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盛州城外山连山,岭连岭,山岭重叠,怪石横生。这时正值民国军阀混战,外国侵略者在中国横行霸道,他们横征暴敛,作恶多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于是很多吃不饱穿不暖的穷苦百姓,啸聚山林,替天行道,劫富济贫。宁做太平犬,莫做离乱人。生逢乱世,只有放下尊严,拼死一搏,才能苟活于这个世上。盛州保安团几次围剿苍龙山、卧虎山,结果都以失败告终,并且损失惨重,于是形成一种共识,只要土匪不伤害城中的大户或者残害百姓,他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还以剿匪为名向上级索要饷银和武器弹药,同时向百姓收缴大量苛捐杂税,让人们本来就穷苦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让他们苦不堪言,很多家庭倾家荡产,妻离子散。为了生存,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土匪的行列。
此时正值深秋,枫叶如天女散花般的飘落。真是“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在山腰蜿蜒的小道上,急匆匆走着十辆马车,每个车配备两个人,一个拉一个推,共二十一人。领头的长着两撇小黑胡,身穿崭新的羊皮袄,两只眼睛不停地盯着连绵不绝的高山,嘴里一个劲的催促:“兄弟们,到了盛州我请大家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这儿是崇山峻岭,匪患盛行。大家赶快通过,越快越好。快,快。”说完以后他狠狠地用鞭子抽了一下马。也许马车太沉,也许走的时间太长,几匹马身上已经大汗淋漓。
正在这时,只听见几声哨响,一阵锣响,从山坡上面、草丛里面、土堆后面,“呼啦啦”出现一队人马,把这几辆车团团包围。前面的喽啰兵手持长枪站立,枪口齐刷刷对着他们,后面的人也拿着刀枪棍棒,嗷嗷直叫。那些赶车的伙计手不由自主的往马车里伸,被小胡子阻止。好汉不吃眼前亏,小胡子明白,自己的人太少了,并且被人拿枪指着,打起来肯定吃亏,弄不好全军覆没。可是他们这些小动作没有逃过一个人的眼睛。
领头的小胡子刚开始也有些惊慌,不过很快镇定了下来。他陪着笑不慌不忙的来到马队前面,冲着那些喽啰一抱拳:“各位兄弟,辛苦辛苦。小弟经商初经此地,有什么得罪之处请大家多多包涵。我们经商的和你们占山的都是在江湖混的,一回生两回熟。只要你们让我们过去,一切条件好商量。你们的头领是哪位英雄?”
“我就是。”一个汉子走了过来,这个人有二十一二岁,没戴帽子,面如冠玉、目若朗星、鼻若悬胆、唇若涂脂,身披虎皮大衣,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道弯眉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小胡子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事到如今只好硬着头皮一拱手,施了一礼:“敢问英雄尊姓大名?”
这位寨主笑着看了他一下,一拱手:“人们给了我一个小小的绰号,一枝梅。免贵姓陆,叫陆文龙。”
“什么?你是一枝梅?苍龙山的大寨主?”
“正是鄙人。”
小胡子吓得脸色苍白,一枝梅的名声在盛州方圆百里传开了,说这个人神龙见首不见尾,走高楼越大厦如履平地。他专门劫富济贫,除暴安良。腰里别着双枪,出枪速度极快,专管人间不平之事,很多坏人听到他的名字吓得瑟瑟发抖。
小胡子转念又一想,江湖传闻多数名不副实,以讹传讹,不足为信。想到这儿他一抱拳:“段寨主,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幸会幸会,别来无恙。”
“幸会幸会,敢问先生如何称呼?”
“鄙人姓宋,宋伟。我们是正当的商人,准备把这几车货物送到盛州去,希望段寨主通融通融,高抬贵手让我们过去,一切好商量。不知寨主意下如何?”
“宋先生,敢问你们车上的货物是什么?”
“只是一些日常用品,绸缎、中药材之类的。”
“是吗,不对吧?应该不是这些东西。这些东西需要你们拿枪保护吗?”
