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曦末年,皇室衰微,朝纲祸乱,诸侯并起,皇帝却专宠贵妃温氏,不理朝政,令国舅温厉监国,自此温氏一门如日中天,权倾朝野。次年,温厉野心渐显,提拔党羽,排除异己,凡温氏门中,非官即侯。群臣中敢有忤逆者,轻则贬官流放,重则处死。三朝老臣魏泊多次进谏,无果。温氏党羽愈发专横跋扈。其年四月,温贵妃怂恿皇帝收集天下珍宝,建“天明宫”,藏珍宝于宫内,以显国之强盛。温厉借机大肆敛财,并行苛政,加赋税,重徭役,卖官鬻爵,百姓们恨不能啖其肉,饮其血。
六月,盗贼四起,侵掠州郡,百姓深陷于水火中。
七月,魏泊入宫死谏,终于得见皇帝。
而当时的场景,史书上是这么记载的:“泊入宫中,面色威严,语气激昂,状若猛虎也,温厉见之色变,泊列温厉及其党羽罪状百余条,请帝治其罪,然帝曰:“然也,朕已晓之,卿可先退矣。”魏泊闻言,以手锤胸,嚎哭不止,曰:“大曦五百年江山,亡矣!”后撞柱而亡。”皇帝大怒,欲将魏泊挫骨扬灰,又念在他是三朝老臣,便下令将尸身弃于乱葬岗,受风吹日晒雨淋犬噬,禁止任何人收尸,违此令者,诛三族。
但在某个夜晚,魏泊的尸身还是消失了。
皇帝盛怒之下派出天枢院所有精锐彻查此事,三日后,温厉面圣。
“陛下,臣已经查到了做下此事之人,只是……”
“只是什么?”
“此人身份比较特殊。”温厉面露难色,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出这个人的名字。
“这世上难道还有比朕身份更特殊的人吗?”皇帝语气里稍稍有些不快。
“启奏陛下,微臣不是不想说,”温厉忽然跪了下去,整个人都伏在地上,“只怕说出来,朝野上下会说微臣挑拨离间,欺君罔上。”
“国舅是什么人朕心里最清楚不过,何必在意那些微臣贱民的说法。”皇帝大袖一挥,“尽管说就是了。”
温厉悄悄冷笑了一下,缓缓直起腰:“回禀陛下,做下此事的人正是——大将军苏玨。”
自曦殇帝以来,北曦重文轻武之风盛行,武将孱弱,边疆战事败多胜少,州郡刺史蠢蠢欲动,直到苏玨的出现。无论是谋略还是武力,苏玨都是是世间少有的奇才,他带领的“归尘”营,打下无数场胜仗,夺回了被北方山戎所蚕食的土地,也压制住了刺史们的野心。
后人曾言:若无苏玨,北北曦便要早亡五十年。
以前,他是大曦的守护者,而现在,他是温厉最大的绊脚石。
“苏玨?”皇帝一愣,表情罕见的严肃起来,“温厉,你刚才说什么?”
“做下此事的人,是大将军苏玨。”温厉重复。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皇帝顿了顿,又说“苏将军德才兼备,忠心耿耿,为我大曦立下无数汗马功劳,为百姓所仰慕,乃国之栋梁也,怎可能做此等违抗帝命之事?”
“陛下,这世上最难以捉摸的,乃是人心啊,”温厉抬起头,直视皇帝的眼睛,“战国乱世,群雄争霸,齐国大将军董越狼子野心,弑君篡位,但陛下可知,董越也曾是英雄少年,行侠仗义,尽忠于国,陛下!臣子手中握着的权柄越大,野心也就越大。”温厉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可这些话,却像是在说自己。
皇帝沉默了,他从龙椅上起身,背着手转过身,面色凝重,若有所思。
“陛下,苏玨抗旨,乃公然挑战天子权威,其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况且他手握兵权,断不可留!望陛下早做定夺!”温厉重重跪拜下去,他的声音在大殿内幽幽地回荡。
死寂。
“陛下若还迟疑不决,臣可先派使者前去一探苏将军的心意。”见皇帝没有回答,温厉又说。
良久,大殿上终于传来了回应的声音,“去吧。”皇帝摆了摆手。
“陛下明鉴!”温厉惊喜的抬起头,又重新拜下去,:“恳请陛下,赐予微臣天启宝剑。”
“你要天启宝剑何用?”皇帝问。
“若苏玨谋反之心已显,微臣当用天启宝剑,诛杀逆臣!”
