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丈大小的边上有一颗枯死的松树的洞穴内,三丈高近四丈宽的通体如玉的蛤蟆吐舌卷了二人入腹。此蛤在陨神界凡间颇为稀有,界内未超十只。因其未能化为人行,又因惧怕弑神渊其它妖兽,便居高处打洞安身,汲取从渊低溢上来的煞气,百年间常守洞口以探险的修行人与路过的飞鸟走兽果腹,今日便凑巧吞了二人。玉蛤原叫欲蛤,因其难于延续后代,便吐其唾液聚于坑内,五十年可生苗,六十年成藤,八十年结果,百年果熟。熟果呈朱红色,其味香甜,可传里外,引来雌性近果尺内,果既爆,勾雌性之欲供其交媾。七百年前,一只欲蛤,机缘巧合下修至化仙境而得人形,又得种种机缘,境界达地仙,飞入仙界,后至金仙之境,虑其地位及喜听阿谀之言的性子,通透之人便称玉蛤,经久,原名欲蛤无人知了,其肉可生肌更无人敢提。仅有一些豪门家族内的私藏典籍内,尚有记载。
入了玉蛤肚内,腐液滚滚,黎无忧胸口的木牌放出微弱的黄金色光芒,护住二人。戏谑的声音在黎无忧心神内响起:“小娃娃再不醒来,要作粪便了。”
“何人?”黎无忧心中问道。等片刻无人应,又见周遭漆黑一片,只有身前不远处有一团似出口的亮光,下意识跑去。出来后,黎无忧悠悠醒来,青草含着花香的味满鼻腔,借着金色的光芒侧首瞧去,救来的女子仍未醒来,两人被一团薄薄的金芒包着漂在浑浊的浮着些许半腐白骨的液体上,顶上玉璧不时蠕动,似不到四丈大小的水池。
“要作粪便?难道是妖怪体内。”理清后,黎无忧连忙推醒边上女子。
“这是哪儿?”岳红雨醒后下意识问道。
“如没猜错,这是妖怪肚子里了。姑娘可曾携有利刃?”黎无忧苦笑。
听后,岳红雨自发挪了挪身子,寒声道:“这位公子意欲如何?”
苦笑之意愈浓,黎无忧道:“姑娘,请细看此处。”
本就不是蠢笨之人,回过神后,仔细瞧了个遍,缓声道:“公子救了本、小姐吗?是本小姐唐突了。匕首有一柄的。”潭思道:“凡人怎可用出护体金芒来,虽薄却连外面的气味到抵在外。年纪相仿,沉稳胜过我,讨匕首定是要破肚而出了。”思及此处,便背过身,从袖内取出把匕首来,转过身,匕首递出,粉脸忽透红晕,低下头来。
接过带着体温的匕首,黎无忧心中一荡。从脖子上取下木牌,递给岳红雨,道:“喏,小姐取这木牌防身,小生出去,破开妖肚。”交付木牌后,便欲跳入池内。
“公子且慢,本小姐给公子施道法儿,强过直入这浑液内。”拦下后,岳红雨勉强施了一字言“护”,红霞尽退,俏脸白如纸。
身绕紫芒的黎无忧站起身来,护体金光也甚为奇妙,随着拉长。他笑露皓齿,言道:“劳小姐费心,小生这就去了。”
望着跳入肮脏不堪液体中的黎无忧,岳红雨呆思道:“这男子不是大家公子了,脱了险,少不得许以好处,待我回了金陵,托下人交付于他,也算还了救命情。这木牌看着普通,却能护身,哪儿得的。也是有趣,与别的男子瞧我不同,没那些见惯的神色。”又暗啐道:“羞煞人,好不要脸皮的妮子,想这些作何?”