“你看错了吧,我们没有枪,即使有也是防身用的,身处乱世,我们得保护自己。不是吗?”
“水贼过河,甭使狗刨。马车上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何以见得?”
“还用看吗?首先,这么冷的天,你们一个个都身穿棉袄,冷的直打哆嗦,可是这几匹马却累的连马毛都黏在一起;第二,如果是一些药草绸缎之类的,马车走过的车辙印应该很浅。可是这些车辙却很深,这两点说明你车上拉了很重的货物。还有,刚才我们劫你们的时候,你们好像并不慌张,说明你们不是正当的商人,是也不是?说吧,你们到底做的什么买卖?”
“真的是绸缎药材?”
“既然宋老板不配合,兄弟们把货物扣下,强行打开,看看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宋伟赶忙伸手拦住一枝梅:“大寨主,这是我们的隐私,你不能乱检查我们的我们的货物。你们如果硬要检查和土匪有什么区别?”
“妈的,老子就是土匪。”宋伟一下子哑口无言,气急败坏的他大声叫道:“兄弟们,操家伙。”几个伙计刚要从马车上抽出手枪,就听“啪啪啪”一阵枪响,几个伙计倒在血泊之中,其他人吓得呆若木鸡。
宋伟回头一看,只见一枝梅正在得意的吹着枪口冒出的青烟。宋伟知道大势已去,只好听之任之。
一会儿有人来报:“大寨主,我们在马车上发现了烟土和枪支。想请你去看看,如何处理。”
“哦,”一枝梅略一沉思,“来人啊,你们一定要照顾好宋老板。”说完,一枝梅跟着喽啰来到马车处。
“大哥,我们发财了。”三当家霍平长得身材魁梧,人高马大,一说话就咋咋呼呼的。
一枝梅打开几口大箱子,一看也是大吃一惊。一共十几口大箱子,其中有四口箱子里面装的是满满的烟土。另外几箱装的是崭新的武器,三八步枪,十几枝,还有两挺轻机枪,两门迫击炮,子弹上千发,炮弹十几枚,还有两箱。剩下的箱子装的是白花花的大洋,足足有三四万块。这么多武器,整个苍龙山都沸腾了,大家兴高采烈,比过年还热闹。
“大哥,这些东西我们怎么处理?”一个身材魁梧,大胳膊大腿,说话瓮声瓮气的汉子问道,他是苍龙山的三当家霍平。
“武器,全部运到山上。烟土,烧了。”
“大哥,那可是四大箱烟土,如果卖了,可以换好多的钱呢。”霍平不免感到惋惜。
“别说了,我们二哥经常讲鸦片,我承认,鸦片可以麻醉,可以染色,甚至可以治疗很多疾病。可是如果过量吸食鸦片,就会上瘾。就会涕泪交横,手足顿委不能举,即白刃加于前,豹虎逼于后,亦唯俯首受死,不能稍为运动也。久食鸦片的人,肩耸项缩,颜色枯羸,奄奄若病夫初起。我们为什么叫东亚病夫,都是鸦片这个东西害的。烟枪一只,打的妻离子散,未闻炮声震地。锡纸半张,烧尽田地房梁,不见火光冲天。鸦片如果流向盛州,多少人将会染上烟瘾,人们就会变得消沉,一蹶不振。我们的军队染上烟瘾就会失去战斗力,军队失去战斗力,我们国家就会被别的国家任意欺凌。正所谓鸦片三分,盖世英雄为绝路;摊皮四粒,富家子弟入穷途。”一枝梅顿了一顿,脸上失望一扫而光,变成了愤怒:“这群人面兽心的商人为了一己之力,竟然置千万百姓于不顾,这是我们绝对不允许的,我们今天就要效仿林则徐老前辈,来一个苍龙山销烟,销毁这些害人的玩意。”
于是在苍龙山的一条大河旁,他们把水引向一个池子,把盐卤灌入池子,然后把烟土切成块,投入盐卤中浸泡、搅拌、溶解,再投入烧透的石灰,顷刻间池中沸腾,烟土随之焚化。一枝梅心中也有说不出的痛快,我也成了禁烟英雄。
宋伟眼巴巴的看着烟土被烧,咬碎钢牙,恶狠狠地瞪着一枝梅,真想一下子把一枝梅杀死,喝他的血,抽他的筋,把他千刀万剐才能出自己心中的怨气。
