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峰,一个白袍青年负手而立,目光看向远处那徐徐升起的高阳。日出时分,山峰之上雾气极重,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但是这也是一天中天地灵气最为浓郁的时刻,经过一晚上的沉积,在朝阳的呼喊下,整个山峰似乎都活跃起来。
看着崖边远眺的白袍青年,一人缓步上前,随手折了一直满是露水的树枝笑道:“师兄,这么早就来练功呀。这让我们这些师弟们情何以堪?”
“三师弟,你不也是如此?”陈阿剑转身道。
轻弹手中树枝,露水四溅,阳光照在四溅而开的水珠上似梦似幻。
“嘿嘿,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嘛,天资比不得师兄,那就勤奋一点吧,但是现在看来似乎连勤奋也比不上师兄呀。”宋云腾打趣道。
“呵呵,师弟呀,你这张嘴呀,真是会说,这一点师兄我可是怎么都学不来。不过身为御剑山大弟子总得勤快点,给山中众弟子做一个表率吧。”陈阿剑微微一笑,笑容发自内心,这种随意而又会心的笑容让人不觉感到一种别样的亲切之感。
“对对,是得以身作则,说道表率我就有点不明白了,咱们宗主为何就容不下自己的儿子呢?无伤这小子是咱们看着长大的,说他天资平常但也不是太差,山中这么多珍宝秘法完全可以造就一个高手,为什么宗主就不能给无伤一个机会呢?”
宋云腾微微皱眉,想到此事他一直都不明白,明明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怎会有人如此狠心的不闻不问!
“不知道,没有一个父亲会平白无故讨厌自己的儿子,想必宗主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吧。不过听说无伤已经通过了外门的试炼。不错了,非常不错。这六年来没有凭借任何外力,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硬是站在了三千外门弟子之上,实属不易!”
陈阿剑作为大弟子跟随宗主的时间毕竟较长,在他看来宗主并非是那种绝情之人,不然也不会将他们三人当做亲传弟子。
“既然如此宗主不给无伤机会,那我们为何不呢?”宋云腾揶揄笑道。
“哦,是呀,我怎么没有想到!”陈阿剑猛然醒悟。
“师兄整日闭关修炼,满脑子都是修行,哪里会动这些小心思呢。”
“哈哈,师弟说的是,那这件事就麻烦师弟了。”
宋云腾随意甩着手中的树枝转身离去:“罢了罢了,我这个闲人就不打扰师兄清修了,话说已有六年未见无伤这小子了。”
看着宋云腾的离去陈阿剑暗自摇头一笑,说到一些小心思自己还真就比不上这个心思灵络的师弟,易无伤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在宗主将易无伤逐出内门的时候,自己还曾经力劝过但是依旧没有成功,这一件事陈阿剑也是耿耿于怀了好长时间,但自己身为御剑山大弟子也要以身作则,照顾多方情面,不能率性而为。
此时由宋云腾出面要助少主一臂之力,是最合适不过了。 想到此处陈阿剑再一次转身过去,伸开双臂任由天地灵气在日光的照耀下一次又一次的洗涤着他的身躯。
八百里外,两狼山。
这两狼山地处边境,山势并不陡峭,但山体却绵延数十里,远远望去向一座微微凸起的山丘,但越是走近越不像山,因为这山实在是太大太缓。山中有狼群出没,白天倒是不见狼影,但每到夜晚便是群狼呼啸,令人听之动容,故称之为两狼山。
进山只有一条碎石小道,不说宽阔但也仅够一辆双马拉车从这路上走过,其实这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路,只是走的人多了形成了这一条路,碎石道路不断向前延伸,一眼望不到头。
但见山道之上一秃头中年赤膊而行,浑身肌肉如虬龙般狰狞可怖,身上暗红色龙纹密布,仿佛为自己穿上了一层衣甲。也许是走的乏了,见前方有一处较为开阔的碎石空地,男人停住脚步在一巨石旁席地而坐,闭目养神。
赤膊巨汉正襟危坐,如同一尊天神!虽说是坐下,但也有寻常人胸口高。
一队商旅行至此地,见前面山路缓坡艮长,于是也来到此地略待休息。忽然队中刀客发现了此地竟还有一人,顿时大惊。
山中走货最怕山匪,如此一秃头纹身巨汉端坐此地,怎能不叫人心惊。
所有人的手都按在了刀柄上。
