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话,黎无忧随着判官,来到一座阁楼前。青瓦铺斜顶,九角挂铜铃,昂首吟天描漆五爪金龙卧飞檐。顶部夜明珠绽清辉,似溪水,流过三层四丈高的阁楼,留下点点荧光。
判官整理衣着,弹去不存的灰尘,下颚抵胸,双袖合拢,缓步轻脚踏上抛平的蹬道。磴道两边各一排刻了兰花的石栏,共十八根栏柱上雕了形态各异的麒麟,或踩祥云或怒吼或奔腾
虽不明其意,却从判官忽佝偻的背影感受到了悲凉,学着样儿,跟了上去。两人高六尺宽的红漆镶铜球大门横立眼前。判官对门遥拜,异声道:“晚辈,今携我华夏后辈黎无忧来此,扰了诸位前辈清梦,望莫怪。”直起身,对着行礼的黎无忧说道:“随我来。”小步到了门前,双手筋脉凸起推门。
“吱呀——” 厚重回荡的声儿响起,门大开。两人进入阁楼内。
中间两人可并行的过道,西东两边搁置条条的石案。案高齐胸,呈青色,案身琢了蓬莱松,案与案之间可过一人。青石案上躺着各种残破不全的兵器。
“黎公子且随处看看,本官等你会儿。”判官哑声道。
黎忘忧肃穆应了,挨到其中一条石案边上。一根折了枪头的黄金色长枪,小巧的铜色圈凹去一半、成了半圆,断成四段的红绫,朝过道的案边篆了字——大仙哪吒。边上的石案上,仅有零碎的琉璃,案刻金仙李靖。后边的石案上,像双斧的兵器,黑色斧柄上的玄铁皱成一团,指印深深,案雕天仙巨灵。再往后,缠白丝坠红缨的剑柄,案镂地仙吕洞宾。靠墙边的石案上,平铺的血痂满布的青色上衣,可隐见胸口的五爪金龙,案凿了帝仙东极青华
心湖起浪翻腾,黎忘忧魂不守舍到了判官边上,失声问道:“庙里供奉的神仙留下这些兵器,去、去哪儿了?”
“身消魂灭,轮回都不能。”望着石案上相识故人的兵器,判官雾蒙了双眸。
“怎可能?神仙啊,他们是神仙啊。何人能杀,为何屠我华夏这么多神仙?”黎无忧喃喃自语。
“神仙?一千五百年前吾辈如土鸡瓦狗般,仙神纷纷陨落,血雨下了整夜。那日陨神界的大批强者破开壁障闯入华夏,肆无忌惮破坏人间,抢吞凡人血肉。神、仙尽出,五百年鏖战之下十中去半。幸得本界其它地域神祇来援,大战又持续千年,才得以击退异界强者。盘古大神孤身追杀,数十载后仅回盘古斧。因而称呼殒神界。”判官望着通往二层的红木镂瑞云的楼梯,悲声道。
“殒神界都是妖魔吗?怎会费心尽心机来我华夏做吃人的勾当。”黎无忧惊问道。
判官冷笑道:“妖魔?外表跟我界之人无差别。陨神界称呼我们的天地叫田圃界,简称田界。所有生灵是他们眼中的庄稼。盘古大神的盘古斧携回的消息,让人难以置信。殒神界如同我们世界的翻版,言语如一,连地域分布也一般,他们界内传言我界是他们世界的投影,只要能大量吞噬我们界内生灵,就能与天地同寿,不死不灭。他们来华夏,巧合罢了。”
“生而为人,岂能任他人屠宰。只恨我无力杀敌。”姚无忧咬牙道。
判官拈须点头,心中思量:“此子已入套,哄他个心甘情愿才好。”厉声道:“黎无忧,赐你神兵,去陨神界修炼,待我界大军临至,来个里应外合。你可愿?”
