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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泥路牵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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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条在断断续续中,修建了二十三年的水泥道路。名曰“英雄路”。“英雄路”全长43千米,跨越两镇八村;道路宽为175米,为双向车道;路的正中间用种满万年青的防护绿化带将道路平分为二;两侧车道边沿的马路牙子高为标准的15公分,全部采用红白石方砖垒砌而成;道路两旁的山坡上下都长满了紫藤花(像接了果实的皂角树一样)和其它叫不上名字的野草树木等。

    不过在二十三年前,这条唯一通向县城的路,却是两旁长满荆棘、一到下雨天就变的到处是稀泥、积水坑,走起路来一步三滑的只容两人侧身避让的泥泞小道。小路两边的下面是百八十米高的山崖。不少人曾为了生存,在这条路上不仅流下了汗水、费尽了心血,受尽了委屈和奉献了自己的生命等。而这条水泥道路的修成不仅给后代子孙谋下了福祉,还给不少农民和创业者带去了丰收的希望…………这不仅仅是一条从泥泞走向大道的路!更是党和英雄、人民,用一腔热血铸就的辉煌长征之路!!

    1972年秋,一位身形瘦削佝偻着背且面黄肌瘦的中年妇女,在刚下过两日雨的这条路上正拉着木轮板车上的一名小女孩赶往城里……妇女背向板车,粗糙干裂的双手紧握着板车扶手;扶手上拴着一根黑布做的胯在肩上的胯肩背带,背带像犁地的牛脖子上套着的牛样子一样套在她的肩上;板车最底部铺了一层很旧的棉絮、棉絮上又铺了层床单;床单上有个蓝布包袱,包袱旁边——那个小女孩正好奇的拉扯着那包袱。

    前面是个缓坡,缓坡上到处是牛走过的脚印。而牛的蹄印里还积着点雨水。这时妇女将一边肩上的背带提了提后,又转过身取下背带将板车扶手那头靠在地上对玩弄着包袱的小女孩说道

    :“来丁,你别怪娘把你送去城里富人家收养!娘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想咱们顾家家穷嘴多,我跟你爹实在是养不起你了。只能把你送人……去年我送走了你二姐望男,想不到今天连你也要给送出去!虽然你大姐来第才十一岁,可是他能帮着家里砍柴挑水烧火做饭,还能照顾你刚满三岁的第第金宝……”

    :“来丁,娘舍不得把你送人!可是你爹虽然腿脚不便,但他却是极爱面子的人。他想要做男主人的尊严,想要光耀顾家的门庭……”

    :“来丁,在现在这个年代,女人是不能当家做主的,更别讲什么尊严不尊严的!你放心,到了城里,娘会尽量安排你跟二姐望男见上一面的……”中年妇女顾玉芬一边说着一边不停的抹着眼泪。顾玉芬抬头望了望天,见乌云越来越沉,似乎要将大地压扁。忽然一道炫丽的闪电从天际划过,此起彼伏的雷鸣声震耳欲聋。天空就像被闪电划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豆大的雨点从里面倾泻而出……

    顾玉芬从蓝布包袱里取出一背小孩的绳带将小女孩麻溜的拴在了背上。包袱里除了装有小孩的衣物外还套着一个灰色包裹,里面装有15斤小米和20个鸡蛋。

    顾玉芬转身面向前方泥泞的山坡,抬起了板车扶手将胯肩背带又套在了肩上,眼里漏出坚毅目光。走过这道缓坡再过一个陡坡,然后再经一个缓坡便能抵达城里。

    顾玉芬埋着头吃力的拉着木轮板车往坡上走去……脚上的布鞋早已湿透,冷冰冰的雨水在她脚踝囤积。一路上鞋里都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上到了去往城里的最后一个缓坡上的半中腰。她也不知道她脚一路上打滑共抹平了多少个牛蹄印。

    翌日,晴朗的天空上飘荡着几抹乌云,地上的草木随风摇曳。一条小河沟在山下缓缓流淌,将两个村子对半平分。小河沟的西面是“丘陵村”,东面则是“平野村”。

    “平野村”的一户人家的烟囱上正飘着袅袅炊烟……这户人家厨房后面的房檐下堆放着一捆捆细长的干柴条;墙面全用泥土浇筑,屋顶盖的是小青瓦;院子里有两只鸡和两只鸭子在食槽里抢食,食槽里的玉米粒稀稀拉拉的洒了一地;厨房里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在烧火做饭;厨房旁边的那一间就是堂屋,堂屋里有两个男人正在谈话…………

    :“顾海老哥,这两天连日下雨,你的腿本就不便,还有风湿关节炎。是不是还感觉很疼啊?”平野村大队部生产队长廉民生关切地问道。

    “谢谢队长关心!一年了,没有过去那么疼痛了。这一年来,每当想起那回发生的事我是愧疚难当觉也睡不安稳。虽说那事早过去了,大家也都原谅了我,可我这心头总是不能原谅我自己。我亏欠大家的太多了!”

