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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门外的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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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兮凤兮,有凤南鸣。

    尽管处于这个大陆的最南端,凤鸣国,它也逃不过寒冷的侵袭。

    风萧瑟,呼呼刮在裹车麻布上如响鞭声。这是朝大弄村向更远市集的一条必经山路,路面坑坑洼洼,土渣更是硬得像铁,几个颠簸下来,就是卧在最舒适的马车里也要叫一声苦。

    “老卢,这鬼天气真是不给咱几个跑野的情面”,麻布车上的一个光头汉子啧了一声,将硕大的脑袋从俩层粗麻布交叠的马车帘子中透出来,“听人说,这年头男娃能卖五两银,不然,咱哥俩也寻摸寻摸?”

    被叫做老卢的驾车汉子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嗤笑,慢悠悠地讲道:“你看人家是什么路数,再看看我们是什么路数?”顺手在光头上敲了一记,“这念头趁早打消,待会找个富裕人家,把那小子往门口一放就走,知道不?”

    光头汉子道声好,也就没了言语。

    老卢右手拽着绳,左手开始摸索起系在腰间的烟袋来,道:“你也别以为我不想银子,这得看有没得这个命挣。”说着烟袋往后边一递,光头汉子麻利地接过,压上烟丝,再拿火石点着了,递给老卢。

    握着烟袋杆,老卢吧嗒吧嗒吸了几口,接着道:“看咱的装束,就知道咱是跑野的,卖货的。这儿又没得相识,一路上挨家挨户问,指不定就让人当拍花子的绑了,再给咱闷几下子。到时候我这老家伙就平白无故地交代在这里喽!”

    说罢,摇了摇头,斜眼问那汉子,“你说值也不值?”

    光头爽直地道:“自然不值当。听你一说咱也懂了。这姜呢,还是老的辣。”哈哈笑了几声,随后把头又缩回马车帘布里。

    巴掌大的空间里,唯一值得关注的,就是放在成堆粗布包裹上的,用破衣服包起来的小婴儿。

    这虽是个小子,却一点不闹腾,从露出的荷叶尖尖大的小脸上就能看出一股子懂事劲儿。扑棱着黑白分明的小眼睛,懵懂的眼神随着马车晃啊晃的,把光头汉子看得都有些不舍。

    他拿手把婴儿抱起来,叹道:“也不知你怎得被放到我马车底下,若不是老卢瞧见了你,这回儿怕是唉!你爹娘若非不想要你,就是不得不舍了你,苦命孩儿啊!”

    马车外头丝丝雪粒迎风飘扬,寒意逼人,或许是光头汉子的怀抱让这婴儿感到了些温暖,他小眼睛眯下来,吧嗒吧嗒嘴,睡了。

    哐里哐当地也不知行了多久,老卢在外头叫道:“到了!”光头汉子从昏沉的困意中惊醒,一手抱着熟睡的婴儿,一手拉开布帘望去。落日余晖下,袅袅炊烟升起,街上多是一两个孩童在家门口嬉戏。

    老卢从怀里掏出一个穿着绳子的小银锁,递给光头汉子。见光头汉子瞥他,摇了摇头,道:“缘分一场,希望这小子能平安长大吧。我个老家伙,养活一屋子儿女已是掏了所有力气”,接着沉声催促起来,“快,现在去寻个人家,应该刚好做着饭,说不定心一软就给他碗吃的。街道上人也少,你放下就走,赶紧着。”

    光头汉子闻声从马车上一跃而下,踏步走进了被金橘色晚霞包裹着的村落里。

    “笃笃笃。”

    穆大壮寻思着这么晚了谁来敲的门,该不会又是穆小花吧,她男人又怎么的她了?

    他这样想着,胡子拉碴的方脸上不由得带了三分疑惑加两分怒气,还有一分实实在在的关切。想象着妹妹受委屈眼泪汪汪的画面,穆大壮紧皱着眉,推开了木门。

    “你是谁啊?”穆大壮的大嗓门吵醒了睡着的婴儿。他睁开小眼睛,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连带吹破了鼻涕泡。婴儿也同样疑惑地望着穆大壮,睫毛扑闪扑闪,如两把小扇子。

    穆大壮初为人父的心不由得狠狠震颤了一把,但他理智地控制住自己想抱起婴儿的手臂。在匆忙的大跨步声中和竹椅啪嗒倒地声中,木门前多出了一位柳眉倒竖的妇人,咤道:“谁敢来老娘门前——”

    肖笑儿忽得扭头瞪视正一脸温柔看着婴儿的男人,手就掐上了腰,吼道:“穆大壮!这是不是你的崽!你背着我和谁干的好事!”

    “怎么可能?我有这心也没这胆儿啊夫人,哎唷这真不是我干的!”

    穆大壮恨只恨自己当初没好好听先生咬文嚼字,一急就口不择言。

    在夫人换到自己腰间那只手转个转以前,他侧着腰身陪笑道:“这天寒地冻的,先把孩子抱起来不是?估计是哪家养不起的,偷偷给放到咱们门口,刚好吃饭了,让这孩子喝点米油油嘛。”

    “这几月你听见村里有人生孩子的消息了?”肖笑儿疑惑地问道,心思一转便加重了口气,“那这肯定不是咱们村的娃儿!”

    “不管这是哪家的娃,既然放在咱家门口,就是和咱有缘。还下着雪呢,你真要把这孩子放着不管?”穆大壮挠挠头,“唉”了一声,“怪可怜的,咱就抱进来吧,家里又不缺这一碗饭。”

    肖笑儿收了手,柳眉微抬,蹲下来同婴儿对视,见这小娃儿眼底晕着不沾染一丝杂质的墨色,不由得有些喜欢。

    她伸手抱起婴儿,无奈地道:“你呀也真是会找,这年头,像我们一样愿意养你的人家可不多了。冬天口粮本来就紧张,更别提你这小家伙还不知道打哪儿来。”

    说罢,玉指几勾,包裹着婴儿的布条就散下来垂碰着地面。破麻粗衣解开后,肖笑儿神情顿时添了些喜色。

    穆大壮紧张地伸头去看,虎目圆睁,啧啧叹道:“居然是个带把的。这模样,长大得祸害多少闺女啊!”又笑道,“男娃好,到时候跟我学个手艺,还能给咱养老送终。”肖笑儿飞给一记白眼,直起腰来,抱着婴儿朝屋里走去。

    天渐渐暗下来,云霞收了颜色,雪又下得大了些。凄冷的夜里未闻马蹄声,只听孩子均匀的鼾声响彻屋宇。穆大壮睡得四仰八叉,肖笑儿也在孩子的呼吸声中慢慢阖上了眼。

    小火炉滋滋得烧着,投射出橘黄的的光,照在月色也跃不进来的小床上。两个孩子都生的精致又白净,躺在一起好像一个窑子烧制出来的瓷娃娃。

    冬天总是天亮得晚也黑得早。穆大壮总得在昏暗的清晨里急急忙忙地起来,蹑手蹑脚地洗漱,再吭哧吭哧走一段被雪浸污的土路。

    学徒起得更早,他得在师傅来之前准备好矿石、木炭,在穆大壮的指导下拉风箱,有时候简单些的铁器也要他叮叮当当地抡大锤。大多时候,学徒还是看穆大壮扛大锤,叮当一下,叮当又一下;穆大壮解释过,这就叫百炼成钢。

    今天是有村民锄头坏了,赶在开春前得打好。打铁声里,穆大壮手臂上虬结的肌肉与棚里火炉的暗红色交相辉映,白雪花一片片飘下来,未落在铁匠铺顶上就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