瞧了瞧周遭的那些兵器,黎无忧抱拳道:“能随神仙佑我华夏,哪怕尸骨葬他乡,亦然无憾。”
“好。来。”判官登上楼梯,上了二楼。
二楼着红漆的木柱九根,惟中央一条青石案。案上一把斧头。二人走近。战斧泛着柔和的七彩光芒,似星辰的光芒不时滑过斧刃。案边刻有大神盘古。
“小友可携神斧去殒神界,用于自保。神斧已被盘古大神施法,华夏之人皆可用。”判官拈须道。
“殒神界定见过此神斧,哪会认不出,神斧的威力小人万不能发出十之一二。拿不得,犹如背着金山漫步于贼窝。”黎无忧拒绝后,接着问道:“大人,三楼可有兵器了。”
“一层乃一千五百年前战死华夏的仙,二层惟盘古大神,至于三层,小友且随我来。”判官见他小小年纪竟舍了神斧,心中不免诧异。
上去后,入眼同是条条的青石案,仅入口处的石案上有一块淡黄色的未经雕琢木牌。木牌一寸长、半寸宽、鞋底厚,金蚕丝编的绳穿过,细看去,一条金色小龙若隐若现游走其中。瞧着木牌,黎无忧甚觉有眼缘,望向判官问道:“大人,可否能将这木牌赠于小人,充作兵器。”
深深望了姚无忧一眼,判官拈须道:“木牌乃我华夏派去殒神界的祖龙帝仙以身死代价送回,其内有一缕祖龙帝仙仙魂,奈何,不论如何召唤,木牌亦无动静。小友既对这千年之久的木牌感兴趣,就赠与小友,说不定能及时护小友周全。”
木牌入手,凉如冰,却无寒意,仅有清爽,稍后,一股微弱的热感由木牌传到黎无忧的手上。黎无忧不动声色的把木牌贴胸带好,抱拳道:“谢大人成全。”倏尔瞧见边上的石案上刻着“判官大仙”,不禁问道:“大人贵称为何刻于石案?”
“小友无须多礼,待以后修有所成,你我便同为华夏之臣。现存的神仙都刻名于此,明我辈之志,我辈不绝,华夏不可受侵犯。小友既得此牌,随我再走一遭。切记,陨神界内具有势力的豪门与门派有探魂石,石可辨是否为本界人。盘古大神当年便吃过大亏。”判官嘱咐道。听了,黎无忧心中那丝任人摆布的不快消散了。
出了阁楼,判官拉着黎无忧腾云而起,向西方飞去。
首次踩云飞翔,黎无忧由起初的颇觉趣味到意兴阑珊,度量:“此行危险重重,我得万般留心,估摸我的父亲仍在世,孝道未尽分毫,定要出人头地,好寻父亲。”片刻,判官按下浮云,落了地,引着黎无忧进了阎罗防探查而布的护罩。
罩内,寸高丈许大小的白石台坐着两人,金发蓝眼别样美艳的女子与身罩黑袍不知男女的人。台面上刻画了纵横交错的图案,线条深达一寸。路西法呵欠连连站在石台西方,塔纳托斯纹丝不动握着镰刀兵器矗立石台北方,阎罗王双手背负伫立石台东方。
“下官拜见王、塔纳托斯王、路西法王。”判官顺序拜道。音未落,黎无忧也一一拜见了。阎罗点头示意;路西法含笑虚托;塔纳托斯回道:“无须多礼。”见到以肉身来此的黎无忧,三王神色毫无异样。
判官遥指台上,黎无忧会意,走到台上,坐下,对着两人微笑。金发女子嫣然回笑,黑袍人未动。
“开始吧。”阎罗抚须道。
路西法背后八对墨羽张开,漂离地面,吟道:“以孤王路西法之名,呼唤远古的时光之神,传此三人去往孤王心中的殒神界。”顿时,台面紫色光芒大放。
“以孤王塔纳托斯之名,赐于三人永恒的守护。”塔纳托斯接着说道。台面上三人周遭浮现金黄色光盾。
阎罗身后的生死簿浮现,双手捏印,道:“法皆隐,万物不得查,急急如孤王阎罗令。”话落,生死簿发出三道幽光飞向石台三人。所有异象顿消,石台空空。
“此事已了,两位尝尝地府的黄泉酿,如何?”阎罗笑问道。
“孤王事务缠身,不便久留,再会。”路西法展翅飞向西方。
“再会。”一阵黑烟升起,塔纳托斯遁走。
望着四周未收的护罩。
“王圣明,既防止陨神界探查,亦能阻他域之王窥窃王的布局。姚无忧肉身重组之时,聚了五行之力,甚是罕见。盘古大神的兵器,没取,反而讨了祖龙遗留的木牌。”判官行礼道。
“五行之力?五行根骨,有趣。千年前的无人可用的木牌,有趣、有趣。”阎罗抚须冷笑。
“敢问王,那女子与黑袍人,何人也?”判官问道。
“孤王与那二位商讨许久,让其各出一人,不成想路西法竟然舍得让雅典娜去?至于那黑袍人,塔纳托斯的徒弟。”阎罗皱眉道。
“雅典娜?”判官惊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