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正听闻掌声,心中得意,忘了防范。女鬼见机,狠狠一巴掌挥在他头上,将他打翻在地,滚了好几下才停住。
这下,南意卿已不是微笑,而是捧腹大笑。
贺正站起来,衣服粘上垃圾水。他抬起衣袖闻一闻,“咦……”臭烘烘的。
女鬼见着这模样,嘴唇上翻,露出白白的牙齿,挤出一丝笑容,诡异得很,看得贺正后背发凉。
幸好衣服有自净功能,眨眼间,污水已清得干干净净。但贺正总觉得自己能闻到那股臭味,恶心反胃。
这种感觉,让他心里鼓起一阵烦躁。南意卿的捧腹大笑让他觉得丢了面子,两两相加,他的愤怒要喷涌而出。
贺正手持化血符,默念口诀,手一扬,一道黑狗血自手中碰出,直直射向女鬼。
黑狗乃极污秽之物,驱邪破煞有奇效。
女鬼知道来物可怕,迅速躲开。贺正紧追不舍,左手挥舞,黑狗血漫天飞舞,女鬼狼狈不堪。
贺正见机,右手桃木剑连番刺出。女鬼躲避黑狗血,桃木剑闪避不及,眨眼间挨了好几下。
惨叫连连,凄惨尖厉。
女鬼被伤,煞气更甚,阴气滚滚而来,喜袍迎风飘舞。女鬼双掌前推,阴风阵阵,竟将黑狗血吹开去。见此空档,女鬼猛一转身,长发挥起,刷的一下扫在贺正脸上。
那头发坚硬如铁,贺正脸上瞬间出了几道伤口,鲜血缓缓流出。
贺正怒意更甚,收起桃木剑,双手执符。
化血符、化物符四五道齐齐上阵,黑狗血、鸡血、黑驴蹄子、糯米、墨汁,漫天碰射,瞬间便将女鬼团团围住。
女鬼袍袖左右挥动,欲以阴风吹散,但污秽之物过多,哪里来得及?
“呲呲呲……”几道灼烧声音传来,女鬼已是伤痕累累,喜袍破烂不堪。
贺正见状,乘胜追击,双手加速,几道污秽物遮天蔽日,像,一个大球将女鬼包住。
女鬼负隅顽抗,双掌连推,但她已负伤,阴风威力大大减弱。眼见大球越来越小,越来越紧。
女鬼身处绝境,害怕地焦急求饶道:“上仙饶命,上仙饶命。”
“收。”
贺正收了符箓,冷冷地看着对方。
女鬼在空中向贺正跪拜:上仙饶命!
贺正没好气的问道:“现在知道怕了?”
女鬼战战兢兢,泫然欲泣道:“上仙饶命,小女子新婚之夜便遭了洪灾,我与丈夫双双殒命,滞留阳间也只是为了再见我相公一面,万望上仙行个方便,小女子完成遗愿,自当速去投胎。”
贺正愣了一下,人非草木,岂能无情,顿时他便有些心软。可他职责所在,这滞留者放不得。
左右为难,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南意卿飘然而来,立在贺正身边,喝道:“大胆滞留者,生老病死、财运福祸,自有定数。生而为人,死而投胎,轮回循环,天理昭昭。你怎敢妄自有悖天理,讲什么行个方便,还不速速伏法!”
女鬼被这一喝,自知今日难逃,猛地向二人扑来,欲做生死一搏。
南意卿不慌不忙,手臂一甩,一张镇灵符正中女鬼眉心,女鬼登时定住。南意卿猛地上前,一把揪住头发,三下五除二揉作一团,直接塞进贺正芥子袋中,绳子一拉,双手一拍,搞定!
贺正看着南意卿,有些失神,他是第一次见南意卿这样神态。以往时,南意卿总是一副小女孩样子,看肥皂剧,吃零食,没心没肺的。今夜出手,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英姿飒爽,俨然一个征战沙场的女将军。
只是这形象没维持多会,南意卿拍拍手,兜里拿出一把瓜子,问道:“要不要吃?”
贺正摇摇头,他还在回想刚刚的事,他的犹豫和南意卿的果敢凛然形成鲜明对比,他对这样的表现并不满意。
南意卿仿佛看穿了他一般,安慰道:“无需多想,每一个新上任的拘灵官都会像你这样,习惯就好。
在人间的滞留者,哪个没有故事,没有心中执念,可天庭有法度,身为执法者,执行法纪便是。”
说完,转头向贺正露出一个灿烂笑容,眼睛眯起,弯弯的像月牙:“我爹说的。”
贺正顿时心里舒服许多,微微一笑道:“谢谢。”
南意卿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灿烂地笑道:“不客气。”手指向后一指,又道:“不过,你这个烂摊子打算怎么收拾?”