“完了,全完了。辛辛苦苦,千里迢迢运送的东西竟然毁在一枝梅的手里,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这时,他发现看管他的两个喽啰也不断向大火张望,旁边是悬崖。感觉机会来了,心说该死不能活,拼了,反正都是死,不如跳崖。他趁人不备,站了起来,一下子跳下悬崖。喽啰兵一阵大乱,一枝梅看着悬崖底,只说了一句:“便宜他了。”
回头对手下人说:“烟土和武器的事,谁也不要向外说,要坚决保密,不要走漏风声。”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柳绿花红,莺歌燕舞,大地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东园垂柳径,西堰落花津。物色连三月,风光绝四邻。鸟飞村觉曙,鱼戏水知春。初晴山院里,何处染嚣尘。”
盛州城内,一个装饰豪华的大院,里面灯火辉煌,仆人在来回走动。一个衣着华丽,长得妖娆多姿,肚子略微凸起的女人,坐在廊檐下,正在看叽叽喳喳的燕子正在搭窝,瞧着贵如油的春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想起还在外为家奔波的老爷,想起了自己的心事,不由吟道:“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愁三月雨。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这时街上行人变得稀少,这名贵妇人刚要回屋休息,这时传来了激烈的砸门声。
“莫非老爷回来了?不可能啊,他今天刚去外地,说要两三天才能回来。会是谁呢?”她心中纳闷不解,向管家招了招手。
管家刚把门开一个缝,“咣”的一声,门被直接撞开了,一群蒙面人闯了进来。“你们要干什么?”管家话没有说完,一直手枪已经抵住了他的脑袋。只听见一个人腿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大声的喊:“老子是苍龙山的一枝梅,专爱劫富济贫,听说你们家很有钱,老子借点钱花,快点给老子拿钱,不然我要开杀戒了。”这伙人每人拿一只盒子炮,枪口对着院里的人:“你们谁是当家的?”
那个妇人吓得面如土色,战战兢兢的站起来:“我是,我是他的三姨太。各位好汉,你们要干什么?”
“我们缺钱花,给你们借点钱。”瘸腿一抬头,“呦,这娘们长得挺水灵的,这样吧,你陪我们玩玩,钱就不要了,行吗?”说着瘸腿一下把三姨太抱在怀里,臭嘴就凑上来就啃,周围蒙面人发出放肆的笑声。三姨太也是一个激劲,一伸手“啪”正打在瘸腿的左脸上,当场五个手指印就出来了。瘸腿一下子被打蒙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家伙嗷嗷叫着扑了上去。哪知道,突然他“嗷”的一声叫了起来,原来三姨太刚才摸到一把剪刀,此时这把剪刀正扎在瘸腿的屁股上。感觉在兄弟们面前丢尽了脸,瘸腿恼羞成怒,恶狠狠地掏出手枪对着三姨太就开了一枪,正打在三姨太的眉心中间,三姨太倒在血泊之中。
瘸腿还不解气,又连开三枪,最后还冲着三姨太吐了几口唾沫。这时,有个蒙面人过来报告:“快走,不好了,巡捕房的人来了。”
“风紧,扯乎。”这些蒙面人匆匆忙忙逃出大院。管家叫来一个心腹仆人皮三,这小子身体瘦小,古灵精怪,让他跟踪看看这些人去了哪里。
