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放学，蔡凌跟着刘沁去了刘爷爷家里。
刘爷爷挺久没见蔡凌，欢喜得很，翻出一堆吃的招待他。
刘沁无语地说：“爷爷，蔡小来已经长大了，你老给他吃零食干嘛？”
刘爷爷拍开她想要拿走巧克力的手，把吃的都推到蔡凌面前，说：“小来就是长大到三十岁，在爷爷这里也是孩子。”
唉，蔡凌悲叹，多好的刘爷爷啊，我居然要骗他！这是人干的事儿吗！刘沁这丫头太不做人了！
蔡凌拿起一块巧克力塞进嘴里，笑着说：“谢谢刘爷爷！刘沁就是嫉妒我，您不用理她。”
刘沁有求于他，倒也不敢造次，只是悄悄拿眼睛横他。
刘爷爷看到她的动作，心下了然今天的主角是蔡凌，老神在在地喝口水，问道：“小来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
蔡凌本来想说就是路过，可在触碰到刘爷爷的眼神后，改口说：“刘沁想住校，让我来说服您。”
刘沁拿着杯子的手一晃，差点洒出来。她震惊地看向蔡凌，眼神质问他：怎么跟说好的套路不一样？
蔡凌一向是敏锐的人——大概要排除对着裴傲的时候——他一看刘爷爷的表情，就知道人家早猜到他俩是有求而来，绕来绕去还不如坦诚一点。
刘爷爷满意地看着蔡凌，又瞪了刘沁一眼，才问：“你为什么想住校？”
刘沁磕磕巴巴地说：“住校，住校学习效率高一点。”
刘爷爷冷哼一声：“是吗？”
刘沁立刻收声，埋着头不敢说话，手指微微发抖。
蔡凌暗叹一声，开口说：“刘爷爷，跟刘沁要好的几个女同学都是住校的，她跟她们一起效率高一点，不懂的还可以互相讲解。但是走读生不可以上晚自习，刘沁回家以后就只能自己学习，就有点事倍功半了。”
刘爷爷眼露精光，问：“她上学期不是放学了跟你一起自习的吗？难道跟你一起自习效率就不高？”
蔡凌笑了笑，说：“确实不高，因为我已经在学高二的内容了，我用高二的方法给她讲她听不懂，平白还增加她学习的负担，这多不好。有几个朋友一起追着赶着，总能学得快一点，您说是不是？”
刘爷爷觑着眼睛盯着蔡凌，好一会儿才说：“那你怎么不住校呢？”
蔡凌暗暗吐出一口气，说：“男生宿舍床位紧张，我没有提前申请，现在排不上了，所以我打算高二申请。”
刘爷爷收回目光，拿起茶杯，咂了两口茶，说：“行了，我明白了。”
刘沁惊喜地问：“爷爷您同意啦？”
刘爷爷笑着说：“你都把小来请过来当说客了，我能不同意吗？”
然后转头对蔡凌说：“小来，你是拎得清的孩子，爷爷相信你。”
蔡凌顿觉压力山大，差点就把真相脱口而出。只能
能硬扛着那目光，说：“嗯，您放心，我会看着刘沁的。”
“有你这句话爷爷就放心了。”刘爷爷把刘沁支使去洗水果，拉过蔡凌的手，说，“寒假的时候她突然跟全家宣布要学理科，说什么都不听，她爸差点揍她，我想着她学理科也好，跟你在一个班，你能帮爷爷照顾着点，也就同意了。这丫头啊，是个实心的人，有时候容易钻牛角尖，不像你心思多转得快，以后如果有什么事，如果有什么人伤害了她，还要你劝着点。”
蔡凌后背汗如雨下，想着姜还是老的辣，刘爷爷多半是猜到了，嘴上答应着：“爷爷放心，我知道了。”
送刘沁回家后，蔡凌一个人沿着路踱步回天润华庭。
刚走出刘沁家的小区，手机就响起来。蔡凌看着屏幕一脸苦笑，终究躲不过啊。
“喂，刘爷爷。”
听筒传来老人沧桑的声音：“小来啊，爷爷就这么一个孙女，你明白吗？”
蔡凌靠在路边的邮筒上，看着交织的车流，轻声说：“刘爷爷，那男孩挺优秀的。”