贺正望去,脸顿时像吃了苦瓜一般。
整条胡同里,被他刚刚的战斗搞得到处是血,狗血、鸡血,交织黏附在墙上。血液和地上污水交汇,形成一种褐色的难以名状的液体,臭味比之前更甚一筹。
整条胡同仿佛一个大型屠宰场。
最后,贺正不得不临时画了三道清洁符,将整条胡同清得干干净净,连垃圾桶都焕然一新。这导致第二天清洁工来打扫时,还以为见鬼了
这场战斗共耗去贺正八道符,让他一阵肉疼。
事情办完,贺正依旧坚持要做一个绅士,送女士回家,南意卿再三推辞,还是拗不过,只好接受。
其实就是一个神行符的事。不多时,两人便到了阿帅美业店内。
贺正稳住身形,定睛一看。
“嘿”两个老熟人!
可不正是南帅和胖子判官,两人围坐一桌,正在烫火锅。贺正也不客气,直接坐下,拿碗调酱,便准备开动。
南意卿道声“潘叔叔好”也寻一副碗筷坐下。
胖子笑眯眯的看着贺正,问道:“任务顺利吗?”
贺正拍拍芥子袋,眉毛一挑,一副“我出手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神态。
贺正连吃两个鱼丸,问道:“胖子,你怎么来了?”
胖子露出老父亲的慈笑,道:“我这不是关心你嘛,第一次出任务,怕你有什么不测。”
南帅头也没抬,道:“装模作样,二十年了,好不容易抓住一个愿意给你干活的,你是怕他有什么不测,你又成光杆上司。”
胖子脸憋得通红,将筷子拍在桌上,恶狠狠地说:“放屁,本判官名声在外,想在我手下做事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南意卿像是看习惯了两人斗嘴,在一旁笑得温暖。
南帅撇撇嘴,道:“吹牛。”
胖子脸气得红发紫,腾的一下站起来,道::“你个老匹夫去地府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地府好领导的名。”
南帅涮块牛肉,面无表情的道:“吹牛。”
“你!”
胖子气得鼻子冒烟,又无可奈何。
吵架,互相揭短好吵,彼此骂娘好吵,最怕这种以柔克刚绵里藏针的,你不管说什么,他都回你同样内容。让你胸口憋一口气,发不出来,咽不下去,憋得疼。
胖子转头看到南意卿,像是想起什么,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道:“乖侄女,你爹上个礼拜刚去过洗脚城做大保健,叫的十三号技师。”
南意卿顿时阴了脸色,眼中带怨地看着南帅,:“爸,你怎么又去那种地方?”
南帅慌乱地摆摆手,道:“小卿,别听他瞎说,爸答应你了的,怎么会再去呢。”
胖子得意洋洋,昂着头。
南帅顾不得和他斗嘴,站在在南意卿身边,弯下腰轻声细语哄女儿。
南意卿抿着嘴,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南帅哄了一会,南意卿脸色还不见好,南帅又急又燥,突然站直了指着胖子,怒道:“潘安,看你干得这种好事?”
“噗嗤”一声,贺正将刚吃下的两颗鱼丸笑喷出来,直接黏在胖子脸上。
南意卿见胖子模样,也一下笑出来,又赶紧逼近嘴巴,继续冷着脸。
南帅悄悄向贺正竖起大拇指,不知是因为让他女儿笑还是为了让胖子哭。
贺正捂着肚子,哈哈大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只是听到胖子的名字叫潘安,人说“貌比潘安”,可他这样貌,这离潘安差得有些远啊。”
南意卿看向贺正,说:“潘叔叔就是你说的那个潘安。”
贺正怔了一下,道:“可是,这……,难道书上说的是假的?”
胖子有些颓然地抹去脸上的鱼丸,坐下道:“书上说的是真的。”又抬头问道:“你知道潘安是怎么离世的吗?”
贺正摇摇头。
胖子叹口气,道:“我生于三国曹魏正始八年,少有才名,在西晋朝廷先后任职太傅府主簿、给事黄门侍郎。永康元年,也就是公元300年,赵王伦擅政,中书令孙秀构陷我与石崇、欧阳建等阴谋奉淮南王允、齐王冏乱,下狱。”
潘安仿佛想起特别痛苦的事,喝口酒,一字一顿道:“我在狱中,被活活饿死,享年五十三岁。”
“我含冤枉死,不愿投胎,在阳间游荡。后来被地府看中,恢复肉身,任了一个判官的职位。训练时,我老是想起饿肚子的时候,就拼命地吃,见什么吃什么,然后就这样啦!”
潘安挤出一丝苦笑,道:“就像你们现在年轻人说的,一白遮百丑,一胖毁所有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