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的举动小甜一清二楚，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江缘做的事，在她看来，一直不聪明，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更何况只是穿了件破衣服后打肿自己的脸，再正常不过了。倒是走进咖啡馆不点单的客人，才是真正烦人。
她站了已有小半刻钟，四肢僵硬，心烦意乱，纯属是在消磨耐心。
客人也看懂了她这个朝天的白眼有多郁闷，恍然大悟的同时讪笑着点单。
≈ot;浓缩。≈ot;
≈ot;好呀，稍等一下。≈ot;小甜等了一天，终于等到了作为咖啡师的本职工作，瞬间骄傲，冲她唯一特制的咖啡去了，管它是叫什么名字呢？
不过，应客人要求，下一杯特制咖啡就取名叫≈ot;浓缩≈ot;好了。
江缘一听她的声音，就知道她根本没理会客人的要求，已经自作主张换了怪咖。不过，咖啡店的事，他完全不感兴趣，就由得她自由发挥了。
他使劲抠了抠，木剑紧紧黏在墙上，取不下来，只得连墙纸一起撕。
客人不知他发了什么神经，一直盯着他。江缘没时间理会小白鼠，不过还是猜测一会儿喝了怪咖后，他是摔门出去呢？还是称赞着递出一把小钞？
他看了看小甜，见她很是认真，觉得可能是后者。然后放下了心，提着木剑，昂首出了咖啡馆，过了对面，上了≈ot;威武唐风≈ot;所在的二楼。
二楼很空旷，也很简陋，楼道间没任何饰物，除了墙，就只有地，显得冷清，没有丝毫温度，但木质的窗雕刻了精美的图案，合扇的门也厚实老旧，古意盎然，不同一般。
在这华华丽丽的夕阳街上，只此一家。
≈ot;喝喝喝……≈ot;
≈ot;呀呀呀……≈ot;
刀社的门关合着，门缝里依然传出惊人的气势，回荡在楼道里。
那是唐刀社弟子练剑时的低吼，整齐划一，气势磅礴，仿佛战士冲刺时的呐喊，嘶哑而浑厚，壮阔而沉闷，又仿佛山林虎啸，雪域狼嚎，霸气又威严，凶猛又残暴，一声赶一声，气壮山河。
听之磅礴热血，闻之壮志凌云。
一声声威风凛凛，一字字杀气腾腾。
似万军交战，似万马长嘶，不克己不压抑，纵声呼喊，随意断喝，抑敌人之气势，长本身之威风。
声如刀剑，势成锋芒。
其雄浑的气势汹涌澎湃、连绵跌宕，透过细微的门缝，扑面而至，宛若狂风暴雨骤临，大涛大浪忽至。
江缘不觉握紧了刀柄，停住脚步，停在了门前。
好似门内不是普通的学徒剑士，而是一队虎狼之师，凶悍之旅。面对他们，他的信心开始不足了，勇气也忽高忽低起落不定。
他犹豫了，几次都没能迈出脚步。
里面的学徒，全都不是常人，虽未谋面，但光凭气势，已显得强人一等，再论起剑道，恐怕更是世间少有的天才。比起他，不知强了多少倍？
连他们都没能拜剑圣为师，他凭什么？
凭他喜欢唐刀？和剑圣一样幼稚？还是有耐心？有诚心？有绝世的天赋？
不知道，但他推开了门，走了进去。他必须要走到众人面前，对着剑圣，说出要拜他为师的话。至于剑圣肯不肯收徒，会不会搭理他，他已经不想了。
他懒得想，因为压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门开了，一件件灰黑的练功长袍映入眼帘。整整齐齐，鼓鼓囊囊，显得个个精神饱满，身强力壮。轻便的鞋、紧束的带，更是将众人勒得挺直，宛若标杆。不过一张张脸上，全都沉静如水，不像江缘想象中的锋芒毕露、虎视鹰扬。
但越是如此，越显得气势十足。
比起楼道里那种无形的威慑，不骄不躁的他们，更显得厚重沉凝，固若金汤。他们列了四列，分开左右，两两对练。一个个专心致志、心无旁骛，进攻或格挡，有条有序、半点不乱。
他们澄净的眼中，只有对手，没有其他。
即使一个服饰奇异破烂的人擦身而过，也丝毫不以为意。来拜师的人太多，形形，他们已经习惯了，并没多想。直到枕木那一句≈ot;那你就留下来吧！≈ot;。
那你就留下来吧！
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愤然转头。
多么平淡的话啊！可从剑圣的口中说出来，又那么的动荡人心。他们为之费尽心力，受苦受磨，也是从来没有人听到过。
今日，他们听到了。
很平淡，声音不扬不抑，但压盖所有。
≈ot;呀喝≈ot;声倏然止息，刀社里一静，凶猛的气势荡然无踪。良久，才又喷薄而出，夹着无数震惊、夹着无数嫉妒、夹着无数不甘齐聚在坐了剑圣的中央蒲团之上。
没有人能坦然接受，他们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奋斗，皆是为了拜剑圣为师，可剑圣留下了那个人。他们便再不会有希望，再不会有机会。
剑圣一脉，世代单传，而且，鲜有传外。
如今剑圣收了徒弟，还是收了外人，等于断送了所有人拜师的希望，怎么叫人不绝望愤怒呢？
但剑圣依然禅坐，面不改色。
他身前的奇异男子也是纹丝不动，置若罔闻。
所有人都不说话，气氛沉闷，似是一场古老的收徒仪式般，庄重肃穆。
江缘活见了鬼，双眼瞪直，呆呆愣愣忘了上前。
奇异男子简直是另一个他，从造型到品味基本一致，都是破破烂烂的风格，不过奇异男子的服饰更加破烂一些，样式古旧，不知哪儿盗墓挖出来的，手里提着根棍，也用烂布裹着，捆木乃伊似的，比他装扮的破落形象丑多了，真的似的。
众人注意奇异男子时，也看见了后面的江缘。
同样的风格，但不知江缘用了什么滑稽方法，搞得一身锈迹斑斑，脸还肿了一块，却完全不妨碍有些人认出他是楼下咖啡店的少年。
顿时，凝重的氛围一缓，有人还嗤笑出了声。
江缘也回过了神，赶紧上前道：≈ot;剑圣师父，请您也收我为徒吧？≈ot;
枕木看了他一眼，雷倒了，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当然认得出面前的江缘，对于他的胡闹，也颇为好笑，但他默默的摇了摇头。
江缘精心准备，那能放弃，剑圣刚摇头，他就启用了备选方案。≈ot;师父您这里也没个扫地的，平时打扫，缺个劳力，请让我在这里一边打扫一边学习吧？≈ot;
枕木再次摇头，他这里有弟子打扫，并不缺人。
江缘急了，他实在没想到，大家对门对户的，剑圣这么不给面子，连做一个苦力的机会都不给。
老人还等着呢，不能没有信用。
无论怎么，也得再求肯一下，万一剑圣心情好，又改变主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