盛州警察局的探长姓李名叫天龙,人称盛州“第一神探”。在盛州提起李天龙,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管是鸡毛蒜皮的小案子,还是人命关天的大案件,只要一经李天龙的手,管保水落石出、真相大白。这时府门口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一群手持汉阳造的步枪的警员鱼贯而入。“都不要动,保护好现场。”一个身材魁梧,身穿黑色风衣,头戴黑色礼帽,嘴里叼着烟斗的探长高声喊叫。此人面如傅粉,鼻直口方,天庭饱满,地阔方圆,虽然如此英俊,可是却显得杀气腾腾,身前身后有百步威风。管家看到李天龙来了,就像遇到了救星,哭着扑过来就抱住李天龙的双腿:“李探长,你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我们三少奶奶死的太惨了。”李天龙看到这种惨景,也是咬牙切齿,气炸连肝肺,锉碎口中牙。他当场表态:“各位,我李天龙在此表态,如果我不能给你们做主,不能给你们查明真相,将凶手绳之于法,我将不做这个探长。我把话撂到这儿,如果一个月之内破不了案,我将辞职不干。”正在这时皮三回来了,他对管家咬了咬耳朵。管家来到李天龙近前:“探长大人,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三姨太她死的太惨了,如果老爷回来了,我该怎么向他交代啊?”他顿了顿:“探长大人,我知道那伙人现在在什么地方,我让皮三暗中跟随,他已经找到了那些凶徒的落脚点了。”
“是吗?”李天龙眼前一亮,“快带我们去捉拿凶手。”一声令下,众警员急匆匆的跟着皮三出了府门去捉拿凶手。
这几天盛州城议论的最多的只有两件事:一是号称“胡半城”胡叙钱的三姨太被杀;二是号称“薛百万”薛满贯的儿子薛一平就要迎亲。两个人都是在盛州城跺跺脚,盛州就要颤三颤的大人物,人们自然倍加关注,更何况两人还共同定居在盛州最繁华的狮子大街,胡府在街的最西边,薛府在街的最东边。
三姨太惨死的第三天,胡半城就风尘仆仆的从外地回来了。胡半城有五十多岁,瘦小枯干,一绺山羊胡,眼睛咕噜噜直转,一动一个坏水就能冒出来,又称“坏水胡”。此时他两眼出血,哭得一塌糊涂。有人说他是不是为三姨太惨死而难过吗?是,太太走得早,二姨太现在下落不明,这个家一直是三姨太在照看着。其实三姨太是他第一个媳妇,那时他还很穷,结婚后她一直很爱他,宁可自己饿着,也要让他吃好。男儿志在四方,他开始来盛州闯荡。后来结识了一个富商的女儿,为了继承他的家业,胡叙钱百般讨好,说自己还没有娶亲。终于把她搞到手,富商开始瞧不起胡叙钱,无奈生米煮成了熟饭,自己女儿怀孕了,也只好同意他们的婚事。这就是他的正室太太,她们婚后,富商看胡叙钱怎么也不顺眼,自己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再看胡叙钱长得跟耗子成精似的,越想越气,半年以后把自己气死了。胡叙钱继承了富翁的生意和财产,做了主人,把府名改成了胡府,把自己乡下的媳妇接过来,怎么给她个名分呢?自己对不起她,不可能立她为正室夫人了,富商的女儿也不是好惹的。好啊,胡叙钱你娶了妻了还敢骗我,我不管,要立只能立她为三姨太,就算没有二姨太也不能给她,所以都叫她三姨太。二姨太有没有,也有一个,不过后来人家离家出走了。胡叙钱天天跟三姨太在一起,形影不离,正房妻子气的又抹脖子又上吊的,仍然无济于事。一年后,正室生下来的女儿得了天花,没有抢救过来。过了一段时间,正室夫人因为女儿的离开,郁郁寡欢得了重病也走了。人还是少生气的好,富翁把自己的财产生意都拱手相让了。于是操持家业的重任就落在三姨太的身上,还别说她管理的井井有条,让胡叙钱没有后顾之忧,一心的打点生意。没想到一眨眼就阴阳两隔了,他悲痛欲绝。另外他哭的还有三姨太肚子里的孩子,无论是郎中还是大医院的洋医生,都说三姨太怀的是男孩。胡半城年过半百,最大的遗憾是却没有留下一男半女。出去的时候还想着以后可以和三姨太一起逗儿子了,回来两个人都没了,换成谁也不能接受这个打击。