“宋头儿,咱们还是走吧,这人长的凶神恶煞,端坐此地莫非不是拦路打劫的山匪!看着相貌体魄可不是善茬。”一名下属凑在宋头儿的耳边低声道。
“走?我也想走,如此山道本就不该停留,但前面缓坡将近二十里,就算我们吃的消,可是这驼货的马儿也吃不消呀。”
宋头儿面露难色,抬头也向那秃头巨汉望去,眼神仔细的打量着这名大汉,想要从他的身上寻找一丝危险的气息,但是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宋头儿一边目光继续看向着那秃头巨汉,一边对身旁警惕的手下道:“我们在此地停留,这人并未起身,看样子似乎不是山匪,就算他是山匪,我们这也有一二十好手,量他一人也不敢造次。行路之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此地休整一番,不去招惹他便是了。传令下去所有人提高戒备,冷炊而食,快速打尖。”
所谓打尖,就是只食五分饱,行道途中快速补充体力。五分饱既保证了体力,又没有饱食之后的困倦,是军旅和商队镖师之间的行话。
既然头儿发话,这一队三十几号人便掏出干粮原地而坐,边吃边嚼,但眼神也都有意无意的盯着这秃头大汉,多年走山的经验,让这些押货的刀客不得不处处小心。
宋头儿咬了一口干饼,前去为坐骑喂了些水,抚着马儿的头,眼神却时刻注意着这名秃头巨汉,作为压货的头儿,宋头儿没少和山匪打过交道,但侥幸的是每次他都活了下来,因此他知道山匪是什么样的人。
直觉告诉他此人虽然面目可怖,但绝不是山匪,这也是他令手下此地休息的原因之一。
思量片刻,宋头儿终于下了决定,还是向那人走去,手中拿着一袋水一个干饼。
手下们看着自己的头儿走了过去,单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之上,密切的注视着这边的情况,以防不测。
“兄弟,喝点水?”宋头儿递给那秃头大汉一袋水。
大汉睁开眼,看了一眼满脸堆着笑意的宋头儿,起身接水嗡声道:“多谢了。”
“行路之人互相帮助,不必道谢,兄弟此行何地?”从大汉接水起,宋头儿的心已经放下了,此人看来并非山匪。所以便闲聊起来,手下们见此人并无恶意,也就松开了手中的刀,继续吃着手中的干粮。
“去御剑山,见一个人。”
“嗬!那还有好远呀,兄弟的朋友既然在御剑山,想必也是位高人……”
宋头儿话还没说完,只听一手下惊呼:“小心!”
但见山上一滚石突然坠落,眼看就要落在宋头儿和那大汉所站之地,手下们连忙起身向前扑去想要推开宋头儿。
听闻此言的宋头儿抬头一看,庞大黑影已经落下,想到此处宋头儿一闭眼,暗道完了,自己这条命可就交代在这里了,可是等了半天,巨石却迟迟没有落下。
睁眼一瞧,只见眼前大汉一手拿着自己给的水囊,另一手高高托起,而那千斤巨石就在他高举的手中!
此情此景莫说是他的手下们,就连常年压货见多识广的宋头儿都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千斤巨石,从山顶极速而降!本身重量加上下坠之力何止万斤,而眼前此人就这样单手独臂的托住了,轻松的好像随手拿起了一颗白菜!
这时秃头巨汉单手轻松一放,巨石便被稳稳搁在了路边。
地上碎石被这巨石压成粉碎,足以说明这颗巨石的沉重。
宋头儿此刻方才醒悟过来,双手颤抖的抱在一起道:“谢…壮士救命之恩…”
说完便颤颤巍巍转身离开,一挥手让众人赶紧上马走路。
这队商旅也快速起货走人。
看着他们匆忙离去的身影,秃头大汉咧嘴一笑,仰头将手中水袋之水灌入口中道:“怕什么? 我又不是妖怪。”
快马疾走了一段路后,宋头儿的手下实在忍不住好奇道:
“头儿,那个人……”
“闭嘴!那还是人吗?刚才的情况你们也看见了,我们现在能跑路已经不错了!”宋头儿心有余悸的说道。
“您是说那人不是人!”这名手下大惊。
“废话,相传山中有妖,能修炼成人型,可谁也没见过,今天我们可算遇见了。如此神力不是妖是什么?”
“那可不一定,人家也算救了头儿您的命了。有妖不是也有仙嘛,要是那人是一个神仙的话,我们不就走运了。”看着惶惶不安的头儿,手下只觉得有些想笑,不禁开玩笑道。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宋头儿一派脑袋:“对呀!要是那人真是一仙人……”想到此处宋头儿一阵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