七月下旬,权臣温厉持天启宝剑,只留一句“奉旨行事”,便将大将军苏玨压往帝都,当晚,将军府遭血洗,全府上下百余口人无一人幸免。
次日,帝都天牢。
苏玨浑身上下都是可怖的伤痕,不知道是经历了怎样的修罗地狱,他接过内监呈上的酒杯,端着酒杯的手却仍旧稳如磐石,他抬起头,看着皇帝,不发一言。
“苏玨,你……为何谋反?”
苏玨忽然笑了,笑的很难看,可他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大声。
叶卿看着面前这个曾经算是自己朋友的男人,心里忽然很难过。
当年鲜衣怒马,少年风华,终究是不在了啊。
“陛下也这么想吗?”他像是在问叶卿,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叶卿没有说话,像是默认了。
“好!”苏玨忽然高高举起酒杯,护卫们一拥而上,挡在皇帝面前。
“苏玨,你想干什么!”有人对着苏玨大喝。可皇帝却把他们都拨开了,他静静地看着苏玨,沉默着,眼神里不知是痛苦还是怜悯。
“那我祝陛下,天福永享,寿与天齐!也祝我大曦,国泰民安,万古长春!”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苏玨所有的力气,他看着皇帝,大笑着把酒一饮而尽。
天福九年,大将军苏玨谋反,念其功,由帝亲赐鸠酒,诛三族,百姓闻言,无不痛哭流涕,温氏一门从此一手遮天,再无阻碍。
而诸侯们的野心,也再无人压制了。
天福九年七月,庆州城,正午。
街市上逐渐开始热闹起来,丹鸯大街上行人小贩络绎不绝,叫卖声一阵高过一阵,庆州城最大的酒楼“醉人间”因为朱红色的漆饰和那个招摇的招牌,在大大小小的店铺中尤为显眼,而偏街青石与丹鸯大街相比就显得有些冷清,因为青石街上大多是些老店,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岁月的痕迹,青石地板经过风和雨的打磨变得光滑细润,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还有三两点青苔在肆意生长着。
衣服破旧的少年杵着一根树枝当做拐杖艰难的前进。他面如菜色,破旧的白衣上沾着血迹,脚步一深一浅,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不知道他是怎么样才来到这里的。
他用一只手捂着肚子,眼前的东西不知何时开始摇摇晃晃,身体轻的好像要飘起来,他用力甩甩头,强迫自己清醒,可刚走两步,一阵眩晕感忽然袭来,他一头栽倒了下去。
在他头砸到地上之前,一只手忽然托住了他。
“没事吧?”李意匡问。
“没……”话还没说完,少年就晕了过去。
这时候,李意匡才发现面前这个少年的衣服上的血迹,心里一惊,随即把少年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快步走向偏街深处。那里是一间不大的医馆,门口晒着些常见的草药,李意匡带着少年刚进门,就大喊:“徐老头,徐老头!”
“又怎么了?”许慷躺在摇椅上半眯着眼,手提一只精致的紫砂壶,正送到嘴边。
“你先睁开眼看看我这边。”李意匡说。
许慷缓缓睁开一只眼,看到李意匡扶着的少年,他一下子起身,又问:“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李意匡摇摇头,“在街口晕倒了,你先看看怎么回事。”
许慷一手号着少年的脉搏,一手捻着花白的胡须,闭着眼睛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嗯……没什么大碍,身上虽然有些外伤但都不严重,晕厥大概是因为劳累过度,又太久没有吃东西,导致气血不足。”
“那就好……”李意匡松了口气,“那他衣服上的血迹,不是他的?”