胡半城心灰意冷,一夜头发全白了,他把自己锁在屋里,一句话也不说,饭也不吃,就在床上直挺挺的坐着。关于三姨太的惨死,很多人只说两个字“活该”。胡半城为富不仁,自私刻薄,克扣长工短工的薪水,是个有名的胡扒皮,所以这些人认为断子绝孙是上天对他最严厉的惩罚。
胡来,就是那个管家,敲响了胡半城的屋门。
“进来。”里面传来有气无力的声音。管家一看胡半城,吓了一大跳。只见胡半城都脱了相了,瘦骨嶙峋,满脸油渍,胡子都黏到一块了,头发也打了粘了,有气无力的斜躺在床上,两只眼睛尽是血丝。嘴里念念叨叨:“一枝梅,我与你不共戴天,等把三姨太的后事了结以后,我就是豁出老命也要把你碎尸万段,不报此仇,我胡叙钱誓不为人。”
“老爷,我找过占卜师了,他说三月初五是下葬的好日子,你看是不是?”
“你是管家,你看着办吧。有劳管家了。”
“老爷,这是我分内之事。”
胡半城挥了挥手,管家迈步刚要走,胡半城又把他叫住:“管家,听说你派皮三跟着那伙歹徒,他们消失在何处?”
“老爷,说来也怪,皮三看的明明白白的,看到他们之中有人进了薛府,可是后来我们带着李探长去薛府搜查时,什么人也没有。我就奇了怪了。”
“哦。”胡半城眼瞪圆了,“还有这样的事?不会看错吧?”
“老爷,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乱说啊,千真万确。”
“那样啊,我听说薛府下个月初六要娶亲?”
“是啊,他的大少爷薛一平初六迎娶天际绸缎庄的大姑娘王兰香。”
“那好,咱们就下月初六给三姨太出殡。”
“那,合适吗?”
“死者为大,怎么不合适?你拿上银两去找五毒局长杜丽平,让他给李天龙下命令,必须一个月破案,不能多也不能少,就一个月。”
管家走后,胡半城露出凶残的目光:“姓薛的,你肯定跟三姨太被害的案子有关,俗话说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虽然我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但我有一天肯定查个水落石出,到时候我们再新账老账一起算。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你们的喜事不顺利,不让我好过,你们也甭想好过到那里去。”胡半城平时看着薛满贯就不顺眼,他不明白为什么同为盛州的巨富,薛满贯无论到哪里,他的身边总是围着许多人,不管是官员,富人,穷人都喜欢和他在一起,他们总是有说有笑,快活的不行。而那些人一见自己都躲着走,像避瘟神似的,自己每次出门,身边只有孤零零的几个保镖,连个说话的人都很少,虽然自己趾高气昂,可是心里却感到十分落寞。
在狮子大街的东头,薛府张灯结彩。人人喜气洋洋,眉开眼笑,少爷要娶亲了,众人自然欣喜若狂。
少爷薛一平身材欣长,面目清秀,像一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此刻他坐在院子的凉亭里,眉头紧锁,没有一点高兴的意思。
“平儿,怎么了?过两天就是你大喜的日子,你应该高兴才对啊。”随着脚步声,只见一个六十来岁,笑容可掬的老年人走了过来。
薛一平赶紧起身施礼,“孩儿不知爹爹前来,忘记迎接,请爹爹恕罪。”来人正是薛满贯,盛州数一数二的富豪。
“咱爷俩还客气啥?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爹爹,我跟你说实话吧,我心里总感觉不踏实。”
“哦,忧从何来?”薛满贯关切地说。
“那我直说了吧。我担心的是胡半城的三姨太死了,我们在一条街的东西两头,他们出殡,我们迎娶,合适吗?我怕我们会在同一天。”
“有何不可?他们办他们的,我们忙我们的,井水不犯河水,有何不可,你不必担心。再说我们是三月初六,现在是二月初三,三姨太的尸体难道在棺材里待一个月吗?”
