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鲤鱼一听是李建军的声音就急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家这位首领的功夫是如何了得。身后这尚未谋面的壮汉若是捱了首领一掌,就算不死也得回光返照了。
李建军的声音快,动作更快,电光石火之间便已出现在壮汉身侧。小鲤鱼的头皮一下子就炸开了,他来不及多想,猛然弓腰腿部发力瞬间就将壮汉背着转了个方向。
壮汉听说是小鲤鱼的兄长来了,心里微微松了口气。正要嘱咐后者赶紧和兄长一起出城避避风头,忽然心头一紧,身边似乎多了一道影子。还未等他做出反应,就双脚离地腾空,天旋地转,脑子里一片空白。壮汉恍惚之中听到一声闷响,接着便是重物坠地的声音。
“咦?”李建军一掌打空不禁脸色微红,正欲打出第二掌,又担心此人武功如此高强,竟能轻而易举地躲过自己这一掌,若是将他激怒了,会不会痛下杀手就难说了!想到小鲤鱼的安危,李建军只能作罢了。他轻咳两声,对着黑巾蒙面的壮汉说道:“朋友,可否先放开我这兄弟,咱们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壮汉没有回应李建军,却将头转向身旁。这一眼下去,脑子里又是一片空白。偌大的狮子脑袋哪里去了?低头一瞧,威严的狮子头正稳稳当当地坐在地面之上。想来方才那声闷响和重物坠地声便是由此产生了!
这样一想,壮汉顿时被吓破了胆,右手颤抖着指着狮子头,嘴里结结巴巴地说着:“这这这……”又指着李建军,声音打着颤道:“你你你……”可是又一想,这样指着别人说话似乎有些不大礼貌,若是将此人激怒了,自己恐怕就得和这狮子一般处境了。不,恐怕会更糟糕!毕竟血肉之躯如何跟铁一样的石头相比!
壮汉拼尽了吃奶的力气咽了咽口水,艰难地将手指转向地面上的狮子头,一脸惊恐目光呆滞,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见到壮汉似乎放松了警惕,李建军连忙示意小鲤鱼趁此良机迅速逃脱。小鲤鱼知道壮汉并无恶意,但首领的话还是要听的,况且这种姿势也不太舒服。
他轻轻脱离了壮汉的束缚,回头看了壮汉一眼,同时迅速向李建军解释道:“六哥,他是好人,他想帮我。”
李建军见到壮汉这副惊慌失措的表情,心里明白了壮汉应该是个并不会武功的普通人,于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小鲤鱼的解释。只是他的心里开始烦闷起来了——这个一点儿武功都不会的普通人是如何躲过自己这迅雷一击的?
壮汉呆呆地盯着狮子头,李建军奇怪地打量着壮汉,小鲤鱼紧紧地看着李建军,三个人就这样默默地定在原地,仿佛要一直保持着这副画面直到宇宙灭亡。
一道寒风吹过,壮汉打了个激灵,脑子里灵光一闪脱口而出:“快,快走!赶快出城!晚了就来不及了!”
“嗯?”“啊?”小鲤鱼和李建军同时发出了一声疑问,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壮汉。
情况紧急,壮汉也来不及害怕了,连忙抓住小鲤鱼和李建军的手就往城门方向跑去。
“喂,壮士大哥!你这什么意思啊!我们刚进城你又要带我们出城?总得把话讲清楚吧!”李建军心中有十万个疑问没人解惑,心中憋闷到了极点。这十万个疑问可以汇总成一句话:“这壮汉是谁,他要干嘛?”
还没走出几步,周围突然灯火通明,窜出来无数个腰里挎刀手执棍棒的凶神恶煞的家丁(专指武将所辖不入兵籍者)、衙役挡住了三人的去路。方才那个摆摊的“小贩”大摇大摆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笑嘻嘻地道:“此路是我开,此摊是我摆。要打此处过,就留下钱来!”
李建军一愣,附在小鲤鱼耳边上问道:“小鲤鱼,六哥怎么觉得这话听着耳熟呢?”
小鲤鱼尚未答话,壮汉没好气地说道:“哪儿能不熟悉!山贼不都是这样喊的么!人家是喊:‘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打此处过,留下买路财。’他们可倒好,直接改了词就套用上了。”
李建军听了忍俊不禁,心里想着若是有机会,倒是可以对北唐的军队试上一试。他轻轻摇了摇头,脑子里回忆起另一幅画面——在瓦岗寨卧牛山下,一群落草的流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跟自己哭诉着……
“军师,你们还好吗?”李建军遥望西北方向,脸上的表情由笑容慢慢变成了凝重。
“小贩”见李建军死到临头了还笑得这么开心,不禁恼羞成怒,大喝道:“方才这汉子让你们赔钱道歉,你们若是依他的话办了,这件事我也就忍忍过去了!可是现在,晚了!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们,这让我们王家的脸面往哪儿搁!这事如果传出去了,我们王家还如何在柳林立足!”
