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章看出楼烦射声的异样,章顾当即绕到楼烦射声背后,飞身向楼烦射声后心扑刺而去。韩曲右手抓住楼烦射声手腕,制止楼烦射声砍杀秦纯的动作,暴喝道:“章顾。”章顾与韩曲从小在一起练习合击之术,配合彼此之间默契异常,韩曲喝声一出,章顾就听出韩曲喝声中制止的意思。当即腰间发力,身形强行坠地,脚一经触地,脚下连点,跃身楼烦射声背后三丈处,做好随时将剑刺向楼烦射声背心的准备。
楼烦射声一见手腕被抓,沉身合腰,御气于肩,向韩曲心口撞去。
韩曲见楼烦射声肩撞来袭,不慌不忙运劲于左掌,向他肩头拍去。嘭的一声闷响,两人均觉对方灵力凝实,雄浑。肩掌交加,楼烦射声灵力透掌,韩曲便察觉楼烦射声根基极牢,灵力厚重而又凝实,难以一击涣散对方的灵力,重伤对方,反倒是自己有伤在身,久持之下,会有被对方击散灵气重创之虞,顺势后纵,楼烦射声一肩之力,加上他向后飞纵,身子直飞空中,在空中顺势将楼烦射声给的羊皮纸,向章顾抛去。
章顾接住韩曲抛来的羊皮纸时,韩曲在地上踉跄数步后停了下来。
“我们现阶段最重要的事,不是找他拼命,而向上头汇报蛮戎大部呼揭部有可能大举入侵的情报。”韩曲道。说话间,韩曲背上疮口崩裂,血珠如珠子一般,顺着甲衣滴落到地上。看得章顾眉头直皱。
“一指深的雨水,方圆一里的草场只能养活三到五头羊,养活一户牧民的羊数量下限是200头,今年漠北的雨水只能养活600多万头羊,这些羊最多能养活3万多户的牧民,根据情报,漠北各部帐面上就有接近40多万户牧民,加上各部隐户和牧奴,这人口怎么也得60多万户,如果没有外部资源流入漠北,今年漠北的人口注定十不存一,换句话说漠北草原修罗场即将开始,呼揭部是漠北大族,不想被饿急了鱼腩部族围攻,必须趁着草原秩序还没有完全崩溃,往日积威犹在之时,统领小弟干一票大的。带领自己的小弟度过难关。”眼睛一眯:“最不济,通过对外掠夺战,消耗掉其他部族的剩余人口,扼杀掉这些人口带来的反噬。”。
章顾明白事情的重要性与严重性,眼前这人对宗周的危害与呼揭的入侵的危害没有任何可比之处,尤其是呼揭可能带领一群活不下去部族,一同出现宗周,所带来的破坏足以让他心惊肉跳,缓缓向后退去。
楼烦射声在逼开韩曲后,既不对韩曲进行追击,也不打扰韩曲的解释,对秦臻道:“解决争端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律法,一种是武力,但律法生效的前提,是你有足够的武力”手指在刀锋上婆娑,道:“你也体验过了,强大是不需要借口,弱小即是最好的理由!因为强大,他能想救就救,我能想杀就杀,而你秦臻,你记住这一刻,无能,才是悲剧的源泉。”
楼烦射声手腕一转,刀尖直指秦纯,刀尖的寒光印在秦臻眼里,他知道楼烦射声的打算,他想扑在秦纯身上,四肢听从了他的召唤,但是他却被楼烦射声的灵气所压制在原地,动不了,他想向韩曲求救,话到嘴边,惊恐的发现连嘴也张不了,楼烦射声更不给求救的机会,唰的一声,眼睁睁的看着楼烦射声把刀秦纯刺去。
秦臻深感绝望之际,忽然,眼前一暗,啪的一声,楼烦射声的刀尖停在秦纯胸口尺余的位置。秦臻转头看去,只见韩曲不知何时出现,伸手抓住楼烦射声的手腕,制止楼烦射声的刀刺秦纯之举。没等秦臻心生感激之情,楼烦射声一见手腕被韩曲抓住,沉腰屈膝,一步踏出,向韩曲下盘顶去。
