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术空间,数团佝偻的人影投射在一起,胸前挂着九个人头人影开口道:“蛮戎的呼衍屠在宗周北邙城下献祭了数千人,以宗周的行事风格,必定会派遣修士对蛮戎进行对等报复,再者,漠北大旱,漠北的呼揭部已经集结漠北大部分的部族,准备前往宗周,掠夺过冬的物资,探查空间裂缝的捉生将百骑日前已抵达宗周境内,百骑长是有四如狂徒之称候衅担任,以侯衅之能,探查出适合修士大规模降临曲境并非难事,呼揭部降临一旦人界的宗周,从呼揭以往过往来看,宗周至少要被他们摧毁一郡之地,如此,我蛮戎与宗周的战火必将燃起。”
嘴上说得轻松,目光却一直放在居中的人影上,见那人影对一郡人的死活没有任何表示。
“挑起各大势力间的战争,利用战火削弱内部的反对者,同时攫取修士部队的控制权,为今后获取先天至宝的控制权做好铺垫。卜骨,看来你会完成我们登仙会既定策略。”胸挂人头人影左边的人影说道。
卜骨听那人称赞,也不肯定,反而似笑非笑反问道:“巫惑,西狄,天元,宗周,蛮戎,南夷,或多或少都有些进展,唯独巫神教那边到现在可是一点风声都没有,你不会打算坐收渔翁之利吧!”
巫惑见不仅卜骨看他的眼神颇为玩味,其他人影的眼神也充满了审视,他知道倘若他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在场诸人在操控各自势力火拼前,一定会联合起来,摆平巫神教这个有可能捡便宜的势力。
没等巫惑开口,居中人影说道:“卜骨,你误会他了,宗周这座大山还压在巫神教头上,宗周不乱,十巫那有胆子内讧?”
巫惑一听居中人影替他说话,保证道:“卜骨,三哥说得没错,宗周这外在威胁还在,巫神教内部矛盾不会显现。所以宗周无暇南顾之日,便是巫神教动荡之日。”
“如此这般最好。”卜骨说完,人影一一散去,唯留居中人影一人,独自对空荡荡的空间自语:“老六,离你我摊牌的日子又进一步,那时你会怎么选,是要我这三哥,还是要这天下?”
城主府,议事厅,陈思诚阴郁至极的看着手里血迹斑斑的敕墨神符。
本伍余黑狗一人,陷敌营,突重围中。
青要山概要:敌人五十至一百人,天门七脉修士五人以下,未发现天门八脉以上修士。评估报告:初步判定此地乃是虚营,非伊水城所说的敌方重兵集结地。
落款:~——~牛头。
将敕墨神符递给身边的修士,问道:“赵吉,这份敕墨神符可以确定是牛头发出的嘛?”赵吉指着敕墨神符落款处道:“落款处牛头后面的句话,表示这是牛头发出的第二份敕墨神符,落款的格式符合我们事前约定,可以确定是牛头发出的,只是?”
“只是什么?”陈思诚问道。
“这份敕墨神符是传递情报,当以情报优先,牛头却先写己方战损,这与情报神符必须情报优先的规矩不符,第二点,既然牛头已经传递出这份敕墨神符,这说明他还没死,可是他却说,只剩下黑狗一人,这与理不合。”
陈思诚闻言,默默拿出另一张敕墨神符。
伤亡:阵亡三人,余牛头,黑狗两人。
敌人:三个伍以上。
敌我战损比:零比三。
任务:必将完成。
落款~~:牛头,
注视良久,低声道:“牛头发出敕墨神符还是活的,不代表他,发出之后还是活的。”伸手从赵吉手中拿过敕墨神符,道:“牛头在发这份敕墨神符的时候,已经知道自己要死了。先把已知东西先写上,免得没时间把自己的名字写在阵亡名单上。”手指在神符写有青要山概要的地方,来回刮摩,最后停在血迹之上,笑了笑,道:“牛头你这混蛋,一定是要发出这上面的东西,才错过了撤退最佳时机。”
楼烦射声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问道:“你是高门弟子,屠城黑金的传说,想必你也听说过。”从腰包掏出一块骨头,随手往韩曲丢去,韩曲伸手接着,定睛一看,只觉那块骨头与人的臂骨相似,问道:“这是?”
