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是元素力的第九重劫，能够观枫破境，说是机缘巧合倒不如说是你天赋异禀，只是于五行元素，你了解的还是太少了。”

    “希望二师兄能够开导。”朱羽飞一副求教口气倒也是合乎了断舍离所教给他的儒家礼法，这在断舍离眼中就是铁的规矩，而且真正要是认真评论起来，这些年还是要说断舍离在外面的名头更大一些，盛名之下，这位天赋才情俱佳的儒庄少庄主险些夭折，就更给他的人生添上了一点传奇的色彩 。

    虽然以儒生自居，但是身上却没有读书人那股子忧国忧民的近乎于抑郁的气质，江湖上的学宫中以稷下，太学，阴阳，护龙四个最为名声远扬，而这四个学宫之中弟子无数，好事之徒自然就愿意在其中做些比较出来，这可不同于东玄榜那种颇具权威的评选，不过也是坊间多数人的心声了。

    四个学宫中有四大公子，只是这护龙就占了其中两位，大公子墨守和二公子断舍离，只是墨守深居简出，很少露面，所以大都传言说是这墨守是沾了这断舍离的光才能够选的上，而多年来多以收女弟子出名的阴阳学宫这一次倒是阳盛阴衰了一回，在这学宫四杰上面占了一个席位，轩辕画龙，这个自幼算是长在了脂粉堆里的孩子，谁承想扬名之后全然没有一丝的阴柔之气，轩辕画龙的武道修为据说是能够用日上三竿来形容了。

    勤勉刻苦而且多以沙场和生死之境砥砺武道修行，曾言于武道一途，一日三省，而每日均有进益，他的天赋之高已经让大多的武夫难以望其项背，偏偏在勤奋用功上头还要更胜一筹，这就让其他人无地自容了。

    有了这样的武痴当然也就有断舍离这样的翩翩公子，但是要说公子派头上面还要再温润如玉一些的，只能是稷下学宫那位当今国舅葛正安了，他的姐姐就是当今母仪天下的葛皇后，葛家在稷下学宫之中树大根深，在官场上屹立不倒，现在又出了这样一个青年俊彦，被龙山评价是多智而近妖的年轻人。

    虽说这四个人没有人去承认这样的评选，但是江湖上已然都传开了学宫四杰的事情，他们无心去管也就更是传的神乎其神，更增添了这四个学宫的神秘。

    “五行之中，分金木水火土，五元素各有其修行之法，世间武夫大多是一步一重关的积蓄体内的元素力，可是万物有灵，阴阳相济，高下相倾，如果武夫气力太盛就会干扰世间的造化平衡，故而上天会给这些想要登顶的武夫降下劫难这就有了劫境这一说。”断舍离的解释几乎是在人族武夫自练武的时候开始就会了解到的，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朱羽飞都已经要破关入劫了还是不知道这劫境之上究竟会遇到什么。

    朱羽飞也听的仔细，他自知现在修行遇到了瓶颈，但是究竟哪里出了问题他却不明白。

    “就以你的火元素力来讲，劫境上第一道就是凝火劫，心火相随，对于火焰如臂使指，心念动处，可引万火焚烧。第二道唤作雷电劫，天雷地火均是自然之力，雷电劫下能招天雷，勾地火，摧山蒸海。这第三道也只是传说，我到现在还没有见到过，叫作冥狱劫，地狱之中有恶鬼，受业火焚烧不见天日，又如旱魃出世，火光千里，寸草不生为人间炼狱。就是因为历史上都很少有这种高手的记载，所以对于它的记述也就变得模糊不定。”断舍离的解释之中其实对于火元素劫的理解也就是一般认知，他想了想又拿自己举例。

    “就拿我来讲，是金元素力的武者，第一劫是金刚劫，顾名思义，能够如金刚之躯，刀枪不伤，水火不侵。第二劫叫作幻刃劫，心游万刃，身化万千，变幻无穷。至于这第三劫当今世上可能有一位是达到了，当然这也只是我的推测，应该说，如果金系当中唯有一人能够登顶，那么非他莫属，就是蜀王合沧澜，为不灭劫。金元素力由内而外重塑身躯，只要是有金元素力所在的地方，他就能够永无止境的战斗下去，不死不灭。”这两者的介绍已然是让朱羽飞明白武夫武力的恐怖，再回想起那天在旸谷见到的聂天行还有程二爷。

