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艳艳的章一盖上，缇沙紧绷的嘴角终于露出了笑意，询问办事员：“这样就可以了吧，我可以退组了。”

    “当然不可以了！”

    办事员翻开桌上的申请审批流程图册，向脸色发青的缇沙快速解说起来：“首先在我这里预审，由我盖章并签字确认；接着我要把表格上交给五灵学院教务处本部，由分管我的副主任审核并签章；然后副主任要把表格交给教务主任，等教务主任签章后，教务处的审批流程才算结束。”

    “这样啊，”缇沙听见还有两个程序，也不算多，就和旁边的兰尼一起点点头，“也行。”

    “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办事员拍了下表格，把流程图翻页后继续解说：“教务处审批完以后，表格将会送到学管会。由学管会的边境族负责人签章后再交给分管他的副会长，副会长签完后再交会长签。”

    缇沙看着他还打算翻页的手，擦了擦额头的薄汗才颤抖着问：“还、还有吗？”

    “当然了，”办事员理直气壮地翻开了接下来的几页，“学管会签完后还要拿给宿管会签，也是先从边境族负责人开始，一层层的往上签。宿管会全部签完后，还要找后勤处签；后勤处的大人们全部签完后再交院卫队签；而后再上交给院委会，等负责边境族的两位副院长签完后再交院长大人签；院长签完后再把申请送到五灵族教育所边境族分所，分所签完后再交总部，然后再……”

    办事员的嘴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到后来缇沙都快听不懂“签”字了，只得抓紧桌沿咬牙道：“您直接说要多少个流程，还有大概需要多少时间才能走完这些流程！”

    “一共要68个流程，”办事员把流程图册合上后递给他，“最快也要两个月才能签完。”

    “什么！最快两个月？”缇沙忍住没拍桌子，拿过流程图册翻看起来。

    “是的，签字的大人们偶尔会外出，遇到这种情况就要等大人回来签了才能继续下一个流程。”

    缇沙把图册丢到了书桌上，内心烦杂的情绪实在无以言表，他和苦笑着的兰尼对视一眼后，还未开口商量，又听到了身后有女生在说：“我要退组！我现在不喜欢我的组员了。”

    他转头去看，是一位站在第“7”阶层办事台前的一年级新生。对方把徽章递给台后的办事员，那位办事员在表格上填写她的姓名，接着便用树根状的特质皮擦把她徽章上的组别数字抹去，很快就把徽章就还给了她。

    “大人，退组手续已经办好了。”

    缇沙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连忙转头问这边的办事员：“她怎么不用走审核流程？”

    “那可是第7阶层的大人，和你能一样吗？”办事员给了他一个白眼后，就在他的申请表上签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把表格丢到了旁边的小木框里，“好啦，分管我的副主任这星期都在休假，等他回来我会找他签字的，你可以走了。”

    走出教务处后，缇沙站在大楼外无人的角落，抬头看着朗朗晴天沉默不语。一旁的兰尼刚想说话，却见他突然将手中的数字“4”徽章摔到地上，狠狠地踩踏起来。

    “什么狗屁五灵学院！什么狗屁五灵族！我要退组！退组！”

    兰尼知道他今天受了太多气，就揣起袖子蹲

    蹲在墙角，等他把心中的怨气全面宣泄干净。

    “都怪那个可恶的狄六，问都不问就拖我进三组！我们的计划全被打乱了！”缇沙踩过徽章后又猛地砸了下墙，兰尼看见有学生从侧面过来就赶快提醒他。他只得收住气，将徽章捡起来，闷闷不乐地蹲在兰尼的身边。

    沉默许久后，兰尼瞥了眼他身上的补丁衣物，“今早穿的那件呢？”

    “烂了。”

    “那可是我最喜欢的衣服，一直没舍得扔。”兰尼望着街对面的学院建筑，开始自言自语：“6年前我本来打算穿那件衣服来这里上学的，结果我今天才到这里，还是送你来上学。”

    “很抱歉，我把事情搞砸了。”缇沙握紧手中的徽章，有只米黄色的麻雀停到了他的头顶上，叽叽喳喳地用尖喙戳着黏在他头发里的小飞蛾，得嘴后才欢鸣着飞走了。

    “不过你也别太悲观了，我对我做的小青丸很有信心，”兰尼释然一笑，指着他们头顶高空中的月樽说，“只要你能定期服药，再加上月樽的力量，两个月内一定不会被发现的。”

    “真的吗？”缇沙狐疑地看着他。

    “当然了，我可是小月族最好的药师，我的药绝对不会出岔子！”兰尼毫不谦虚的自说自夸，看他脸色稍微缓和下来后才站起身，把一个绣着小月族标识的大钱袋递给他，“你的生活费，这里面的钱可供我族一户普通人家全年的开销了。”

    缇沙捧着钱袋向他道谢，他却摆摆手：“不用道谢，我们可是盟友。我们全族人的仇都指望着你来报呢。”

    “我明白。”缇沙点头后便把他送到校门，今天是周末，他决定先在三组呆上一周，等下个周末兰尼来探望他时再决定以后的去留。

    “再见。”走出光幕时兰尼对他挥手告别，上车前又对他戏谑地说道：“祝你接下来能有段幸福时光。”