“未出生婴儿,被煮烂的臂骨!看到臂骨啃食过的痕迹没有。”韩曲细看之下,果见有牙齿咬在骨头上留下的痕迹。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面有惊疑:“这不会是……”
章顾见韩曲神色异常,从韩曲手拿过臂骨一看,下一刻,眼中怒火中烧,怒斥道:“你们居然食人?还有没有一点人性?连未出生的婴儿都拿来吃。”剑指楼烦射声:“不杀你,天理难容。”提剑就要上前与楼烦射声拼命。
楼烦射声见章顾自己,不顾不是他对手的事实,要找他玩命,不做防备,反而发出畅快无比大笑之声。指着章顾笑道:“候衅啊候衅,我找到你吃剩下的人骨,我就知道它很有用,看看,看看这反应,哈哈。”眼中寒意几可凝冰,道:“为什么会死都不知道,也是一种悲哀。”
章顾本想以命相博,听起楼烦射声提起不相干的人,略微迟疑一下。楼烦射声笑着对他道:“有时候手比脑子快,是一种脑残的表现。”
章顾脸色不禁又难看一分。楼烦射声笑道:“仔细感知一下,骨上是不是有一丝若有若无,却怨毒无比的怨念。”
章顾闻言一惊,神念探骨,念力噗一接触臂骨,脑海中立刻浮现一个模糊景象,一张模糊的女人脸在惊叫,他听不到脸的主人在说什么,耳中回响起叽里咕噜的男音,他想听清楚些,眼前却突然出现一片血红之色。惊得他连忙操控念力退出臂骨。这时他发现自己的心跳居然加快了数倍,现在的他就像一阵长距离急速冲刺,出气出不赢的衰样,暗自肉跳道:“怎么可能,只是用念力探查了一下,身体就整得跟一夜十度春风,肾亏掏空的样子。这怨念未免太恐怖了吧!”韩曲见章顾脸色苍白,虚汗直流,伸手接过臂骨,一探究竟,忽然,他脸色大变,问道:“楼烦射声,这怨念来自屠城黑金!?”
楼烦射声却只含笑点头称是。
章顾目中有火,指着楼烦射声道:“猪头,是不是他干的!”韩曲摇摇头,道:“屠城黑金的怨力,纯粹而又恶毒,修士一旦使用屠城黑金作战,屠城黑金的怨力就会如蛆附骨一般和修士纠缠在一起。至死都无法剥离。”手指楼烦射声道:“我没有在他的灵力中,感受到有屠城黑金怨力的迹象。不过从他说话的口气上分析,这块臂骨应该是在宗周地界找到了,更确切的说,为了释放屠城黑金的怨力,才诞生这块充满怨力的臂骨。”
章顾神情略微迟疑,楼烦射声接着说道:“屠城黑金,需父之血肉祭炉,婴孩之心血淬其锋,母之怨力成其灵,开炉炼刀时,先用秘法将孩子的父亲毒瘫,毒瘫的关键并非在于杀死祭品,而是要祭品能长时间保持存活,因为炼刀时,需要每日按时取血肉祭炉,以旺炉火纯青,直至成刀之日。刀成型之时,为保证刀锋锋利,将还在锻打成型的刀穿过婴孩的心脏淬火,为了给刀注入器灵,则需要获取母亲的怨力,为了激发母亲的怨力,这一幕是当着孩子母亲的面进行的,当然了,为了进一步保证屠城黑金的怨力,这时会有多人对母亲进行侮辱,同样这一幕,就发生在被毒瘫的父亲眼前。做为丈夫,竟然无法保护妻子,这是一种死都无法摆脱的折磨,做为妻子,在丈夫面前被人侮辱,这种羞愧。。。。”
韩曲、章顾两人原在书中得知制作屠城黑金极其残酷,但未想到会如此残酷,不由都大吃一惊。
楼烦射声哼了一声,韩、顾不由只觉胆边一寒,没有任何缘由。
楼烦射声接着道:“保护妻与子本是一个男人的本能与责任,孩子被杀,妻子被辱就在眼前。但男人只能看着,连妻与子都保护不了的男人,还能拿什么称自己是个男人,是个父亲?无能,懦弱,屈辱,悔恨,如此等等,足可以淹没父亲心中的光明,激发心中最黑暗,并为此永世沉沦无尽的黑暗之中,只为报复自己所遭遇的一切。母亲爱子,天地最亲之情,然而母亲护子而不得,且加身,丈夫就在身旁受折磨。亲情,爱情,家庭,幸福,都在这一刻埋葬,并且还是那种死了都不能安心的埋葬。如此境遇,母亲如何不恨这个世界,怨念如何不重?”“婴儿的世界无善无恶,能完美的承载父亲的悔恨,母亲的怨念,为屠城黑金注入悔、恨、怨的器灵之魂,同时有父亲与母亲对孩子的爱护之情,反过来激发父亲与母亲更大的悔、恨、怨之力。婴儿在淬火穿心之后,烧成灰,用这骨灰覆刃回火。如此铸就而成的屠城黑金,刀风笼罩之处,刀身器灵的痛苦,无时无刻不会侵蚀刀下之人的神智。十成功能用出三五成,能属大才,但凡被屠城黑金所伤,不仅会被吸掉精血,侥幸不死,神魂也会被器灵所伤,陷入浑浑噩噩之状。若屠城黑金化为黑刀,则有隔空吸血之效,刀罡范围之内,能将人吸成干尸。是故,面对屠城黑金,不能有一丝伤,也不能为之所伤,任何一丝伤口,屠城黑金都能将人置于死地。如此可对?”章顾问道。
楼烦射声点了点头。章顾接着问道:“你为何对屠城黑金这么了解?”