“不是,”许慷面色凝重,欲言又止,“只是……”
“只是什么?”李意匡问。
“他身上的血迹,很让人在意啊。”徐慷幽幽的说,“看他的装束,倒像是难民,可是他衣服上的血迹,太多了,他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又到底是怎么样才逃脱,然后来到这里的。”
“也许是逃难的路上遇上了山匪呢?”李意匡沉默了半晌,忽然说,“我先把他带回去吧,等他醒了再说。”
“意匡!”许慷忽然抬起手一把拉住李意匡。
“怎么了吗?”李意匡回头问。
“你无端帮助这个来历不明,还浑身血迹的少年,暂且不说其他的,万一他这一身血迹是仇家弄得,你就不怕仇家上门……?!”许慷激动的胡子都在抖动。
“那就不管他?让他在街上饿死吗?”李意匡看着许慷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当年要不是父亲,我和姐姐也许早就在街上饿死了!要我见死不救,我做不到。”
许慷也看着李意匡,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终于,许慷叹了口气,松开了李意匡,目送着他远去。
少年睁开了眼睛,缓缓坐起来,他茫然的环顾四周,晃了晃脑袋,然后用手抵着额头,像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你醒了呀,”李意娘笑了笑,“等会,我去给你端碗热粥来。”
屋内烛火轻轻摇曳,少年转过头,窗外急雨连绵,他看的出神了,怎么这雨……像是谁的眼泪。
“来,”李意娘坐在床边,递过来的粥正冒着腾腾的热气,少年急忙接过就往嘴边送,于是被烫的龇牙咧嘴,却还是强忍着把粥咽了下去。
“慢点,我不跟你抢。”李意娘忍不住笑。
“哟,醒了呀。”李意匡走了进来。
“嗯。”少年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后舀了一勺粥,吹去热气,可还没吹两口就又往嘴里送,果然,又被烫到了。
“你到底是多久没有吃饭了呀?那么急?”李意娘还是笑。
少年把粥咽下去,转头看了看李意娘,“嗯……我也记不太清了,只是,只是觉得很饿。”
“不记得了?”李意娘一愣,试探着问,“那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
“苏惊尘。”少年脱口而出。
这不是记的很清楚吗?李意匡心说。
“那个……能再来一碗吗?”苏惊尘红着脸,连碗底都被他舔的干干净净,一粒米都没有剩下。
“想要几碗都还有。”李意娘笑着结果他手中的碗,递给李意匡,“意匡,去再盛一碗粥来。”李意匡很快盛了粥回来,把碗递还给李意娘,“我去厨房照看一下,鸡还在炖着呢。”他说,转身又出了门。
“阿尘,来。”李意娘自然而然的叫他,然后递上那碗盛的满满的粥,苏惊尘接过粥,又开始狼吞虎咽。
“那你还记得你的父母吗?家住哪里?怎么会到这里来?”李意娘又问。
苏惊尘停了下来,敲敲脑袋,想了好一会,摇摇头说:“我记不清了,全都记不清了。”
“有什么可以投靠的人吗?”
“我……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苏惊尘使劲摇着头,“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
“没事啦,”李意娘安慰他,“那你还记得,你衣服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吗?”
