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那个官差见大人表情这样凝重,又对公文如此尊敬,也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幸好自己没像身边那些不开眼的家伙,得罪外面那位小爷。看意思他还指不定是什么大人物呢!
想到这里,官差小声请示道:“大人,您是要亲自去迎接他了?”
没想到程建章却摇摇头说:“谁说我要去接他了?他不过区区一介无职的平民,难道还要劳动我当朝一品大员去接他?”
官差听完就蒙了:“如果他是平民,那他是怎么得到陛下的推荐公文的?”
程建章捋捋胡子说:“这个……国王在上面也说了,说他是送礼托人情求到国王头上,陛下不好驳他的面子,就写了一份——我告诉你,这种事可不值得提倡啊!”
我信了你的鬼!外面那个家伙连国王都不好驳他的面子,还说是个普通平民?官差迟疑了好半天,又问道:“我出门怎么对他讲呢?”
程建章斟酌了一番说道:“你告诉他,说我现在公务繁忙,没空迎接他!如果他诚心要来我手下当差,就让他自己进来。如果他心不诚,就让他回去,等什么时候心诚了再来。”
官差点头赶紧出了衙门,正见萧正云淡风轻地面对着一大群百姓非议,赶紧走到近前。
萧正抬头有些纳闷地问道:“你们程大人怎么不出来。”
官差便把程建章的话原封不动地讲了一遍,把萧正的脸气得通红,周围的百姓听罢哄堂大笑,一个劲地给他喝倒采。
“他竟敢这样对我!”萧正对着大堂里咬牙切齿,而此时的程建章正心无旁骛地审问案子,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你算是哪根葱啊!顶多是个三流的民族舞蹈家?!”周围的八卦群众打前锋,吃瓜群众殿后,一齐冲着萧正大笑。
“一群傻x!”萧正有心一走了知,又想起父王的严格规矩,怕不还得赶自己回来,使自己再度受辱——与其两番受辱,还不如就受这一次!
萧正想到这里,手指着那些看热闹的百姓狠狠地说道:“等我做了巡捕,你们谁如果有了偷鸡摸狗、撒泼放刁、打仗斗殴等一系列鸡毛蒜皮的小事,看我怎么整你们!”
那些百姓们顿时不乐意了,有几位大妈纷纷站出来拦住萧正的去路道:“喂,你这小年轻的怎么回事?大家不过跟你说两句玩笑话,你当什么真?国王陛下还提倡尊老爱幼呢,我们都这么大岁数了,你小人懂不懂得传统美德?何况我们天食国还是法制社会呢,你这是公报私仇我告诉你!”
这一顶顶高帽子扣下来,就算是一尊石像也得压垮了,何况萧正还是个人呢?他一时气得不行,就要拔剑跟大妈们玩命,旁边的几个官差赶紧给劝住了,压低声音对他说:
“兄弟,虽然我们不知道你是何方神圣,但是这群大妈们可是人挡杀人、佛挡啊!你今天要是来硬的,非得出人命不可!还不如服个软,这叫做大丈夫能屈能伸!”
萧正想了半天,冲几个人竖了竖大拇指,立刻将脸转向那些大妈,笑得好像一朵桃花似的,说道:“各位前辈,各位前辈,你们当什么真,我也是开个玩笑啊!别说你们嘲笑我这几句话,就算你们打我几下,我也不能还手啊——哎,哎,这位大妈,我这就是打个比方,您把巴掌放下可好?”
几位大妈鉴于他认错态度良好,这才让开道路,让他过去了。
萧正进了大堂,见程建章一副专心致志、目不斜视的样子,就抱着肩膀站在一旁,带他进来的官差赶紧去大人身边低声回话。
程建章低声吩咐道:“先带他去巡捕房坐一坐,派两个机灵的小子伺候他,等我退了堂再去见他!”
差官会意,请萧正从侧门出来,穿过一道走廊,进了另一个院子——这座院子十分宽阔,东、南、西三面都是排房,正北是一间大厅,厅上挂着一块匾,上面写着“为人民服务”五个苍劲有力的大字,一看就知道进了巡捕们的老宅了。
此时巡捕房的院里只有十几个人,大多在收拾东西、清点数目——像缴获的脏物、征收的税物、采购的货物,全都一桩一件地分类整理好,有的入库,有的再封包运往别处。
院东面立着两排兵器架子,上面摆放着刀枪棍棒,有两个年轻人在那边练习武艺。院西面有一排法器架子,上面放着法杖魔棒水晶球之类的,旁边却没有人——与普通的武士比较起来,法师的数量还是比较少的。
官差把萧正让进一间客房,然后找了个年轻人陪伴,自己回大堂交差去了。
萧正一边喝茶,一边跟那年轻人聊天。对方长得虎头虎脑的,挺招人喜欢,名叫张小虎,性格外向,拉开话匣子就没完没了。
萧正听他扯了半天没营养的话题,看了看院外问:“不二呢?跑哪去了?”