韩曲见状,不甘示弱,亦抬膝向楼烦射声下盘顶去,喀的一下,双膝撞一起,灵气飚荡,激得秦臻兄妹两人在地上滚了三五圈。
僵持之际,韩曲把楼烦射声握刀的手往外一拉,另一只手带着破空之声,直取楼烦射声胸口,楼烦射声举手反拍,两掌相击,韩曲五指张开扣住楼烦射声的手掌,猛的发力将其拉向自己的同时,仰头迎面向楼烦射声面门撞去,楼烦射声见状,不待韩曲面额撞下,运起全力,头对头,迎头向韩曲撞去。咚的一声闷响,两人额头撞在一处,猛击之下,两人虽说都有头盔护身,但均头破血流。温热的鲜血溢流满面,两人不闻不问,四目相对之下,将对方生吞活剥之意,溢于言表,此刻两人势成顶牛之势,三尺粗气,涨红脖子寸步不让的要将对方顶回去。
两人铁膝在各自的绝对力量加持,不留余地,凶狠无比的顶撞在一起,两人均见对方如落脚有根,自己竭尽全力的冲击,对方连身形都不曾晃动一下,韩、楼烦两人明白,对手的马步基本功夫扎得极为了得。
楼烦射声大为诧异,楼烦射声这时虽贵为一族之长,但他能练功的彼时,他只是一个要给主人放羊的牧奴,既无人脉名师,也无资源供给,更无先人遗泽,他能拿得出手的修炼资本,只有他拿命换来的《太初感应篇》、草原代代相传的马步功夫。
楼烦毗林接受部族高手指点时,他在扎马步感应灵气流动,楼烦毗林领取修炼资源时他还是在扎马步感应天地灵气运转,楼烦毗林接过灵器时,他还是在扎马步。
楼烦射声很清楚他十数年如一日,马步功夫究竟是个什么水平,这时韩曲这个身怀秘术贵公子哥,能和他在马步功夫打成平手。你没有的我有,特殊手段我有,你有的我不比你差,这如何不让楼烦射声不惊,如何让楼烦射声不叹。
“这样基本功夫面前,有任何取巧的想法,都不过是自取其辱。”楼烦射声想道。眼睛死盯韩曲的眼睛,“既然我们以死敌的身份敌对,我要是不压你一头,我岂不是让你看轻了,我这就露上一手,好叫你知道什么是。。。”
楼烦射声眼神一呆,只见韩曲,忽然伸舌将嘴唇边的血一舔而光,吞入腹中,粗声道:“咸咸的,不好喝!”见楼烦射声眼神有所松动,接着道:“雨燕冷却即将完成!”
楼烦射声心头一凛,立时想到韩曲的雨燕能够吸收城防脉术之灵,自然也能吸收他的灵气。“大意了,云在青天水在瓶,雨燕出自这家伙,这家伙的本体理应也能吸收灵力,我与他相触,这时灵力虽无外泄,但不意味下一刻不被他吸走。”想到这不由面露急色。
韩曲心中一松,“如此,我可骤然发力,为发动四象真灵之气争取时间。”喝道:“给我开。”提起全身灵力,猛然向楼烦射声压去。
韩曲突然提速发难,猝不及防下,楼烦射声被韩曲将自身灵力打入体内,楼烦射声手臂青筋如老树盘根根根暴涨,皮肤表面有渗出点点红斑,韩曲道:“射子,我的灵气在进多一点,你这手臂的筋脉可要胀裂了。”
韩曲话音一落,便察觉到楼烦射声运灵护脉,采取守势,心中一动:“四象大墟能轻易吸干他的灵气,而要转换四象大墟的一瞬间,就是现在。”冷声道:“给我炸吧!”韩曲并没有立刻转换灵力,强提一口灵气向楼烦射声猛攻而去,强迫楼烦射声加强守势。
楼烦射声手臂筋脉又胀一分,仿佛随时炸裂一般,韩曲这时眼见楼烦射声在他猛攻,正如他所想的那样,在次加强守势,笑道:“我赢了,四象大墟。。。”
韩曲话没说完,楼烦射声忽然撤去护臂灵气,任由韩曲的灵力冲击他整个手臂筋脉。楼烦射声这一下,撤得突然,韩曲没想到楼烦射声居然会任由对方的灵气冲击自己的筋脉,以至于他的灵气冲击,如无根之水一样,冲击一段距离后,便冲击不动了。
这时韩曲暗道:大糟,旧力以老,新力正转化四象大墟之意,一时间竟陷入无力可用之境。