“血迹?”苏惊尘有些疑惑,李意娘指了指挂在角落的那件还没来得及洗的沾满血迹的白衣,苏惊尘抬头望去,在目光触及白衣的瞬间,他的眼神忽然变了,像是一头受惊的幼兽,恐惧不安,他把碗胡乱的扔出去,手脚并用着后退,害怕的大叫,最后抱着头在墙角缩作一团。
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想要突破记忆的禁锢,挣脱出来。
李意娘先是一愣,然后忽然抱住了他,她把他揽在怀里,轻轻哼唱着无名的歌,然后轻轻抚摸他的头,小心翼翼,又温柔至极。苏惊尘本来还在抗拒,想把李意娘推开可那歌声像是有魔力一样,他开始慢慢安静下来,最后在李意娘的怀里放声大哭。
“没事啦没事啦,”李意娘轻轻抱着他,“姐姐在这里,所以不要再哭啦。”
不知过了多久,苏惊尘终于安静下来,沉沉的睡去。破碎的碗,散落满地的粥,浴血的白衣,李意娘都一一收拾好,然后站在门口,看着茫茫的雨幕出神。李意匡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边,刚才那些话他都听到了,可他就那么站着,也不说话。
“我想把阿尘留在我们家。”李意娘忽然说。
“你想留就留咯。”李意匡淡淡的说。“正好多一个人帮我做事情,还不用给工钱。”
于是苏惊尘便留了下来。
街角卖菜的王老婆婆,总是板着张脸的许慷,摆面摊的何大叔,还有那个看到李意娘就会脸红的魏翟……他与他们越来越熟悉,好像自己一直都是生活在这里。
和李意匡一起做事,玩闹。
吃李意娘做的饭菜,穿她做的新衣,偶尔还要接受她的训斥。
李意匡也会偶尔表达自己的不满,“姐姐,为什么只给他做新衣啊!我的呢我的呢!”
“上次不是才给你做过吗?”
“诶!!!都那么久了……”
苏惊尘变得爱笑,他好像真正成为了这家人的一份子。
以前的事情,他好像也都忘了。
后来李意匡去从军,他临别前说:
“我走了啊,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
对别人关怀的无微不至,可他自己,却没有照顾好自己。
天福十一年三月,青枫郡,夜。
这里是除锁天关之外,帝都的最后一道屏障。
虽已是初春,冬月的寒气却仍未褪尽,每条街巷都有雾一般的寒气弥漫着,风一吹,就好像将人带回了寒冷的冬月。残月发出惨淡的光,笼住了整个青枫郡。
空荡荡的街上,有两个浑身酒气的人摇摇晃晃的前行着,看他们的装束,竟是巡城的士兵?!
“这样的天气,总要喝点酒才舒服。”为首的士兵说着,又拿起酒葫芦灌了一口酒。
“我们这个样子巡城,万一被十人长撞见”说话的矮个士兵朝四周张望着,似乎真的在害怕十人长从什么地方忽然出现。
“所以说你还是个新兵,不懂规矩了吧?”为首的士兵大笑,“咱们在夜间巡城本就累,再加上这种天气,大家都少不得有些怨言,喝些酒暖暖身子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上头的人也都体谅我们,对这件事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怪不得!”矮个士兵晃了晃脑袋,“不行了不行了,我得去撒泡尿。”
“快滚快滚。”为首的士兵又灌了一口酒。
月亮隐到了云朵后面,矮个士兵跌跌撞撞的晃进一旁的巷子里,为首的士兵则在离巷口不远的地方靠着墙,把酒葫芦放到嘴边,小口小口的抿着。
突然,巷子里传出一声闷响,听声音,大概是矮个的士兵摔倒了。
“你小子喝那么一点酒就连站都站不稳了么?”为首的士兵大笑,“可别把尿撒在自己身上。”他扭头看着巷口,因为没有光,只看到了矮个士兵倒在地上的上半身的轮廓。
“你小子躺够了就赶紧提提裤子起来!”为首的士兵还是笑,边笑还边灌了一口酒,可矮个士兵却依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喂!”
矮个士兵仍是没有动。
“二牛?!”为首的士兵心底闪过一丝恐惧,忍不住叫出了矮个士兵的乳名。
“你小子还活着的话就给我吱一声!”此刻为首的士兵醉意全无,他扔掉酒葫芦,握住了腰间的佩刀,月亮就是在这个时候忽然钻出了云层,借着惨白的月光,他看到那暗红色的液体正缓缓从矮个士兵的身体下渗出。
是血!
