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粗中有细,回身拐到隔壁房间,从笼子里掏出一只活鸭子来,卸下门口嘎楞绑大旗的绳子来捆住鸭子双腿,然后顺着裂口往下送。过了好几分钟,发现那鸭子还在扑腾翅膀,似乎没什么事。
老三说:“里面有空气,咱俩下去没事,梅朵十有八九被嘎楞那小子抓进去了。”
凤天晴点点头,用手扒着边,使劲一悠荡,蹲着落在了下面。虽然挺深,四周漆黑,但是并不阴冷,看起来是个经常使用的地方。他用手电照了照,发现正站在一条三人来宽的走廊上,两旁都是原始的石壁,上面坑洼不平的全都是锹镐改过的痕迹,看来是人工挖出来的隧道,而且年头不长。
他抬起头来:“老三,你在上面等着吧,咱仨要是全折里面就完了。再说你咕咚一声跳下来,要是再把隧道弄塌方了,咱就谁也出不去了。”
老三虽然混蛋,但是对凤天晴却一直是言听计从。他吹嘘了半天在上面抓着嘎楞就原地开膛之类的话,然后目送着大哥消失在黑暗之中。
却说凤天晴按着高低的楼梯,一直往下走着,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紧紧握着登山镐。走了大概五分钟,被一扇铁门拦住了前路。
那是扇生了锈的破铁门,绿色的油漆掉了一层皮,门边挂着细细的一个破锁头。如果是老三,肯定不由分说就用登山镐把这锁头砸开。但凤天晴是个冷静的人,他看见锁头上面盘绕着蜘蛛网,料想绝不会近期被打开过,嘎楞和王璇不可能在那门后。
于是他转过身来,准备往回走。结果一下子就撞在身后的一个东西上边,好像是石墙一样坚硬,撞得凤天晴差点摔倒在地。他定睛一看,吓得后退好几步,后背顶到了那铁门上。
只见面前站着两米多高的一个怪物,浑身没毛,黑漆漆的身子看起来光滑无比。那怪物四肢粗壮,每一条胳膊都有老三的肚子那么粗。斗笠一样大的脑袋,两只眼睛闪着红光,片头鼻子,呲着牙,露出的尖牙每一根都能赶上人的手指头长。 凤天晴的脑袋嗡嗡作响。虽然听说过藏区的生物有别于内地,心里也有准备见识见识珠峰底下特殊的生物,但在狭小的地下走廊里忽然与这么个东西近距离接触,还是始料未及的。他手里紧握着登山镐,眼睛眨都不敢眨地盯着面前的这个庞然大物。
那东西悄无声息地站在凤天晴面前,忽然抬起巴掌,“啪”的一声就拍下来。凤天晴赶紧哈腰蹲下,只听身后一声巨响,偷眼一看,那东西好大的力气,竟然整个手掌都穿透了破旧的铁门,半条胳膊卡在了铁门里。
顾不得惊叹,凤天晴正要趁空绕过怪物逃走,忽然只听沉重的一声响,一个方形的扁片从怪物的头顶崩出来,直勾勾弹在铁门上,立即又折回来砸在了怪物的脸上。那怪物疼痛不已,尖叫起来,庞大的身体发出的声音却无比尖细,就像三九天把人浸到冰水里一样,听起来头皮发麻。
怪物的眼睛似乎被砸瞎了一只,右眼眶汩汩喷着血。它的一条胳膊卡在门里抽不出来,另一只手疯狂捂着脸,两条腿乱蹬着,凤天晴想绕过去实在是难比登天。
这时候他才看见,老三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怪物的身后,手里拿着大半截的铁锹把。
“大哥,没有我,你就归位了啊!”老三在这种环境下,还能洋洋得意,“我刚才在上面拿手电一照,就看见这么个玩意在后面跟着你。甩棍肯定不行,我回身找着一把铁锹就跳下来,跟上就一下子,这玩意脑袋真硬,铁锹把都干折了。”
原来刚才那从怪物头顶上飞过来又弹回去的东西竟然是铁锹的铁头,怪不得势大力沉,把怪物的眼睛都给砸瞎了一只。凤天晴没空和老三废话,大喊着快跑,就要从空当穿过去。
想不到那怪物另一只眼还挺管事,看见凤天晴要跑,赶紧腾出那能活动的手,一巴掌就拍到凤天晴后背上,凤天晴当时就被拍倒在地,一动都不动了。
