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到家的万川换了鞋,背着书包滑倒在柔软的沙发上,打开手机没有看别人有没有给他发消息,直接从搜索框找到万川,开始打字。
万川:[何岸何岸,我到家了]
何岸:[嗯。]
万川:[我要开始写作业啦!]
何岸:[好,加油。]
没有不回他!
也没有只回单音节的字!
何岸应该已经原谅自己了!
万川想。
但是平时这个时候他都是在联梦和他们几个开黑,这会儿到了家一点也不想写作业。
万川按捺不住的小手,伸向了电脑。
打开电脑登陆账号,发现何书没上线。
本来是想和他玩会儿配音,还想说说今天的事儿,结果这人还没上线。
万川已经单方面把何书当成了自己的虚拟朋友。
[您的好友何书已上线。]
万川马上激动地点开和何书的对话框,在他一番激情打字之后,他发现何书下线了。
何书只是短暂地上了一下线,马上下线了。
见他下线了,万川的兴致大大褪去,随机匹配了一个房间进去玩。
配的《西厢记》,但是万川觉得没意思。
一点都没有何书配的崔莺莺好。
“悲欢聚散一杯酒,南北东西万里程——”
万川退出了游戏。
没意思没意思没意思。
为什么何岸会去网吧啊?
为什么他会跟何岸说他周五下午回家写作业啊?
为什么他偏偏坐在一个正对着吧台的位置并且要伸懒腰呢?
为什么王猛叫他叫得那么大声让何岸一下子就看见他了?
果然,看见何岸就不应该心虚,应该依旧气定神闲地打游戏,就假装一切都不会发生。
可是已经发生了啊!!
何岸不仅发现了他,而且还一副根本不在意他骗他的样子,之后呢,之后
就在微信上理他了。
对啊,何岸已经理自己了,还烦什么呢?
万川本来躺在床上把自己的头发揉来揉去,他以为自己可以揉出鸡窝的效果,却意识到自己的发型是寸头。
恍然大悟的万川呆坐在床上,呆若木鸡。
他实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写作业写不进去,玩游戏何书又不在线,他现在也不是很敢去烦何岸。
那么,睡觉吧。睡到平时从网吧回来的时间,在开始写作业。
万川抱着两条长腿坐在床上,显示翻了翻社交软
软件,看有没有人给他发消息。
只有微信上的“男神聚集地(3)”这个群有消息。
猛子:[万川你不得好死。]
航航:[万川,你等着。]
航航:[小万万,我今天掉的段,就是你周一开学来的时候身上掉的肉。]
航航:[万川,有本事你出来啊!]
川儿:[]
猛子:[下周的死者出现了。]
川儿:[今天情况特殊,下礼拜我请]
航航:[段位掉了才有上升的空间。周一见面我给你一个么么哒/爱心]
猛子:[/玫瑰]
川儿:[]
猛子:[不是,你小子今天为什么跑了?]
川儿:[特殊情况]
航航:[都和你说了,少男的心思你别猜。]
猛子:[大姨夫来了?]
猛子:[痔疮犯了?]
猛子:[屁股着火了?]
猛子:[我看你还能编出什么花样来。]
航航:[我看你还是不要强人所难,你知道的,小万万语文最差了。]
川儿:[我妈喊我回家吃饭。]
航航:[靠,小万万你]
猛子:[老子无话可说,下了。]
航航:[俺也一样。]
川儿:[退下吧。]
航航:[/鄙视]
他俩都知道,在万川心里,他妈是第一位的,万川这么一说,他俩没什么话可说。
万川确定没人找他了之后,把手机调成静音,设好闹钟,光着脚下床去把窗帘拉好,两层窗帘都拉好,严严实实的,他最喜欢这种气氛,足够黑暗,能让他安心入睡,因为他一点都不怕什么鬼。
以前深夜自己骑车回家,就是这么黑的。
也不知道是天生就不怕鬼,还是那时候练出来的。
躺在床上马上就要进入梦乡的万川已经懒得去想了,那段回忆在他马上就要睡着的时候已经很模糊了。
“川儿哥,今儿又有纸条儿?”
“是啊,”万川一边捡起来老地方石头底下压着的纸条:“应该还是那个人,字迹都一样的。”
“今天是哪科?”
“还是英语,好像是是什么,从句?”万川皱着眉头把纸条打开,他没听说过什么从句,他只知道游戏里的草丛,但是好像俩从字不一样。
“川儿哥我知道从句!”叶子说:“好像就是跟主句不一样,主句就是主要的句子,从句就是次要的句子,好像是吧?”