    他又开口问道“二师兄，那个武榜上的聂天行算是什么境界？”

    断舍离一愣，然后嘴角难得的扯出一点笑意，道“他不能说是算，那可是实打实的幻刃劫，而且据说聂天行在渡过劫关的时候，悟道了一套刀法，霸道无比，自称盘古诀，取的是上古传说中的盘古斧的开天辟地之意。刀圣之名也算是实至名归了。”

    “那那个程二爷呢？”

    断舍离稍作思索之后，叹道“这位也算是个苦命操劳的主了，下九流的行当硬生生让他做到了人上人的位置，水系中有大境界，刚入门时为冰霜劫，凝冰化雪易如反掌，再往后就是于细微处见真知，能滴水成山也能滴水成海，小小的一滴水就能有大千世界。到了这一步也就难了，要想再进一步，就要有所开悟，道家道祖曾经对于这一境界有过自己的诠释，上善者若水，能利万物而不争，故而这第三劫又叫上善劫。”

    朱羽飞还想要再问，就见到断舍离冲他摆了摆手，道“这些境界是谁划分的我不清楚，但是我认为这样划分其实不妥，世间武夫其实对此都有一定的误解，总认为这些境界是一步一台阶，但是我觉得三道关口实际上背后各有洞天，不存在高低之分，只看武人对其领悟多少，这一点，三教中人显然要做的更好一些。”

    好在朱羽飞一开始没有什么先入为主的基础观念，所以断舍离的观点他听起来就比较容易接受一点，要是换做其他人都会认为他这是在误人子弟。

    “我们师兄弟修行多是自悟，不通之处，上可以问老师，下可以问城中的贩夫走卒。老师交代，让我们领着你修行，想来想去，我打算教你一些剑术。”断舍离道。

    朱羽飞其实一早就注意到了他腰间的佩剑而且配有一串纯白剑穗，漆黑剑柄上裹着蟒皮，白色的剑鞘，宝剑佩戴在右侧。断舍离解释道“我佩剑，用剑，但是不能算是剑客，读书人的琴剑书箱可是出门在外的必备行头，士子佩剑以明其意志，所以，我要教你的不是杀人剑，而是君子剑。”

    一连三天下来，朱羽飞也没有悟到断舍离所说的那种超然物外，恬然自得的心境，只是腰间多了一柄带着黄色剑穗的木剑，他一本正经的带着这柄断舍离亲手为他刻制的木剑，一边心里头又止不住的犯嘀咕，最近城里头的那些人看着他的眼神都变了，弄得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上街了。

    断舍离的住处在后山不远，山顶上留下来的一道山泉在屋子不远处形成一道白练瀑布，终日轰鸣不止，没事的时候断舍离总喜欢坐在瀑布旁边，朱羽飞听他讲过，之所以住在吵闹的瀑布边上是因为要求一种心境，一种结庐于瀑布，心中如古井的心境。

    他甚至还想着要再扩一间茅草屋给朱羽飞，让他也去体会这种意境，不过被朱羽飞婉言拒绝了，这在朱羽飞看来实在是强人所难，他要是住在这种鬼地方，估计连觉都不用睡了。

    “二师兄，你说我配的这柄木剑是不是有些太寒酸了？我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朱羽飞哭丧个脸走到断舍离的身边。

    结果这位二师兄盘坐在那里，连眼皮都没有抬起来，只是说道“那说明你还没有体悟到君子剑的含义。”

    “既然我没懂，那就烦劳师兄跟我讲一讲呗。”朱羽飞死皮赖脸的凑到他身旁道。

    这倒是惹得断舍离皱了皱眉头，露出一丝无奈的神情，然后摘下自己的佩剑交给朱羽飞道“古人佩剑以明志，你觉得木剑不好，那我这柄剑给你，你觉得怎样？”

    朱羽飞的脸皮还没有厚到要接剑的程度，他笑道“二师兄，我看这木剑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我还是配着这把木剑吧。”

    断舍离倒是也没有强求，只是让他取出木剑，道“你以此御剑，斩断眼前的瀑布。”

