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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金风玉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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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文雨和柳娟娟回到家以后,怎么都不明白金美玲为什么突然要向楚枫表达爱意,而且柳娟娟明确跟田文雨说自己也不知道楚枫是什么时候闯入到金美玲的世界里的。至于欧阳平,他们是认识的,是柳娟娟读大学时的同在文学社的干事,也是柳娟娟的追求者,那个时候柳娟娟和金美玲每周都见面,甚至每天都见面,也就不奇怪欧阳平能来参加这次生日宴会了。金美玲同柳娟娟一样,也是那种很有才情的女孩,不是特别出众的外貌,让她格外注重自己的精神文化修养,所以同样钢琴也过了十级的金美玲跟欧阳平还是能够在很多方面聊到一块去的。可对于今天来的楚枫,两个人压根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也就只能唏嘘不已,怎么去宽慰金美玲却无从下手。

    关于楚枫的来历,还是先从金美玲的家庭开始说起吧。江城是内陆沿江而建的城市,上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以后,江城也成为内陆最早一批开放的城市,一时之间江城的大街小巷都开始做起了生意,金美玲父亲就是那个时候从乡下来到城市里的,一开始是做江派小吃,可惜江派小吃底蕴深厚,若非传统家族式传承,很难达到城人的要求;后来又开始做旅店生意,那个时候江城还没成为旅游大城市,外地来的学生也不像今天那么开放,一到周末江城的旅店都供不应求,于是在开了半年旅店快要血本无归的时候,金美玲的父亲终于发现了一个商机,那就是服装生意。至今在江城的江北正街还流传着金父三年资产过千万的传说,而且是在80年代末。所以金父也算是江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手底下握有江城北区步行街半条街的门面和两栋商场大楼,按照每间门面每月将近十万的租金来计算,金家每月收入都在五百万以上,可是在金父心里一直有一道过不去的坎,那就是金美玲和她的姐姐们。金美玲的母亲是跟着金父一块从乡下过来打拼的,两个人从二十几岁结婚到如今年过半百,夫妻感情一直很和睦,唯独在生孩子方面有一些遗憾,膝下只有三个女儿,金美玲是小女儿,也格外宠爱些,况且金美玲从小到大也算是品学兼优、出类拔萃的女孩,让金父些许有些安慰,可是,中国式的家庭,中国式的父母,即便再过一百年也会渴求儿女双全。金美玲的大姐嫁给了江城北区副区长的公子,两家一商一政倒也门当户对;金美玲的二姐出国在外,一直在欧洲游学,并不打算组成自己的家庭;如今金美玲也二十有七了,金父早早就开始物色女婿的人选了。不过,金美玲一直都没有跟家里提过这些事,也没有带过男朋友回家,倒让金父放心了很多。

    楚枫和金美玲的相遇不能算是一场意外的邂逅,应该是早晚有一天会遇到。楚枫是金家大女儿孩子的英语老师,遇不遇见只是时间问题罢了。那天,金美玲去姐姐家做客,看到了客厅的钢琴,忍不住技痒,就随手弹了起来,没想到自己正在上课的小外甥突然跑了出来,而且后面还跟着楚枫。两个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刻,金美丽眼睛亮了,当然楚枫的眼神还是那样空洞,两个人礼貌性的打了招呼以后,楚枫就带着金美玲小外甥去上课去了,而这头的金美玲却给自己的大姐打了电话,开始详细的询问楚枫的情况,打听他的出身来历,家庭情况和目前的情感状况,金家大姐作为过来人自然明白金美玲要干什么,于是就一五一十的把这个信息告诉了金美玲,并顺便提醒她这个事最好先不让金父知道,好在金美玲表面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内心很细腻,知道自己的父亲为了自己的婚事筹备良久,自然是不会一开始就告诉金父的。

    去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下来的时候,柳娟娟和田文雨去了中国雪乡,本来想邀请金美玲同行,金美玲以不做电灯泡为由拒绝了柳娟娟长达半月的游说。雪乡是柳娟娟一直都想去的地方,尤其是去看一看那里的傻狍子,尝一尝冻梨、冻柿子,体验一把木屋里的大炕。田文雨对雪乡也是向往已久的,读研的时候,他大学最好的兄弟韩杨就曾邀请他一起去看看,可因为学业的繁忙,他俩始终没能在北方碰面,如今韩杨都离开哈市三年了,田文雨才路过哈市,到了雪乡,田文雨也不由得感慨时光的无情。

