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公忌突然仰天长叹:“师父啊师父,你老人家若是在天有灵,就睁开眼睛看看吧。掌门人懦弱、昏聩;弟子有家不能认;自家的绝学被人嗤之以鼻,当众羞辱,还被逼迫要交代运气心法。师父你老人家在世时是何等威风,乾坤门是何等尊崇,如今却沦落到这个地步,你想到了没有?你冤死在阴曹地府,能料到乾坤门沦落到这个地步吗?”
宿清池听到,不由得心痛羞愧,眼里泛起了泪光。涤尘道长不得不解释说:“宿掌门,你千万莫要误会了我,贫道绝不敢轻视贵派武功半分。若是程万里前辈在世,我定要当面请罪,祈求他惩罚我的冒犯之罪。”
心念和尚、严复询和杜远乔也都低头不语。唯独张乘风偷偷给儿子使了个眼色,张仲铮会意,朗声说:“司马公忌,你莫用程老前辈来做挡箭牌。他老人家若是在天有灵,断然不会允许旁人冒充乾坤门弟子来混淆黑白,更不会容忍外人污蔑他的后人分毫。今天你若是能说出扶阳掌的心法来,我张仲铮给你不但向你磕头赔不是,还自尽以谢程老前辈在天之灵;你若是讲不出心法来,你就是居心叵测、借刀杀人,我张仲铮绝对饶不了你。”
齐信游无奈至极,瓮声瓮气地说:“九宗书院虽然偏在西蜀一隅,我也从未有幸与程万里老前辈谋面,但是他的英雄气概早就如雷贯耳,我心底里对他敬仰的很。司马公忌先生,乾坤门被灭门一事,我不能只听你的一面之词而冒然出手,等你有了确凿的证据再来找我吧,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你我都不要再提了。诸位,齐某人本着替天行道的大义而来,无心打扰各位;心念大师、涤尘道长、严副掌门,他日若还能相逢,齐某定敬上三杯,敞开心怀与你们冰释前嫌。今日就此别过,各位请了!”
抱了拳便走,张仲铮不甘心就这么让他们走了,正要开口,被张乘风抬手拦住了。
司马公忌跟在后面,才走到门口,突然转回身来大骂:“宿清池你不得好死,早晚遭天打雷劈,曝尸荒野。”
这种恼羞成怒后的泼妇式骂街,众人听了无不摇头,宿清池眼泪都快出来了。他的弟子方不愤破口而出:“司马公忌,我看你这张破嘴是不打不行了!”
司马公忌冲到方不愤面前,用头顶着方不愤的鼻子说:“打,打,你尽管打,把我打死最好,这样宿清池干的那些肮脏事就永远没人知道了,他也可以继续扮做正人君子了。”
方不愤果真举拳就打,宿清池连忙喊住,说:“让他说,让他说,看看我宿清池究竟做过什么肮脏事。”
司马公忌摸一把额头上的汗,“那就别怪我不给你留情面了。张乘风杀害恩师在前,火烧同门在后,这些你二十八年前就一清二楚。可是二十八年来你不但不报仇雪恨,反而与他勾勾搭搭,狼狈为奸,这一切都是为了掩盖你做过的丑行。”
“司马公忌,你不必绕这么大弯子,直接说吧:我宿清池究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不急,我先问你一件事情:乾坤门被张乘风父子杀的杀,烧的烧,老幼妇孺一个活口也不肯留下,为什么唯独你毫发无损?”
“括苍山遭遇不测的时候,我奉了师命前往百里之外的石桥镇送口信去了,所以不在山上。”
“宿清池,缘何事情如此的凑巧呢?”
“事情并非凑巧:当日我师兄霍骄阳的孩子恰好出生,师兄他不仅仅是乾坤门的大弟子,还是师尊的女婿——我师父只有小师妹这么一个孩子。他当时抱着刚出生的外孙子乐得合不拢嘴,于是吩咐我去大师兄的老家石桥镇给他家人送信,要他们届时务必参加孩子的百日宴。”
司马公忌嗤了一声,说:“人都不在了,你爱怎么编造都行。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
三不戒和尚在人群里插嘴说:“哎呀,你可真是匹死马,忒笨了。这事情好办的很:叫两个人去石桥镇把那个,那个,那个什么阳的家人叫来,挡着大家的面问一问,不就一清二楚了嘛。”
宿清池显得有些问难,“这位高僧说的本来的确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可惜,我到了石桥镇后,几番打听后才晓得:大师兄的族人多年前就因为生计艰难而迁走了——大师兄自小父母双亡,无人照顾,八岁那年师父路径石桥镇,看见他孤苦伶仃,便带回括苍山收为徒弟。”
司马公忌摇头说:“又是空口白牙,毫无凭据。心念大师,我有句话想问一问你:如若有人犯了奸淫之事,该当如何处置?”
心念和尚一阵瞠目,“这个,老衲是佛门中人,若是佛门弟子犯了色戒,杖责八十,再逐出佛门,一并报官府祠部收回度牒;至于非我佛弟子,那老衲就不敢妄加评论了。”
“那么请问杜二当家,若是贵派门下弟子犯了奸淫之事,该当如何处置?”
杜远乔不愿正眼瞧他,眼神游离着没好声色说:“打断一双狗腿,扔进深山里喂狼。”
“说得好!那么再请问:如若这个弟子不仅犯了奸淫,还为了掩盖此事,与外人勾结一处,残害了师尊、毒杀了全门手足,又该如何处置?”
三不戒和尚又大嗓门嚷了起来:“那就打断一双狗腿再加一双狗瓜子,扔进油锅里炸了,我来吃!”
他这一句的确是发自内心的正义,紫献礼却嗤的一声:“你也配说这话?那就先自己跳进油锅里炸了,再给狗吃了吧。”
众人听了哄堂大笑起来。三不戒和尚虽然恼怒,却也自知理亏,强忍着不出声了。
司马公忌笑得有些异样,走到宿清池面前,“宿清池、二师兄、宿掌门,如若这个十恶不赦的人是乾坤门的弟子,你会怎么处置?”不等宿清池开口,他接着说,“师父的掌上明珠程含珠小师妹,长得清新脱俗,美而不艳、贵却不娇;为人刚正又不拘泥。真正是出水芙蕖,俊秀高雅,妙不可言。”他突然加快唇舌,用任凭谁也插不进话的语速说,“你早就垂涎师妹的美貌,思而不得,于是居心叵测,趁着师傅那天外出,灌醉大师兄,奸淫了小师妹。而后你担心事情迟早败露,于是勾结连夜逃出括苍山藏了起来。第二天师父就回来了,却无心顾及此事,因为他怀里揣着姜承业的那封书函。后来紧跟着发生的事情,先前我已经诉说过了。宿清池这个本该遭天打雷劈的东西,没想到老天爷不长眼,不但饶了他一命,反而助他当上了乾坤门的掌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