    :“顾海老哥,你虽年长我十五六岁,但你在我心里如兄亦如父。见你这么责备自己,我心里也跟着难受!都一年了,我还是没找到那个盗窃保管室粮票和粮食的二地主郑海平。要说自责,我比哥哥你更自责啊!不过话说回来,自责归自责,生活总是要过下去的嘛!顾海老哥,你说是吗?”

    “唉——廉队长,我知道你早就尽全力了。虽然到如今还是没有结果,但我还是要跟你说声谢谢。谢谢你!队长!”说着顾海便要向队长廉民生鞠一躬,却被队长廉民生给拦了下来。

    :“哎呀顾海老哥,快起来。你这样叫小弟我如何承受得起?这不是折煞我吗!顾海老哥你放心,二地主郑海平偷粮票粮食嫁祸你的事,我一定会把他抓回来跟你当面对质,并还你公道还你公平……”

    “谢谢队长!给你添麻烦了!”

    :“顾海老哥,别这么说,没什么谢不谢的。再说我是咱们大队部的队长,你们都是队部的社员。社员的事就是我廉民生的事,更是咱们队部所有为官者的义务和责任…………对了老哥,嫂子和你家三妹怎么不在家啊?”

    “啊……这……这……这个玉芬和咱家三女儿来丁去县城看望她二姐望男去了。大概明后天就会回来。”

    :“老哥,既然她们娘儿俩过两天才回来,所以我想……要不?让大姐来弟去替玉芬嫂子挣两天工分?有我和郑平安在,来弟的工作强度不会太高的。你觉着怎样?小孩子嘛!能挣一分是一分嘛!”

    “嗯……那好吧!我家小儿金宝,我一个人也能照顾得过来。明天早上出工前,我早点把来弟叫醒让她跟你和郑副队长还有打头的一起去。”

    夜晚的寂静被一阵“哞——哞——”的牛叫声给打破。零碎的狗吠声一阵接一阵的响起。将进入梦乡中的人们吵醒。抱怨声也随之而来…………

    “这大半夜的,哪个王八羔子这么不识趣儿啊!咱明天一早还要跟郑副队长他们去劳动生产挣工分呢!居然敢把我这位挣工分的带头人女将军给吵醒?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哼!”

    “刚才是牛叫声吧?会不会……是有偷牛贼在偷咱们生产队的老黄牛啊?不行,我得起来看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家伙如此的不厚道。”

    大家一边抱怨一边起床穿衣,打算出来看个究竟。原是本队部社员张大爷骑着黄牛着急忙慌的赶了回来。副队长郑海平一问才知道,原是张大爷放牛回家时在去城里的最后一个缓坡上看见顾海的老婆顾玉芬和三女儿顾来丁摔下了山崖。可是他只找到了顾玉芬和散架的木轮板车,也没寻见顾来丁的影子。人命关天,他又背起顾玉芬去了县立医院。办完手续后他就骑上黄牛赶了回来。

    听着张大爷上气不接下气的讲述,郑海平副队长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我想想我想想……二杆,你人高腿长跑的又快。你去大队部找廉队长,跟他说明天抓生产搞秋收的事就让他替我这个主要负责人费心了。还有,你告诉队长,我们大家一定会把顾家三丫头来丁给找回来的。快去……去……”郑海平又望了望议论纷纷的人群高声讲道

    :“别闹了别闹了,安静……安静……大家听我说,现在秋凉,昨晚还下过小雨,大家把衣服穿厚实些别感冒了。留两三个壮劳力明天跟廉队长一起抓生产去秋收。其他人,提溜上煤油灯跟我走……快……快……哎呀张大爷,你就别跟我们去找了。你老人家一宿都没合眼了,快回家歇息,别让大家分神再为你担心!”

    “知道了,郑副队长。这黑灯瞎火的,你们大家要当心!”

    :“放心吧!对了,我玉芬嫂子和来丁摔下山崖的事,暂时不要让我顾海老哥知道了。好了我去了,时间就是生命,你快回吧!”话音未落郑海平便冲向寻人的大队伍当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