刘爷爷短促地笑了笑：“傻孩子，优不优秀不重要，要靠得住才行。我们做家长的，只求孩子不受伤害罢了。爷爷只希望她这辈子平平安安的，做个普通人，有普通的快乐。”
谁不希望能拥有普通的快乐呢？
“我明白，刘爷爷。”蔡凌说。
我明白作为不普通的人想要拥有不被侧目的快乐有多难。
所以我会帮她守护好这份快乐的。
挂了电话，没走两步就看到之前和裴傲一起自习的麦当劳，才过去几个月，竟然让他生出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来。
嗯？？等一下？？那个坐在窗边的人是……裴傲？？？
裴傲知道今天蔡凌要跟刘沁去刘爷爷家，吃了晚饭后就跑到这个麦当劳来自习，想着应该能遇上蔡凌送刘沁回家。
果然，十几分钟前看到蔡凌跟刘沁聊着天进去，几分钟前又看到他一个人出来。
只是不知道接到了谁的电话，靠在邮筒上，背对着他，看不清情绪。只感觉到那人孤零零的，就一个人。
我得陪着他，裴傲想。
蔡凌转身过来的时候，裴傲就摆出了一个露出八颗牙的标准笑容。
裴傲以前不爱笑的，蔡凌记得，可现在，天天看到他笑。
偏偏他还只对着蔡凌笑，偏偏笑起来像个妖孽一样地好看。
我可是个好男色的人呐，蔡凌无语扶额，再这么下去，谁特么顶得住？！！
看到裴傲走出来，蔡凌明知故问：“你在这儿干嘛？”
裴傲保持着笑容，上前勾着蔡凌的脖子，带着他往天润华庭走，说：“小来同学，就不要问这种你我都知道答案的问题了，不然我会认为你是在调戏我哦！”
“……”
这
这个妖孽！
偏偏这妖孽靠得太近，身上的清爽香味随着动作一下下地冲进鼻腔里。
“你放开我。”走了几步，蔡凌伸手去掰裴傲的手臂。
裴傲听话地地放开他，问道：“你刚才靠在邮筒上跟谁打电话？”
说到这个，蔡凌低落了一些，说：“刘爷爷，他猜到刘沁住校的原因了。”
“哦。”裴傲没什么意外，“姜还是老的辣，你们两个小屁孩还想骗老人家，做梦呢。”
蔡凌瞪他一眼：“你现在倒知道了，事后诸葛亮！”
裴傲被他眼光流转弄得心猿意马，傻笑着说：“是是是，我事后诸葛亮，小来说什么都是对的。”
蔡凌无语望天，这个人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哟！这不是学霸和学霸的小情人吗？”
迎面走过来一群人，为首的正是范鑫。
裴傲的笑脸刹那间消失，一步迈到蔡凌身前，冲范鑫扬了扬下巴：“我今天没空跟你打，你要还不服气，就改天约。”
蔡凌默默看着身前少年的坚毅侧脸，偏着头想，我可真幸运，总是遇到一个又一个保护我的人。
范鑫往地上啐了一口，拉出身后的一个少年，指着那少年打着石膏的手臂说：“我兄弟卸你小情人一条胳膊，你却把他手臂弄个骨折，这账我算了算，怎么也是你做的不对吧？”
蔡凌闻言一惊，看向那骨折的少年——正是那天在体育场扔篮球把他砸脱臼的人。
裴傲竟然把他手臂弄骨折了？什么时候的事？
蔡凌心念电转，裴傲眼角那个伤口，不会就是……
“范鑫，看来你这兄弟没跟你说实话啊。”裴傲把双手插进裤兜，恢复了平日里冷漠疏离的模样，“他这手臂可不是我弄的。我当时就给他个教训，连脱臼都没忍心，可他却从背后偷袭我，一脚把我踢下楼梯，结果我没什么事，他自己的手臂摔了个骨折。这账也要算我头上？”
摔下楼梯？？
蔡凌垂在身侧的双拳猛地握紧，牙关紧咬。
