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热的自习室里,空气凝滞成沉甸甸的积雨云,张泽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耳机里放着《god knows》,漫不经心地转着笔,对着桌上的试题,不时填几个计算出来的数字。
窗外日光炙热,鸟雀希声,只有几条枯瘦的树枝在窗口招摇。
考试前的最后一周,一切如常。
如往常一样的无聊。
张泽腾地站起身,想要出去透个气。椅子发出吱呀的一声撞在桌子上,引来前排几名同学回头,然后又马上转过去埋头读书。
用力一拽。
门打不开了。
门锁也掰不动,张泽抓住门把手用力晃了几下。
坐在第一排的一个男生站起来,“张泽,有完没完了!”徐然,寸头,眼镜,张泽的同班同学,别人家的孩子。
张泽没搭理他,快步往窗户走去,挤开靠窗户的几名同学,使劲一拉。果然。
“不是,你这人怎么回事!”
“你干什么呢你!”
张泽背对着众人,低头看了下手机,没有服务。看着窗外,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可今天不就有了么。他努力控制了下不自觉扬起的嘴角,转过身,面无表情,像一个敲下最后一响惊堂木的判官,“我们似乎出不去了。”
一扇门,两扇窗,五名学生。
四壁均是白墙,头顶两排白炽灯光线单薄,黑板上有着潦草的板书,右下角还写着社团招新的考试通知,桌子上写着些无关痛痒的对话。
一件普通的教室。
张子明环视四周,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仔细的看过这间教室。
如果那个人说的是真的,那么就在这里,就在其他六个人当中,就有那枚果子,只要有了它,只要可以……今天应该是万无一失的,在场的人明里暗里的信息他都多少了解一些。张子明攥紧了拳头,欲望像野火一样烧上来,点燃每一根蠢蠢欲动的神经,是那种不顾一切要得到什么的感觉,上一次这种感觉出现还是在天台上对着王茜表白的时候。
“谁听过死亡诗社么”角落里的一个女声。
张子明下意识地答道,“不就是八几年上映的……”
“不对,你看黑板上的字”徐然扶了一下眼镜。
张子明有些不耐地抬眼。本月15日14:00在本教室,死亡诗社纳新考试。
什么玩意。
“我经手过学校的社团档案,一共七十六个社团,没有一个叫这个名字。而且现在离黑板上记录的时间只有不到半个小时。”徐然开口道。
“那就是什么无聊的模仿秀呗,这跟咱们被困在这里半毛钱关系没有吧。”张子明眼睛眯了起来,笑得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
“不对。”
接连两次被打断,张子明心头的火蹭地一下,抬眼看去,是张泽。他眼里有种努力隐藏的热望,张子明一眼就分辨地出来,那种渴望的、不在乎的、似乎只要能交换到世界像墨水瓶一样被打翻在地,他可以把全部都放上赌桌,当然也包括别人的全部,这种神情他只在那个人眼中看到过。
张子明的拳头不自觉地又紧了紧。
“这个考试应该就是我们在这里的原因。”张泽接着说道。
“而且打断一下”,是坐在窗边的一个女生,双马尾,眉眼中有种凌厉的锐气,“我知道这个社团,近似于某种卧谈会里口耳相传的怪谈。”
王淼,张子明认识这个女生,是王茜的妹妹,在王茜去世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试图追求过她,结果不言自明。
徐然缓缓开口,“如果建立在某种荒谬的认知假设上,所有的这一切似乎是自成逻辑的,就是我们要迎来一场重要的考试。”
张泽笑出声,几步走到讲台前,“没有什么如果,大家不是都看到了么。”像是要掀翻赌桌的赌徒,他的身体前倾,眼里透出有些危险的光,隐藏的狂热几乎已经要溅出来,张子明甚至在他的眼里看到一闪而过的绿意,像是……像是伏行千里、骤起搏杀的蛇形物种。
张子明低下头,觉得局面开始有些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