然而就在这时,楼烦射声轻声细语道:“头锤,饮血,蛮戎中,绝大多数的被称为蛮子的野蛮人,都做不到你这样干脆利落,我就姑且称你为蛮子,蛮子当心,接下来是雷潮!”身体表面雷光翻腾,一股凝实无比灵力楼烦射声体内喷涌而出,直冲韩曲打入他体内散乱无序的灵气,一举击散,并裹挟着韩曲的灵力,倒卷入韩曲体内。
灵力逆冲,韩曲脸色登时变得惨白如纸。
楼烦射声感受到自己的灵气在韩曲体内肆意奔腾,表面上韩曲身体亦有雷光不断从体内冒出,但雷光之中并没有夹杂筋脉受损应有的血色、焦臭之味,他知道韩曲的受伤情况微乎其微,细感之下,韩曲的筋脉不过只是涨大了一分而已,惊骇道:“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灵力逆行,居然只能如此。。。”他还没想完,他发现他的以暴烈著称的雷灵,肆虐到韩曲心门附近,如同江河水归海,不带一丝涟漪,尽数没入韩曲心门之中。
楼烦射声心道:“这些都是我千锤百炼凝练的直属灵力,仅仅触碰就被剥夺掉?”他知道不能在和韩曲纠缠下去了,鬼知道要填满韩曲心门的坑需要多少灵力。楼烦射声不做犹豫,脚尖往地上一点,一颗鹅卵石呼啸着击打在韩曲心口上。
楼烦射声看着鹅卵石撞明光铠的护心镜,击得粉碎,铠甲在身两百来斤重的韩曲,也被这一击生生踢得离地数尺,楼烦射声脸上不由挂上笑容,脸上笑容刚显,腹部就传来一阵绞痛,斗大的汗珠瞬间布满脸,踉跄后退数步,这时他发现韩曲在空中的样子呈现出踢东西,韩曲与他似乎心有灵犀一般,楼烦射声手捂腹部颓然跌到在地,指尖划过皮甲上细碎成末的石子沙砾,躺在地上自语道:“这一击是本该如此。”回想起韩曲的状态,冷哼一声:“还真是逆天,灵力逆行,轻则筋脉寸断,重则爆体而亡,你却是筋脉无损,只是脸色一白,血都不喷一口。”见韩曲重重的摔在地上,眼有不甘解释道:“你很诧异我的灵压压过了你,你似乎忘了,你用那股能吞噬灵力的力量时,那股力量会先吞噬你自身的部分灵气。”
韩曲此时只觉胸口气闷难耐,道:“我诧异的是你对灵力的控制,一退一进,无不卡在我灵力冲击之末。进退变化之迅捷,时机之妙,无不尽显宗师风范。”
“仅此而已嘛?”
韩曲喘了两口气,道:“当然不止如此
,我都不会面露急色,你怎么会有面有急色之时。所以你的面急就是为了让我以为这是个机会!”
楼烦射声听韩曲说出他的欲擒故纵之策,面有些得意,道:“你能唬,我能装,有何不可。”
吹了声口哨,伸手掸掉腹甲上的石屑,匹马走到他跟前,手拉缰绳,手借马力,方艰难起身,手指秦臻叹气道:“我本只想教他点道理,结果演变成决战之势,好为人师果然不祥,不过我既然已经得到回馈了,我没必要在和你死斗下去了。”看着秦臻道:“人呐,这辈子只有一件事情要做,就是不要让自己输。”唰的一声,白光一闪,佩刀插在秦臻眼前:“我会在楼烦的王旗下等你找我复仇。”
秦臻看了眼刀,又瞧了眼楼烦射声,伸手将刀拔出,道:“那时,刀,物归原主,人,弃尸荒野。”
韩曲这时明白楼烦射声两番对秦纯出手,只是为了让秦臻杀他的动力更大,道:“处处树敌,最后会无路可走。”
“有敌人才会更大进步。你是现在。”楼烦射声手向秦臻一指,道:“而他,是未来。”
韩曲见楼烦射声的样子是要走,他迫切想知道任何与侯衅相关的信息,道:“既然你雇佣我去干掉侯衅,
临走前,不告诉我候衅是个怎么样的人吗?
“我之仇寇!” 楼烦射声道。
韩曲知道候衅能让楼烦射声忌惮,必定不简单,他想不到楼烦射声会给候衅如此之高的评价 ,接道:“彼之英雄,我之仇寇!”