范鑫惊讶地看向那骨折少年，对方眼神躲闪，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他倒也不是婆妈的人，见自己误会了裴傲，立刻出声道：“这事儿是我误会你了，今天本来也不是来找你的，只是恰好路过，正好看到你跟你小情……咳……兄弟。裴傲，我不是故意要为难你，以后只要你离雷静静远远的，咱俩就是井水不犯河水。”
裴傲点头，算是答应。
范鑫一脚踹在那少年小腿上，骂他丢人，然后带着一干人悠哉哉地走了。
裴傲看他们走远了，才转身看蔡凌，却发现小兔子咬着牙气呼呼地盯着自己。
“怎么了？怎么气成这样？不就是喊两声‘小情人’嘛，你要不乐意听，我收拾他去。”裴傲又没忍住，伸手捏了一下蔡凌
凌的脸蛋。
蔡凌懒得理他动手动脚，怒火满满地问：“我再问你一次，你眼角的伤疤怎么弄的？”
裴傲恢复了嬉皮笑脸，不在乎地说：“你都猜到了还问我。”
蔡凌的气焰瞬间消失殆尽，嘟囔着问：“什么时候？”
裴傲说：“期末考试结束以后。”
看到蔡凌整个人都快被自责和歉疚包围了，裴傲又勾住他的脖子带着他走，浑不在意地说：“行了啊你，我可不全是为了你，我丢了的面子总要找回来吧？要不然傲哥以后怎么混？”
蔡凌才不理他插科打诨，继续问：“还伤到哪儿？”
裴傲的语气跟说书似的：“没了。危险袭来的一瞬间，我机智地护住主要部位，谁知道墙边搁了个桶，才磕到了眼角，也不知道那个臭小子那么缺德，放个桶在楼梯间。”
蔡凌听了，久久没有说话。
裴傲有点慌，嘴巴不停：“真没事儿，那孙子比较倒霉，我伸手一拽，他就撞到栏杆上，又轱辘一样滚下楼梯，才……”
“傲哥。”蔡凌突然出声。
这是一个多月来，蔡凌第一次这么叫裴傲。
两个好听的音节蹿进裴傲耳朵里，他两腿一软，人生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骨头都酥了”。
于是说话都开始结巴：“怎……怎么了？”
蔡凌看着裴傲的眼睛，眼神里干干净净的，说：“我很感动，无论是早上在楼下等我，跟老师耍无赖换座位，还是替我出气，我都记在心里了。可我知道感动不是喜欢，你也一定不愿意我因为感动就跟你在一起。但我……”
“什么？”裴傲等了半天都没下文，着急地问道，“但你什么？”
蔡凌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放开咬着的下唇，说：“我以前只把你当朋友，从没有把你往‘可以喜欢的人’那里想过，不是因为我心里有白志琰，而是因为我本能地害怕身边的人知道我喜欢男生，可那天你跟我说，‘如果是跟你一起，我就绝不会放弃’，我很震撼。刘沁对顾凡的感情和付出，也让我开始审视自己，我才意识到原来我是个胆小鬼，总是遇到点风浪就躲起来。我……”
他紧紧地盯着裴傲，说：“我想试一试，把你当做可以喜欢的人去看待。”
裴傲像是震在了原地，内心的狂喜让他短暂地失去了理智，嘴唇微微颤抖，却说不出话来。
这反应让蔡凌心里酸酸的，不由得伸手戳了一下裴傲，让他回神。
裴傲一把攥住蔡凌的手指，问：“我如果现在亲你一下，你会打死我吗？”
蔡凌倏地抽回手，往后跳了一步：“我会把你推到马路中间，制造一起交通事故。”
哈哈哈，裴傲低声地笑着，转身往天润华庭走。
蔡凌看着他抖动的双肩，唇角也微微扬起。
挺好的，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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