胡府内,一个家丁正在给管家禀报:“胡管家,薛满贯和他的儿子薛一平来府吊唁,你看如何是好?”
“这个,我去禀告老爷,你让他们在府门口稍后片刻。”胡管家急匆匆来到胡半城休息的屋子。胡半城也是一愣,随后吩咐:“你去接待吧,肯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探探他们的底,就说我悲伤过度,卧床不起了。另外,你一定要说,我们出殡的日期是后天,一定要他们放心,不然我们就不能搅和他们的婚事,出我们这口恶气。另外,要不惜重金买通薛府的下人,特别是薛满贯的心腹家人,找出他们通匪的证据,我要让薛家身败名裂,借这个机会把薛家倾家荡产,生不如死。”
“老爷,你就放心吧。我一定千方百计找到他们通匪的证据,证明杀害三姨太的那伙人与薛家有关,慢慢把盛州变成我们胡家的天下。”
胡府门口,薛满贯和薛一平拿着花圈和礼物在焦急的等待,这时府门开了,管家胡来迎了出来:“哎呦,我说今天喜鹊怎么喳喳叫,原来是贵客登门。薛老爷,薛少爷,我家老爷因为三姨太的事病倒了,现在还在卧床不起。特命我来迎接二位,我迎接来迟,二位不要见怪啊。请!”胡来搭了个手势,薛氏父子跟着管家来在胡府。只见房屋门口搭着灵棚,棚内中间挂一帘子,帘子的中间有一个“奠”字。两边有一幅挽联:“鹤驾已随云影杳鹃声犹带月光寒”。帘子前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有三姨太的画像,是她年轻时风华绝代的样子,栩栩如生,摆着猪头、鸡蛋等。灵棚左右也有一副大的挽联:“烟雨凄迷万里春花沾血泪音容寂寞千条流水放悲声。”
两人来到灵堂,在一间大屋子中间摆着一口红油漆棺材。男孝子坐在灵棚内桌子的两侧,女孝子在灵棚后面的屋内,坐在棺材两侧。两人最注意的是一个在棺材旁有一个年轻人手拿白棍,跪在那里哭的一塌糊涂。此人身材矮小,骨瘦如柴,獐头鼠目,两只眼睛骨碌碌直转。看到薛家父子来了,停止哭泣,眼睛盯着他们不错神看着,露出一道如刀子般的寒光。
薛家父子恭恭敬敬鞠了三个躬,又说了一些节哀顺变的话,然后默默的走了出来,胡来在后面恭送。薛满贯走了几步站住了:“胡老爷卧病在床,严重吗?我们爷俩去看望看望他老人家吧?”
胡来就是一愣,脑子马上转过弯来:“不用了,医生说老爷可能这几天太累了,休息几天就好了。你们来时老爷刚吃完药,现在不方便你们去看望。你们的心意我会转达给我家主人,我在此替我家主人谢谢两位了。”
快走到府门口时,薛一平若有所思,转过头问:“胡管家,我们对三姨太的惨死深表遗憾。冒昧问一句,你们打算何时为三姨太出殡。”
胡管家严肃的说:“黄历上说三月初五是适宜埋葬的日子,我们决定那天安葬。我们对杜丽平局长说了,让他一个月把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抓住杀人凶手,让三姨太在九泉之下也合眼了。对了,听说薛少爷要娶媳妇了,恭喜恭喜啊,我提前给你祝贺,希望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不知薛少爷在那一天娶亲?”
“三月初六,胡管家,到时候欢迎你参加我的婚礼,你一定要去啊。”
“一定一定,两位慢走,府中事务繁杂,恕不远送。”
薛家父子如释重负的走了,在他们看来丧事只要不放到三月初六就行,要不就麻烦了。而胡来也阴险的笑了,心想你要好好办喜事,我们偏偏不能让你们如愿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