“我看看这个纸条
条儿上写的什么。”
纸条儿摊开差不多十六开纸那么大,密密麻麻写了一页宾语从句。
“宾语。”万川念道。
“就是主谓宾的宾,放谓语后面的吧?”
万川仔细一看,还真是,上面写了。
“可以放在谓语后面,也可以放在介词后面”
介词?啥是介词啊?
不过这纸条儿写得还真是详细,啥叫介词底下也写了。
“那咱们就按着这个走吧。”
万川迅速浏览一遍,把里面的内容记在心里,先把这一天上课学的东西给大家说了说,就开始按着这张纸条上的东西讲。
看上去纸条上写的内容很多,但是实际上举例比较多,有例子帮着理解,知识领会起来就不太难,这个宾语从句就算是被他们吸收了。
“那今儿就到这儿了,明天老地方啊。”
“得嘞川儿哥。”
“走了啊。”
“明儿见。”
万川骑单车回家,那张纸条揣在他的裤兜儿。
从前天开始,地上就开始有纸条儿。
刚开始万川以为是不是谁把小抄掉地上了,但是那一大张纸,用石头压着,上面都是知识点,正好是万川他们前一天自己研究半天没研究明白的,万川就结合着这张纸条上写的和自己上课听的给大伙儿讲,就还真挺简单的。
第二天又有。
如果说前两天都是巧合,那这次呢?
总不可能有人每天都打小抄,每天都把小抄压在这儿,又每次都正好是他们最需要的吧?
万川觉得一定是这附近有贵人相助,所以他一定要更努力,不能辜负这位贵人的帮助。
到家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洗完澡的万川双手撑在洗脸台前,脑袋上顶着的五颜六色的西瓜头现在湿着,一绺一绺地贴在脑门儿上。
这样真的好看吗?
万川自己问自己。
答案好像是否定的,一点都不。
他裹上浴巾,把自己擦干了套上衣服从自己屋子里走出去,急匆匆地下楼。
“川儿?这么晚了还干嘛去?”万川他妈在楼下厨房切水果,听到万川下楼的声音,又看到他去门口换鞋了。
万川支支吾吾:“有点事儿,我二十分钟就回来。”
万川湿着头发,到了小区外面一圈底商那儿的理发店。
“呀,这不是万大公子吗。”理发师跟万川挺熟的,万川总来这儿染头发。
万川挠挠头。
“这头发怎么还湿着呢?”理发师伸手摸了一把万川的头发:“嘿
嘿,你看,一点儿都没掉色,我说我这儿染料质量好吧?今儿想染个什么颜色?”
“黑色。”
“什么?”理发师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
“黑色,把头发剃了,我那点,什么,和什么颜色,”染了太多颜色,万川都忘了有什么颜色了:“反正也长出来了,不用染了,就都给我剃了,应该就剩黑色的了。”
“这你唱的哪出啊,浪子回头?”
“少废话。”
万川坐好,理发师刚把脚踩上去,又发现不用升椅子的高度,因为万川够高。
理发师把电推子连上电,打开。
电推子的声音就像电视没信号时候那种雪花屏的声音,或者说比那声音大点。
“我真推了啊?”
“推。”
“我这一推子下去,头发可真没了。”
“又不是不长了。”
“你花了五百块钱染的都”
“你不推我自己推了啊?”
“行行行。”
电推子一下又一下从万川的头顶经过,万川五彩斑斓的头发掉了一地。
万川瞥了一眼地面,那些头发竟然有点可笑。
没想到那么可笑的事物,以前就顶在他头上,他以前得多可笑啊。
“好了,你看看,满意不。”
万川等理发师把他身上的碎头发都清理干净,凑近镜子,从前到后摸了一把自己的头。
“怎么样?”
理发师靠在旁边的镜子旁,问道。
“满意。”
“满意就行。”理发师拿起扫帚和簸箕,把地上的头发收起来。
这时候应该也没什么人来了,万川应该就是今天最后一位客户了。
“多少钱?”
理发师把扫帚和簸箕放好:“不用给我钱了。”
“那怎么行?”
“浪子回头,千金不换。我说实话,你这发型,可比之前帅多了。”
万川到家的时候,他妈坐在沙发上。
“川儿回来了,吃水”果。
“川儿你头发!——”
万妈手里还拿着叉子,小碎步走到万川面前摸了一把万川的头:“儿子,真帅。”
万川自己又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有点扎手,但是很轻松。
“怎么这么扎手”
闹钟响起,万川醒过来了。
他一只手在头上摸着自己新剃的头发,一只手放在被子外面。
原来是做梦了。
不过那段回忆,真的已经过去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