。”

    “三头鸟？”江绚书好奇看着他，沈寒杨伸手比划着：“就是有三个头的鸟，会攻击人，还会‘嘎嘎嘎’的笑。昨天要吃了我，玄大哥好厉害，一箭双雕！”

    他做出拉弓的姿势，江绚书是知道玄墨霄的本事的，笑着说：“他是厉害，好像什么都懂什么都会。”

    “是啊！玄大哥告诉我那个鸟叫‘鵸鵌’，后来我们把那两只鸟宰宰弄弄，带回来了。”沈寒杨邀功一般指着厨房，露出大大的微笑，“就在冰箱里！”

    “……冰箱？”江绚书脸色一变，“是用树叶包起来的鸡肉？”

    “就是那个，不过不是鸡啦，是三头鸟。”

    “……”江绚书看着桌上的汤，又盯着玄墨霄，胃里一阵阵翻涌。他认为的鸡汤味道还是挺鲜美的，肉质也很细嫩，刚刚才吃完一只腿，还喝了小半碗汤。现在告诉他吃的是一种莫名其妙的“三头鸟”，顿时胃部条件反射般抽搐起来。

    “叔叔你怎么了？”沈寒杨关心看着他。

    “……没什么，”江绚书捂着嘴，埋怨瞪着玄墨霄，“就是上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