他不假思索的要拔出佩刀,却还是晚了一步。一把冰冷的匕首在他拔出佩刀之前割开了他的喉咙,他至死,都没有看清那个杀掉自己的人。
两条街外的北门,城门洞开,成千上万鬼魅般的影子踏着守卫的尸体涌入城内。
一日后,帝都,万花苑。
“陛下!陛下!”年老的内监慌慌张张的闯进万花苑,边呼喊边寻找着皇帝的身影,他的脸因为不安变得更加苍白,像是在脸上抹了一层厚厚的。
不远处,皇帝从万花丛中站起来,却仍弓着腰侍弄着那朵娇艳的牡丹,他微微皱着眉,也不回头,说:“王坤,朕记得朕可是说过,朕侍弄花草的时候一律不许任何人来打扰。”
“陛下,”年老的内监在花海中的鹅卵石小径上朝着皇帝跪了下去,“陛下息怒,望陛下待老奴禀告完毕,再发落老奴也不迟。”
“好,那朕便听你一言。”
“今日青枫郡火马急报,前夜青枫郡遭袭,信使到达帝都时说在他出发时北门西门已被贼军攻破,三万守军几乎全军覆没,守将沈向力战而亡,郡守李青云召集家丁衙役,以及一些百姓大约五百人在南门抵抗。”
“沈向战死?!你们不是说他是我大曦守城第一人吗?!”皇帝变了脸色,语气不知不觉就凌厉了起来,“还有那三万守军,一夜之间全军覆没?难道他们全是酒囊饭袋?是那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内监不敢说话,只是把头埋的更低,重重的抵在鹅卵石小径上。
皇帝转过身,怒而拂袖,好几枝花都因此折断,叶子花瓣散落满地。
就连刚刚那株珍贵的牡丹也没能幸免。
“传信的人呢?把他带到朕面前来!”皇帝几乎想大声怒吼。
内监只是把头埋得更深,他冷汗直冒,几乎要整个人都趴在地上,一句话也没有说。
“怎么?!连朕的话也不听?”
“回陛下,传信之人已经死了。”
“死了?”
“他到达帝都时身负三矢,其中一处是致命伤,按理来说早该死了,可他却是把消息交待完之后才咽气。”
“”
“启奏陛下,还有一事。”
“讲。”
“信使临死前还说了一句话。”
“是什么?”
“寒鸦。”
“拓拔焱?!”皇帝忍不住惊呼道。
天福十一年三月,魏武王拓拔焱叛变,他仿佛神兵天降,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绕过锁天关,又在一夜之间攻下防卫森严的青枫郡,撕开了大曦王朝的胸膛,让大曦的心脏暴露在狮子的利爪之下,而这些都倚仗他那天下无双的军队——寒鸦。同年四月,在拓拔焱猛虎一般的攻势下帝都仍未沦陷,而此时幽、兖、卫三州终于还是凑成了总数十万的联军勤王。就在帝都的王公大臣们都以为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却发生了变故。
联军行至沉山原,突然遭到了拓拔焱赤云铁骑的袭击。按理来说,沉山原地势太过平坦,不是一个适合埋伏的地方,但是这里的草却都是长得过腰的,赤云们隐藏在草下,完美的与环境融为了一体,这天早晨又起了雾,也因此,竟没有一个联军斥候发现赤云们的踪迹。当赤云们发起冲锋,将他们的武器刺进联军士兵心脏时,有的士兵甚至连武器都还没有来得及拿起来。
但魏国赤云不过五千人,五千对十万,结果似乎可想而知。
可联军还是败了,惨败。
兖州太守张任与拓拔焱早就勾结,在魏国赤云发起冲锋的同时,担任后卫的兖州军队也发起了冲锋。不过瞬间,联军的阵型就被冲的粉碎,这只联军大都是从各处平定农民起义的地方军抽调而来,只有极少数是州郡的直属军队,如今还未磨合就遭遇突袭,无论指挥官再怎么嘶吼组织反击,还是有人扔掉武器不顾一切的逃跑,好像他们面对的是鬼神般的敌人。哀嚎声、咆哮声、刀剑的碰撞声、战马的嘶鸣声充斥在每个人的耳边,士兵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尸体堆积成山,鲜血四溅,像是下了一场红色的雨,染红了大半个沉山原。
乱军中,有人发出幽幽的叹息:“败军之势无法挽回,愧对主公之重托,唯有以此谢罪。”随后拔剑自刎。
在这声叹息中,十七年乱世,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