楼烦射声,手牵缰绳,道:“如果一个人的行为足以引为道德规范,如果一个人的仁爱足以获得众人拥戴,如果他的英明足以烛照下属,如果一个人能恪守节操而百折不挠,这个人可以称为人中之杰。”顿了顿,接着道:“虽然我极度憎恨他,我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人中之杰。”
韩曲眉头一皱道:“四如之杰?”楼烦射声翻身上马 ,伸出两根手指,接道:“前年冬,兰氏三万铁骑与呼揭一万铁骑邀战于泰金山,兰氏兵多将广且以逸待劳,呼揭劳师远征,行至海湖,双方初战双河口,呼揭三千先锋,皆百战精锐,大破兰氏先锋万骑,兰氏初战不利,伤亡两千余人,牛羊损失数万余。”
韩曲道:“这个候衅是呼揭的先锋指挥官?” 楼烦射声摇了摇头,道:“呼揭王子侯樊所部的呼揭后军,擅自出击,兰氏族长兰辛陀以两万部围攻,呼揭辎重牛羊尽失,侯被迫仓促与兰辛陀决战,兰辛陀垒高营坚寨,坐等呼揭来攻,呼揭苦战三日,死伤无数,营无悬粮,终在第四日,呼揭破兰氏大营未果,彼时呼揭修士血战一天,滴水未进,粒粮不入,人困马乏被迫撤离战场,往呼揭领地退却。兰辛陀命兰氏铁骑全线出击,在养精蓄锐多日兰氏铁骑的连番冲击下,呼揭修士很快从撤退变成溃退。呼揭王在部众溃败之时,为了不引起兰氏的注意,连代表王命王帐金旗也遗弃了,就在呼揭的溃败已成变成不可收拾之势时,侯衅扭转了这一切!”
韩曲大吃一惊,惊道:“溃败之势,一泄千里如泰山崩石其势不可挡,即使是大罗金仙也无法扭转的颓势,他怎么能扭转?”
楼烦射声又伸出一根手指,钦佩道:“他拾取了呼揭王遗弃王帐金旗,那面代表王命的王帐金旗,用这面金旗,聚拢两百溃兵,侯衅手执王命金旗,一马当先,以三百人,逆击兰辛陀三千中军所在的中军,穿阵斩旗,彻底搅乱兰氏的部署,为呼揭主力的撤退,
赢得足够的时间。”一脸向往道:“蛮子,你说他身边所有人都在为逃命慌不择路之时,他却在时逆势而行,奋力一击。”激动道:“这才是无可匹敌的气魄!”
韩曲心里一沉,侯衅真如楼烦射声所说的那样,如此代表战争前奏的人物踏足宗周的地方,必定会掀起惊涛骇浪,这时韩曲只想多从楼烦射声口中了解一点关于侯衅的情况,道:“你既然让我找到他,杀了他,这也说明,那场一对十的战斗后,他活得很好!”
楼烦射声笑道 :“侯衅凿穿兰辛陀的中军,搅
撕烂了兰氏的阵型后,带领剩余的两百多人,又与兰氏中军万骑纠缠一日,期间侯衅不到吸收沿途溃兵,连日激战,军力非但不减反有所增加,至五百人。战至大非谷,侯衅先是在谷口前设伏,击溃了兰氏四千先锋,随后列阵谷前,谷口竖王帐金旗,谷上多旌旗,意呼揭王在此,呼揭主力亦在此,吸引兰辛陀来攻,此时,侯衅不过八百余人。兰辛陀至,侯衅假命受呼揭王之托,单人单骑,孤身一人前往兰辛陀阵前谈判,明为谈判,实则拖延时间。侯衅行至阵前,兰辛陀言:逐战多日,口干舌燥,呼揭可有美酒,已解吾渴?兰氏诸将多喜颜 。侯衅即当众溺尿一壶,赠兰辛陀。兰辛陀大怒,欲杀之后快,侯衅阵前手刃兰氏大能三人。在场兰氏之人皆折服于侯衅的气魄,最终侯衅驱牛羊三百回营。双方对峙一日后,侯衅以悬羊击鼓、饿马提铃之法做掩护,带领部署安然撤出兰辛陀的包围圈。”“其勇可定敌军,其智能全行伍,这就是四如狂徒侯衅。你们要对付的四如狂徒候衅。”
不等韩曲从刚才的叙述回过神,一声凄厉的哨声响彻长空。“楼烦十三怪杰,归营喽!”
韩曲望着楼烦射声十一马一人远去的背影,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悲凉。
“来时十三骑,归时十马一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