    这下子轮到朱羽飞彻底傻眼了，他学剑不过三天，手中的木剑又不可能承受的住自己体内的火元素力，这样看他是无法斩断瀑布了。

    “师兄，这我做不到。”

    “没关系，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君子贵在有自知之明，你要记住，君子佩剑不是要耍威风的，读书人的剑用以自勉，夫剑为儒雅中之利器，有正直之风，其德亦若人，千锤百炼百炼成剑。”断舍离随手一招，离他还有几丈之外的朱羽飞腰间所配的木剑灵动飞出。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环绕飞行，两个人的身边飘起无数草叶碎屑，只看到一道流光在其中穿行不止，朱羽飞看的是眼花缭乱，眼前的断舍离身上的气势极盛，身上的白色衣袍无风自动，那张冷峻的脸上多了几分柔情，他轻轻伸出手掌，就好像是寻常人家在看到了自己的孩子从私塾放学归来后，伸出手臂迎接飞奔而来的学童。

    那柄木剑稳稳的停在了他的手掌上，颤动不止，明明就是一柄木剑，但是朱羽飞的耳边却是剑鸣不止，几乎要刺破耳膜的尖锐剑鸣在断舍离轻轻抚过剑身之后才有所收敛。

    断舍离缓缓的闭上了双眼侧耳倾听，他手持木剑，作出一道剑式，轻轻的将手中木剑刺向空中，速度极慢，朱羽飞只是觉得眼前的山石，草木，师兄都变的模糊不清，唯有那一剑在自己的眼前慢慢的放大，那柄木剑上面因为削刻而产生的木屑痕迹也在他的眼前慢慢的变得清晰起来。

    “君子如剑，其形正直，其势轻灵。”断舍离轻轻吐字。

    空气中的木剑在一点一点的向前，剑尖过出，生出一道又一道的白色雾气涟漪，远处的瀑布从潭水底下开始，一点一点的分立两旁，随着木剑前刺，瀑布不断分流，二师兄全部刺出一剑之时，远处瀑布刚好被一分为二，露出了背后常年被瀑布遮盖的湿滑山石。

    朱羽飞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二师兄，看着他缓缓收剑，又看着远处的瀑布慢慢合拢，一切如常。

    他重新接过那柄木剑，断舍离又道“你看，木剑不借助五行之力，依然可以斩开瀑布。”

    “二师兄修为高绝。”朱羽飞老实回答道。

    “小师弟，我本来算是个儒生，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修为大跌，也没了读书人的身份，再入劫境后，才又明白原来做个书生其实很好，所以让我悟到了君子剑。”断舍离转头看向他，笑意恬淡道“修为丢了可以再练，但是德行丢了就难找了。”

    朱羽飞一下还有些不能适应二师兄的笑脸，许久后他才又回过神来，郑重的对着二师兄断舍离深作一揖。

    太苍收徒之后，护龙国院里头他的师兄师姐们多多少少都知道了他的来历，对于他的身上所蕴藏的能力没有人能够预估究竟会有多强大，所以他的第一个先生就是由悟到了君子剑的断舍离开始。

    君子剑说白了是借鉴于理学大家程曦的格物致知论，于剑中悟道，朱羽飞也开始了木剑不离身的格物致知，儒家经典更是纷至沓来，他也变成了一个终日里要摇头晃脑的小书虫了。现在也是满嘴的之乎者也，再加上他之前观星台上巫金寒的督促下看的那些书，如今的朱羽飞也算是饱学之人了。

    读书人纸上高谈阔论容易，但是要是勤恳务实就太难，偏偏带着他读书的这两位先生都是骨子里极其务实的人。

    尤其是断舍离在明白了拳头大就是道理大之后，还能够悟的到君子剑的妙处就更为不可思议，朱羽飞在众人看来以后是一定会成为绝顶的高手的，但是他们不希望以后朱羽飞有那样的力量之后再走弯路，君子剑贵在有力而自制。

    儒庄孔令贤曾言，读书人谈仁智勇，只是孤仁而无智勇，那就只能是酸儒的无病，勇力智慧的存在才能够让仁义远行，现在，断舍离就是要让朱羽飞能够明白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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