张小虎听他口气不小,有些吃惊地问:“萧爷认得我们头儿?”
“是啊,扒了皮认得骨头!”
这句话给张小虎唬得一愣一愣的,过了半天才解释道:“我们头儿去外面抓人,已经两天没来巡捕房了。”
萧正问是什么逃犯,张小虎解释道:“近半年间,城中接连发生了上百起人口丢失的案件。经过调查,这是一系列人口贩卖的恶劣事件,半个月前,不二捕头锁定了一个曾经有纵火前科的刑满释放人员,那家伙本身是个火系法师,而且有很强的反侦查能力,比泥鳅还滑。以我们头儿的追踪能力,硬是抓不住他——现在又不知去哪里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听外面有人吵闹,张小虎抬头向窗外望了一眼,兴奋地叫道:“我们头儿回来——”可是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忽然脸色大变,失声叫了起来,“天啊,他竟然受伤了!”
萧正也吃了一惊,赶紧跟着张小虎推门出去,只见一个少年被十几个人从一辆马车上抬了下来,旁边的人七嘴八舌地说道:“小心!慢点!先抬到宿舍里去!”
萧正站在人群外面向里看,只见那少年一张英俊刚毅的脸被完全薰黑,胸前的衣服已被烧尽,露出里面焦黑的皮肤,透明的组织液挂着点点血丝,从伤口里渗出来,令人惨不忍睹。
“快找大夫!”人群中一迭声地叫了起来,立刻有人驾着马车,去找城里最好的大夫。
萧正眼看着那些人把不二抬进屋里,心头原本的敌意已经被同情所代替,同时对造成这一切的凶手产生了强烈的恨意。
他让张小虎找来一个不二的同伴,问是怎么回事。那人说道:“不二捕头和我们十几个人把那个纵火犯困在郊外一座木房里,那人乘我们不备,隔着窗户扔出一颗火弹,在我们身边炸响了。以捕头的速度,他本来可以逃走的,但是他为了掩护后面的兄弟,将身子扑在火弹上,结果被炸成重伤——是我们连累了他!”
萧正一边听一边脑补着当时的场面,仿佛那个为了救助同伴而不顾自己生命的少年就在眼前……
他深吸了一口气,牙齿咬得咯咯直响,问道:“那个混蛋叫什么名字,是怎样的人?”
“他叫孙化钢,听说本来是个铁匠,因为妻子跟别人跑了,他去找奸夫算账,但是被两人逃掉了。他一气之下,点了自己的房子,结果连带烧着了半条街,也就因此被判了五年徒刑。出狱之后,不知被谁挑唆,干起了贩卖妇女的勾当。这家伙虽然长得粗野,却很狡猾,同时身手不错,我们追了十几天,不仅一无所获,头儿还受了重伤。”
萧正点点头,在心里暗暗盘算着。
这时大夫到了,大家簇拥着进了寝室。大夫诊断了一下,摇头叹道:“这是火系法术造成的,普通治疗烧烫伤的药物无能为力。此外,不二捕头除了胸口的伤口,还中了一定程度的火毒,是足以致命的,如果得不到救治,恐怕捱不过今晚。”
“这……怎么办?”大家纷纷围住他询问。
大夫解释道:“俗话说,水火相克。如果能有一位高级水系治疗法师来替他救治,或许可以转危为安。你们这里有什么水系法师?”
众人查点了一下,全巡捕房一百多名巡捕中,只有两个水系法师,而且都是见习法师,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派不上用场……
“军营里的医疗班肯定有水系治疗法师,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是啊,起码得有一天时间,回来头儿的命就保不住了!”
“王室法师团呢?”
“别想了!”萧正在一旁插嘴道,“现在是春耕时节,法师团里的水系法师全都派到全国各地调节风水去了!”
“你……你怎么知道?”周围有些人向萧正投来好奇的目光。
但是萧正并没有回答,因为他的大脑在飞快地过滤着以往掌握的所有信息,看看能不能在仓山城里找到一个水系治疗师,这关系到一代少年豪杰——不二的性命。
“就是她吧!”思来想去,萧正最后将右拳向左掌心一砸,不知做出了什么决定。’
“就是谁啊?”众人纷纷询问,都觉得眼前这个新入行的家伙有些高深莫测的感觉。
“你们别管,大夫在这里照看好不二,我一会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