    这边,金美玲正在为追求楚枫而烦恼着。先是自己一个人在家尝试着写情书。先练了三天的字,一遍又一遍的构思着情书内容,到了第五天情书没出来,房间里全是揉成坨的信纸。情书这个古老的方式被自己否决后,金美玲又想通过楚枫给小外甥上课的间隙,为他俩制造无数的偶遇、重逢和漫不经心,可惜的是自从那次在她大姐家遇到楚枫以后的一段时间里,楚枫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很久都没有出现。这个方式行不通以后,金美玲决定主动出击,当她打听到了楚枫的住处的时候,就开始行动了。第一天,在门缝里塞了一起吃饭的纸条;第二天,在门口放了一束蓝色的玫瑰;第三天,在楚枫家门口摆了心形蜡烛;第四天、第五天、一周过去了,金美玲还是没有见到楚枫的身影,直到第八天,在金美玲即将放弃的时候,手机里收到了一条信息,信息是这么写的:“你好,我是楚枫,今晚六点在江城东区西班牙风情街三楼金汉斯餐厅,一起吃个便饭”。收到短信的金美玲着实兴奋了一整天,嘴里哼着小曲,小脸红红的像发烧了一般,从下午两点开始化妆,三个小时过去了,才终于选好了晚上要穿的衣服,定下了自己的妆容,让自家的司机开着那辆兰博基尼送自己去西班牙风情街。

    不到五点半,金美玲就出现在了西班牙风情街金汉斯餐厅的门口,进去之后才发现楚枫早已经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让金美玲意外的是楚枫的旁边还坐着另外两三个人,让金美玲的心咯噔了一下,但还是忍住了内心一时的失落,略显尴尬的走向了桌边,顿了一顿,还是没有坐下来。楚枫见状,倒也微微有些尴尬,上午发信息的时候一是没有考虑太多,二是他本来也对金美玲无意,所以便不会给金美玲发一个完整的、详细的信息。这次约金美玲出来也只是想跟金美玲说清楚自己的本意,不想金美玲剃头挑子一头热,竟完全会错了意。晚饭在一片略微尴尬的气氛中开始,又在一片略微尴尬的气氛中结束。晚餐结束后,楚枫约着金美玲在步行街走了一圈,向她说明了自己的本意和对她的态度,感谢了她这段时间的关心与爱护,他着实感到受宠若惊,又表示自己可以跟金美玲做朋友,也可以在她姐姐家时长会面,一套说辞下来,言语之间丝毫没有流露出对金美玲的喜欢和有任何想要交往的意思。饶是金美玲这样的性格,一时之间也有点难以接受,没想到自己的恋情还没有开始就宣告结束,一切只是自己的单相思。

    回到自己家车里的时候,金美玲的妆已然是有些花了,坐在后排的她也不敢看司机的眼睛,只说是回家即可。泪水跟线珠子一般的不听使唤往下落,她不明白为什么楚枫会对自己毫无情意,论家世、品行、学识她也算是佼佼者,唯独体型胖了些,但她觉得自己还是很美的。越想越伤心,越想越觉得心有不甘,想到最后居然认为这是不是楚枫对自己的考验,怕自己是不是豪门女孩图新鲜,所以才假意拒绝。世人常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0,金美玲这还不算是恋爱呢,智商成了负数。

    楚枫回到住的地方以后,开了一瓶酒,自己一个人慢慢的喝着,不知怎的,一会就醉了,然后就趴在桌子上睡了。到了后半夜,觉得口渴才又惊醒过来,喝了口水,这才脱了衣服躺在床上,只是睡意全无。金美玲的确不是美女,也不是自己心中想要的那种女孩,但她真的是一个好女孩,家里的条件也好,这样的女孩子娶回家,一定能给自己的家庭带来莫大的帮助,可是,可是,可是自己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不想结婚生孩子,这样的念头一天天的强烈起来,也让自己有时候陷入一种很矛盾的境地,再想想家里的那个烂摊子,很多时候心力交瘁,婚姻之事就更无从谈起了。

    又过了十来天,金美玲又点燃了对楚枫的追求之意,只不过这次没有像以往那么明显了。只是偶尔表示一下关心,又或者相约一起喝喝咖啡,喝咖啡的时候两人也不怎么说话,只是静静的相对坐着,偶尔闲聊一句天气,也讨论一下目前中国的发展和时政,至于其他便再也没有了。

    这些事都是田文雨和柳娟娟不曾知道的,金美玲也一直没有跟自己的好闺蜜说,正沉浸在甜蜜爱情里的可人儿,哪里又能体会到单相思的痛苦呢。

    田文雨和柳娟娟在雪乡玩了一周才转回江城,一回来就各自投入到各自的工作中,给金美玲带的礼物都是用快递送过去的。虽然金美玲没有告诉柳娟娟关于楚枫的事情,可并不妨碍两个人是最好的闺蜜朋友,还是像以前一样打打电话,约一下饭。日子就在这样的一点一滴中过去了,初雪结束没多久,就到了冬至,冬至过后没多久就是腊八,然后就是年了。时光匆匆如流水,半点也不肯停留。金美玲和楚枫的相遇,却不似金风玉露,看样子注定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