入了水,腐液挡于身外,可那腐臭的味儿几欲熏晕黎无忧,屏住呼吸,挨近玉壁,扬起匕首用全力刺入。倏尔,腐液翻滚,已无顶底之分,数息之间,顶底互换,搅得二人头晕目眩。
瞧着紧握匕首的黎无忧随波晃荡,难以使力划,心中大为焦急,一来焦于自己灵气耗尽,再难已为他补上“护”字言,二来急于紫芒在液体的腐蚀下欲破。
小时事事亲为,不尽十二分的气力不休,怎甘任由液体摆布。黎无忧心下发狠,脚尖踩在玉璧上,弓腰朝下划匕首,腰高高弓起时,脚又朝后踏,手臂再收。蚕食桑叶般,筋脉浮现的手臂一点点割开蠕动的玉璧。突然,“波”的一声响,紫芒碎裂。紧盯着的岳红雨袖遮唇而惊叫,明眸圆睁。
恶臭灌鼻腔,令他几乎窒息,遍布全身的灼烧感让闭眼的他面部扭曲,露在外的肌肤已血肉模糊,衣亦烂,却固执重复之前的动作。瞧那坚定的身影,金芒护着的岳红雨红了眼眸,提袖遮脸庞不忍再看,秀肩颤颤,泪满目而溢出,滴落衣衫。
在黎无忧憋不住气的时候,划口大开,液体倾出,两人顺流而脱身。
黎无忧一瞧,原是小山般大小的同玉般的蛤蟆。蛤蟆四肢朝天,肚子上一道颚至尾的伤口,已然丧命。五丈大小的石洞,石壁泛着柔光,使洞内如白昼。
“出来喽——”黎无忧畅笑道。这一笑稍现便失,灼伤感齐涌来,痛不欲生,极致,进而麻木,又觉身寒,便强笑道:“小姐,休息片刻,小生去寻些枯枝来。”
见他血肉模糊的模样,岳红雨柔声道:“冷吗?本、小女子去找些过来于公子暖身。”
“小姐莫客气,小生惯了的,去去就回,小姐休息片刻,这匕首砍些枯藤再还小姐。”说完,便朝洞外走去。因身疲乏懒于翻爬过玉蛤的尸体探寻洞内,又因他知崖壁上常有藤蔓。出了洞口,风吹,寒意又浓了些,瞧见一颗枯死的松树,上了树,砍了稍细的枝扔到洞内。
于心不忍的岳红雨怎肯安坐,收集扔进的枯枝,靠壁堆了起来。
觉得够了,黎无忧下树,入了洞,见石壁边上的一堆枯枝,浅笑道:“劳小姐出力了。”
“不妨事儿。”岳红雨回笑道。黎无忧只觉芙蓉花盛开,美色养眼,怕失礼,忙转过头去。见他如此,岳红雨嘴角微翘,心中有一丝己难明的欢喜。
经历一趟费力的事,放松下来,黎无忧饿感顿现,望向那蛤蟆,道:“小姐休息片刻,小生烧烤一些肉来吃。”
“公子带了打火石不成?”这时,亦觉饿的岳红雨才想起自己灵气耗尽,燃不起枯枝来。
“小姐坐会便好。”黎无忧嘴角含笑回道。用匕首削尖了一根枯枝,再取一根枝挖了小孔,以钻木取火之法,燃起一堆火来。火起,他又割下两大块精瘦的玉质的蛤蟆肉,木枝穿过,在火上翻烤。
“有勇有谋,哪家姑娘嫁给他,倒也省心。可惜面容毁了,待回去,得跟父亲讨要一些养颜的药物送于他,再多些金银,让他余生可安。”想到这儿,岳红雨心情好了几分。
烤熟的蛤蟆肉,鲜嫩可口,虽无调料,却有另一番风味。可因黎无忧身上粘的怪味儿,两人升起的食欲又落下一半。饭后,二人隔着火堆坐着闲聊。
“狼妖为何袭击小姐?” 黎无忧闲问道。
“无意惹了他们罢了。公子没修行过,怎忽从天降?公子的木牌甚是奇妙。”岳红雨好奇问道。
见她问此,心中计较后,黎无忧回道:“日间入山打猎,遇一大鹰雕了我的弓,生计之物如何舍得,紧握不放,后乏了,松手落下。”又隔衣抚摸木牌道:“幼时,山中玩耍捡的。”
听完,岳红雨回想,当时有声,似女人惊叫又似鸟鸣,含齿笑道:“幸好得公子掉落,不然小女子性命难保,不过,累及公子了。公子可得藏好牌子,宝贝儿无疑了。”
“谢小姐牵挂。早些休息,明日看如何上去。”黎无忧回道。
“此人竟没询我芳名,鲜少呢。”岳红雨有些安心又有一丝失落。
火堆隔开的二人,和衣而睡,一夜无话。
惊醒过来的岳红雨一面自责怎能在男子边上安睡,一面查看衣物,见无常后放下心来。朝隔了丈许之处望去,不禁惊异一声。只见衣物破烂堪遮体的黎无忧沉沉睡着,昨日灼伤露在外的皮肤光滑如婴儿的一般。嘴角挂笑,甜甜酣睡,越瞧越想瞧。首次如此细瞧男子,忽红了脸庞,岳红雨心下啐道:“不知羞儿。”娇羞之余,倒是没有深究黎无忧怎的恢复如初。
黎无忧醒来,只觉疲乏尽去,与岳红雨寒暄两句,说瞧瞧洞内可有出口,便翻过玉蛤尸身,入了洞内深处。尽头处,一株青藤攀在石壁上,碧翠欲滴,藤上结着十来颗圆润拳头大的朱果,甜香味儿浓郁。见了,心中大为欢喜,扯衣兜了个尽,回了。
近了岳红雨身前,黎无忧笑道:“没瞧到出口,倒是摘了不少野果,姑娘尝尝。”把那十来颗果子给岳红雨瞧。
“哦,什么果儿。”岳红雨好奇道。
岳红雨芬芳的气息吐出,黎无忧怀兜的果子接连爆裂,红雾充斥整个石洞。黎无忧呆滞之时,岳红雨脸色忽变,想起看过的书中一段话:“玉蛤身似玉,性淫,肉有美颜生肌之效,其穴内结有赤果,果幽香可传里外,遇雌性气息,便爆裂,助其交媾。”喃喃低语道:“是了,他身粘腐液,盖住果子的味儿,我岂能闻到,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