听到这里,李建军像是发现了什么,仔细打量起这些人的衣着,啧啧称奇道:“家丁和衙役混杂在了一起,你们倒是挺有实力的嘛!”
壮汉面色惨白地说道:“榆林总兵王承恩,柳林县令王鸿志,一个是他大舅,一个是他二舅。这样讲,少侠应该就明白了吧。”
“哦,难怪。”李建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指着“小贩”问壮汉道:“他呢,叫什么?”
“小贩”听到李建军奉承自己家里有实力的话,心情大好脸上笑靥如花,抢在壮汉前面得意洋洋地说道:“在下王富香,柳林县衙巡捕总头领。”又把自己几个舅舅的事情重新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
李建军顺着王富香的话不住地点头,心里盘算着:是直接离开呢,还是将这个讨人厌的修理一顿再行离开呢?
突然,小鲤鱼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惊叫起来:“咦,壮士大哥,你是不是生病了,脸色白得吓人!”
李建军一见果然如此,再联想起方才他被吓得呆若木鸡的样子,心里松了一口气,对小鲤鱼道:“他应该没什么的,这里人太多,把他吓着了……”
话音未落,壮汉“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泣不成声:“少侠,您武功好,求您将小人一起带走吧!小人若是落在他们手上,恐怕就活不成了。小人若是死了,家里的妻儿老小可怎么办呐!”
李建军一怔,连忙道:“使不得使不得快快请起!男儿上不跪天下不跪地,中间也只跪跪爹娘,哪有给外人行大礼的道理?”边说边将壮汉扶了起来。
洋洋洒洒将家里的这些丰功伟绩大致说了一遍,王富香停了下来扭头看了看左右,只见家丁、衙役都全神贯注津津有味地听着。见自己讲完后他们似乎仍然有些意犹未尽,王富香心里满意极了。
再看看对面的三人深情地对视着,似乎并没有将自己放在眼中,王富香心中一股邪火渐渐有些压抑不住了,他阴阳怪气地道:“只跪爹娘?哼哼,皇上若是听到你们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恐怕不会高兴吧!见你们三个都是贼眉鼠眼的,还有人戴了黑巾遮住脸面,定是要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的大盗!大家伙给做个证,此三人上有出言不逊,对皇上大逆不道;下有抢盗财务为害一方!本捕头今天定要将这三人缉拿归案,交由朝廷严惩不贷,以正视听!来人,将他们给我拿下!”
接到命令,家丁、衙役挥舞着棍棒就朝李建军三人身上招呼。壮汉首当其冲躲之不及,被打倒在地。小鲤鱼见状,飞起一脚将罪魁祸首踢飞出去,怒斥道:“还有没有王法了!怎么能随意伤人呢!”
王富香坐镇后方,笑吟吟地看着这场喜剧,吆喝着:“王法?哈哈哈!老子就是王法!兄弟们,看来这些人都是练家子,就不用对他们客气了,抄真家伙!”
家丁们一听,全都将棍棒扔到一边,抽出了佩刀。衙门们则犹豫了一下之后才将棍棒扔下抽出佩刀。
“首……六哥!”小鲤鱼一击得手退了回去,一边提防着敌人一边询问李建军该如何应对。
李建军将壮汉扶了起来,借着火光看了看壮汉的伤势,看上去并无大碍。这才拍了拍他的肩膀,半开玩笑道:“壮士大哥,你身体如此强壮,那么重的一棍下去一点事儿都没有,怎么胆子却是如此之小,几乎和老鼠没什么区别呢?”
壮士愤怒地瞪了李建军一眼,下一瞬目光却软弱起来,眼神里充满了无奈:“少侠,‘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你应该懂吧?这些人我得罪不起,不然就该以真面目示以二位少侠了!”
“二位少侠?说的是我和六哥吗?”小鲤鱼被人称作少侠,心里乐开了花。拍了拍胸口豪言壮语道:“有我在,一定平平安安的将你带走!”
王富香听了心里觉得好笑,我们有六十多号人,你们才三个人,二十个打一个,你们哪儿来的自信?他故作震惊状,慌忙行了一礼,道:“不知少侠到此,有失远迎,还请多多担待,不要与我的这些兄弟为难!少侠劝说一下您身后这两位,你们就乖乖束手就擒吧!何必为了这么点儿小事就伤了和气呢!” 顿了一下,扼腕叹息道:“若是不小心将各位打成重伤,我这心里也不好受啊!”
在王富香看来,这三人绝无逃脱的可能,被捉拿已成定局。既然如此,何不玩玩猫捉老鼠的游戏逗逗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