身后的老三一看可红了眼,嘴里大骂着,抡起破铁锹把,玩了命地往怪物脑袋上打。那怪物反着胳膊抓他,却又被老三朝着手上使劲砸了好几下。怪物终于吃不住疼,“咔啦”一声竟把卡住另一条胳膊的大铁门整个给拽了下来,转过身就要打老三。
却想不到门里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似乎有着无穷的力量,那怪物一下子摔倒在地,哀嚎着像被在地上拖着一般,连同卡在胳膊上的破铁门,只用了几秒钟就被看不见的东西拽进了门洞后面,销声匿迹了。
老三直勾勾站在那里,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手电照到门后,只有空空荡荡的一堵石墙。他往前迈一步,脚下被东西绊了一下,这才想起凤天晴还昏迷在地。他连忙蹲下去查看,在脊椎上试探着,没有骨折,才敢把凤天晴背起来,拿手电筒照着路,迈开大步往回就走。
结果刚迈出两步,忽然间无数隐形的手从四面八方抓住了他,连拖带拽地就往那失去了门板的门洞里去。老三哇哇大叫,左手护着背后的凤天晴,右手拿着手电筒拼命击打空气,但没有一点用。他使足力气,脚底却还是被拉倒,重重摔了个狗啃屎,手电筒也扔飞出去。
进了门以后才知道为什么之前的怪物忽然消失不见了。屋里虽然只有一道石墙,脚底却是光滑异常的坡道,老三和背后的凤天晴顺着坡道一直往下滑,不知究竟滑了多久,只觉得越来越快,虽然穿着结实的冲锋衣,老三也觉得肚皮发烫。紧接着突然一个急转弯,脚朝上头冲下整个飞了起来,只看见四周怪石嶙峋,听见耳畔呼呼带风,他竟然顺着刚才的坡道转弯飞向了天空。
有三五秒的时间是失重的,老三背着凤天晴越升越高,他“呜嗷”喊着,双腿在半空乱蹬。忽然间地球的引力再次出现,老三急速坠落下去。
之前那卡着门板的怪物也是这么一个遭遇,就算它那样的皮糙肉厚,也是摔得七荤八素,九孔流血。它正挣扎着想爬起来,就看见老三背着凤天晴像大肉坨子一样从天而降,重重砸在它身上。可怜喜马拉雅无名生物,成为了兄弟俩的缓落垫。
老三身上的肥肉实在是厚,底下的怪物也避免了他直接摔在形状各异的岩石上,但这一下也是震得他五脏颠倒,差点吐血,即使如此,他这一路上也都死死搂着身后的凤天晴,未曾有一丝松懈。等到头脑清醒过来,他赶紧把凤天晴远远背到一旁的土地上,然后晃晃悠悠走过来,举起身边一块大石头,朝着怪物的脑袋使劲砸下去。
那怪物竟然还有一口气,晃荡着脑袋正准备爬起,就迎来了老三疯狂的巨石攻击。各式各样的石头如同暴雨一般落在怪物的头顶,活活把它给砸成了饼干。就算如此老三也不放心,或者说残暴的内心并没有得到满足,他又搬起巨石拼命砸怪物的四肢,一直给砸得完全变了形状才算罢休,坐在一旁呼哧呼哧大口喘着气。
等他气喘匀了,才想起正事。往那边一看,躺在地上的凤天晴竟然消失不见了。老三心里咯噔一声,跳起来过去就找,踪迹皆无。他怕记错地点,左左右右找了半个小时,嗓子都要喊破了,也不见凤天晴一点的影子。
这回老三彻底傻了眼,扑通一声坐在地上。王璇丢了,凤天晴也没影了,三个一起进藏,迷迷糊糊就只剩下了一个人,他两眼空空。
这时候只见一根破木棒子“砰”的一声忽然从乱石中飞向天空,然后重重落在地上。老三晃晃悠悠过去看,原来是他之前那跟打折了的铁锹把。他迷迷糊糊往木棒飞出的大概方向走过去,发现黑通通的一个大洞兀自出现在那里。
怪物……吸引……老三……摔……滑梯……飞……棍子……
老三把线索都联系在一起,推断出铁锹把一定也是被那些无形的手拉进滑坡飞出来的。看来那洞里一定是有古怪,反正哥仨全走失了,老三此刻什么也不在乎,他整理整理衣服,抄起那破铁锹把,心一横,纵身跳进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