楼烦射声一愣,目光落在章顾腰间价值千金的羊脂白玉的玉佩上,随即脸上挂上灿烂的形容,道:“高门大户出身的人就是不一样,很多事可以从书上学到。”韩、章却齐齐后退一步,他们在楼烦射声灿烂的笑脸中,没能从他眼中看到一丝人性的余晖。均想:“难道?”
楼烦射声将左右手护腕一翻,露出手腕处细长的伤疤,如幽冥一般说道:“不像我,很多事要亲身经历才会知道。”
韩曲眉头一皱,他想不到楼烦射声居然有被祭炉的遭遇,正要开口,楼烦射声回首看着楼烦堕风挂过的位置,道:“我能成以未亡人的方式复仇,全依靠他,如今他因你而死,所以我恨你,但我也更恨呼揭部,一手促成两个仇敌的死斗,这也是一种能耐!”
韩曲起先还疑问楼烦射声突然告知屠城黑金出现在宗周的原因,这时听楼烦射声叙述,心中明白楼烦射声的打算,就是要用宗周的刀去杀他那叫呼揭的敌人。韩曲道:“我们未必会死斗。”
“别傻了,你已经没有选择了。”楼烦射声手一扬,将一卷羊皮纸向韩曲丢去,韩曲伸手接着。楼烦射声接着道:“上面记录我发现人骨的地点,以及多年来我与他们打交道的经验,当然不是很全。”转身向秦臻走去,边走边说道:“呼揭的捉生将,平时掳掠人口充实自己的部族,战时深入敌后,探明敌军目标位置,捕捉敌方俘虏,为己方远程火力,兵力投送,战术制定提供详实的地理位置,目标详情和破坏情况,
战事发起前对敌方军事动态的侦查,为己方远程脉术攻击进行目标指示,重要军事目标侦查,为己方战术制定提供切实信息支撑,必要时进行斩首战。故见之,必有兵灾。”
楼烦射声明着在解释,实际是替韩曲找必须出手的理由。
韩、章两人对蛮戎捉生将之名略有耳闻,蛮戎捉生将确有见之必有兵灾一说,不由对视一眼。楼烦射声接着道:“根据我对屠城黑金解封地尸骨数探查,被啃食的人骨以及用于制作粮食尸体残骸的数量来推断,这是一支满编制的捉生将百骑。以我以前和呼揭打交道的经验来看,这种规模数量的捉生将深入敌境,这往往五千至八千不等呼揭部修士入侵的前奏。宗周与蛮戎分属两界,所以这支呼揭捉生将百骑的任务,应该是寻找合适的空间裂缝,打开曲径通道,让魔界呼揭部修士降临人间。”
韩曲、章顾一惊,正要开口,楼烦射声蹲在秦臻面前伸一根手指道:“还有一点我要补充一下,呼揭部打仗,从来不带任何补给物资,都是杀到那里,抢光那里,人对呼揭部修士来说,就是工具,男的白天干活,女的晚上暖床,肚子饿,男女都是锅里的一块肉。相信我,你只要让这群疯子降临人间,三天之内。”脚在地上一跺,道:“这一郡的人,别想有几个能活的。”长叹口气道:“你的人如果落在我的手中,至少会有具尸体,落在那群疯子手里,你只能去他们的肚子里或者粪堆里找。”
韩曲久久不能消化楼烦射声说的话,但心里知道楼烦射声说的是真的,沉默良久抬头对楼烦射声道:“怎么会如此惨无人性?”楼烦射声冷冷道:“你死我活的时候讲人性?哈哈,不要把人性讲得那么有价值好吗?这个时候讲命,前一天还是生死相依,共御外敌的族人,后一天,为了活命,他能侮辱你的妻子。趋利避害,想尽办法活命,才是人性。”
章顾彻底呆住,他听楼烦射声的语气,他知道这是楼烦射声经历过的事情。失落道:“说吧,你口中的候衅与屠城黑金是什么关系!”不等楼烦射声回话,韩曲抢先问道:“今年蛮戎的降雨量不及一指深吧?”