    兰尼走后，缇沙便往回走，路上思索着接下来的计划，等来到中心广场时已经是傍晚。饭菜的香气飘荡在空中，顺着他的鼻子进到空空的胃里，于是他拿着兰尼给的巨资前往五灵学院的餐厅。

    五灵学院的学生餐厅位于马斯顿雕像的西北面，分为一大一小两个餐厅，大的供第8层级以下的学生使用，小的则专门为五灵族珈纳尔学生们提供最精美的食物，所以也被称为“珈纳尔餐厅”。

    缇沙跟随着下课的五灵族学长学姐们走进大餐厅，看见餐厅门口有个小前台，上面写着“边境族货币兑换”的字样。他抽出挎包里的旧本子，从后往前翻，阅读自己之前做的笔记。

    五灵族有专用的货币“灵币”，各个边境族的货币在五灵族这里不能直接使用，所以学院设有专门的地点来将边境族的货币兑换为灵币。

    他走到货币兑换点前，打开了兰尼给的大钱袋，里面有500枚贝壳形状的货币，面额都为100。这是价值50000的小月族货币，对普通的小月族家庭而言的确是很大一笔钱，本子上记录着现在灵币和小月族货币的汇率是1:20，所以他可以兑换到2500灵币。

    将钱袋递给窗里的职工后，职工看着他胸前的徽章，问他：“有五灵钱袋没有？”得到他摇头的答复后便从身后的架子上拿了一个写着数字“4”的小钱袋，把15枚面额为100

    0的灵币装进里面后就丢给了他。

    “抱歉。”缇沙捧着大幅度缩水的钱袋，难以置信地问窗里的职工：“不是2500灵币吗？”

    职工冷哼了一声，扭头指着身侧墙面上的汇率牌对他说：“月灵币贬值了，今天是1:23。”回头瞥见缇沙那仍然质疑的表情后才又不耐烦地解释：“1:23是适用于第5至第7层级的汇率，像你这样的平民要按1:25来兑换货币，换算后就是2000，你手上的是我们五灵族专门的钱袋，500灵币一个，扣除之后就是1500。”

    “可、可是我们边境族内部并没有分层级，”缇沙还是不能接受自己的小钱袋，“我的第4层级也是你们五灵族按自己的标准分的，在汇率这方面也要分层级吗？”

    “这是肯定的。”职工看着穷酸样的他，往地上吐了口痰，“你就知足吧！我们五灵学院可是全世界最公平的地方，去学院外面兑换你得取1:28的汇率呢！”

    话说到此，缇沙也只得拎着小钱袋灰溜溜的往餐厅里走。一路上都是层级比他高的五灵族，都把他当杂草一样看待。

    他好不容易来到了饭菜区，却发现一碗白米饭都要50灵币，价格比学院外的白米饭高出很多倍。此时他腹中空空，只好挑了一碗白米饭和一碟最便宜的70灵币咸菜，递了200灵币给里面的职工，可职工只找了50灵币给他。

    “是不是少了30灵币？”缇沙连忙问。

    打饭的职工和他一样是第4阶层的平民，对他的态度还算和蔼，用勺子指着饭菜区的价码牌对他说：“同学，这个价格适用于第5至7阶层，我们平民买的话要多收25的费用，所以120灵币的菜，你吃的话要150灵币。”

    缇沙万万没想五灵族的层级制度已经渗透到了他们的汇率和饭价中，他端着白米饭和咸菜坐在餐厅的角落里，一想到剩下的钱只够吃9顿这样的饭，嘴里的咸菜变得更加苦涩了。

    “同学，搭个伙。”一道轻柔的声音飘入缇沙耳中，另一碗白米饭摆在他身前的木桌上，呼唤他的是位披散长发的青衣少年。少年身材瘦削，眉目清秀，脸蛋上两个小酒窝，胸前戴着边境族的铜徽章，上排写的是“有弦族，姳音”，下排写的数字是“9”，组别是“二组”。

    “你就是小月族的缇沙吧？我是二组的姳音，以后我们就是同班同学了。”姳音自我介绍后就拿起筷子，盯住他盘子里的咸菜：“小月同学，可以匀点给我吗？”

    缇沙把自己的咸菜匀了一大半给他，在他准备开动时问：“你不介意我的层级？”

    “呵，只有五灵族自己在意得不行。”姳音用筷子冲着熙攘的餐厅虚画个大圈，“你再看看我，五灵族说我的血统很纯，有最高的能力，于是把我评为最高的第9层级，可我不照样得给珈纳尔们当陪衬吗？”

    “我知道有弦族，听说你们一族有世界上最美好的歌声，也许你是有弦族最好的歌者。”

    “饭都快吃不起了，哪有力气唱歌啊。”姳音干嚼着泡菜，把白米饭吃得一粒也不剩才放下碗，起身后拍着肚皮对缇沙说：“今年就三个珈纳尔小组，全部归到了一班，明天第一堂课就是小组课，你要小心一组的人。再见！”说完他就快步离开了，似乎有什么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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