楼烦射声闻言愣住了,呆呆望着韩曲,心里掀起一阵巨浪:“雨水啊雨水!””冲韩曲欣然一笑,道:“屠城黑金制作极伤天和,刀怨力极重,使用者无一能善终,下场极其悲惨。绕是以只知破坏的呼揭人,敢使用的人也少之又少。由于呼揭人认为修士在战场也不过是一件消耗品,能在战场上活过三年的修士,如凤毛麟角一般,任何能够急速提升现有战力方式必将鼓励,屠城黑金这个战力倍增器,呼揭部任何人提出他要装备一把屠城黑金的要求,呼揭部必定为他制作出来,候衅便是这样自认活不了多久,自愿装备屠城黑金疯子中的疯子,他战斗时从来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作战风格极尽疯狂,根本不能以常理度之。”
“怎么个疯狂法?”章顾问道。楼烦射声目光在章顾上下扫动一下,停留在他胯上道:“他的第三条腿能换你的命,他会毫不犹豫的和你换。”
章顾一听有人能拿命根子当筹码,暗骂道:“够狠。”
“你需要注意的是,半年前,我和他交手的时候,他手里的屠城黑金,只有刀刃处有一线金色,还不能称为黑刀。”楼烦射声见两人用古怪的眼神看他,笑道:“这是什么眼神啊!你们放心,不会那么狗血,在你遇上他的时候,他的一线金恰好吸收足够的怨气,突破成为黑刀。时间这么久了 ,早就成黑刀,运用的应该很纯熟了。”眼中笑意浓上几分,笑眯眯的对韩曲道:“对了,战场死人死得最多的就是失血过多,身处黑刀的领域内,只要是被黑刀割伤,或者身上有伤,都会被黑刀吸成人干。所以你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韩曲知道楼烦射声明知道他身上有伤,对上黑刀能范围吸血这样的灵器,已处败亡之地。楼烦射声还告诫他小心,言下嘲讽、恐吓、幸灾之意溢于言表,抱之笑眯眯的神情,淡淡的说道:“我这人没别的能耐,只会让敌人失望而归。”
两人对视在一起,想要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动摇的痕迹,从而为今后的相遇建立心理优势,楼烦射声幼年时是个牧奴,境遇悲惨,历经无数次生死磨难,才造就他以奴坐主位的身份。一颗心早已锻成如钢似铁。韩曲的虽不似楼烦射声要样历经生死,但他有个好师傅,一颗心早被姬成不计成本训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度。
楼烦射声的眼神犹如滔天血海,血海中鬼影重重向韩曲冲压而去,空气为之骤凉数分。韩曲回之以平静,任你惊涛骇浪,我自怡然不动。对视良久,楼烦射声嗤笑一声:“如此正好,找到他,然后杀了他。”
回首对秦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秦臻!”
“她是你什么人”楼烦射声手指秦纯问道。
“我妹妹”
楼烦射声手随即向秦臻起身的位置一指,问道:“你可以躺在那里,躲好就行,不用卷入刚刚那死亡的危险中,而且你也清楚,即使你站起来,你对你妹妹的结局没有任何改变之处,为何你就算把自己搭进去,也要站起来。”
秦臻道:“面对修士,我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别人可以跑,我刚刚要躲也容易,但我不能躲,我妹妹还小,她还需要我的保护。假如死亡无可避免,我愿意走在她前面。”
楼烦射声面带满意的笑道:“宗周还真是令人战栗的存在。”对秦臻道:“既然你有死都要保护的觉悟,那么就让我这个仇敌,来给你上一课吧!”抽出佩刀直指秦纯:“人常说能够绝情绝义的人,可以无敌于天下,结合我自身的情况来看,不知道为何而挥刀的人,不过是个傀儡罢了,根本不足以为惧,知道为何而战,并且为之舍弃一切的人,能让世界为他让步。我相信你能让世界为你让步。现在。。”佩刀高高举起,刀尖发出耀眼的寒光:“就让我告诉你一个生而为人的规矩。”
“命运已经做出了它的安排,如果你不愿,那就抗争它吧!”挥刀向秦纯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