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海岸线走，一路上徐徐的海风吹着，明媚的阳光照着，夕阳落下之前，将一条橘红色跑到铺到了海的尽头，让人如痴如醉的看着。
“今晚上在海边露营！”
说露营，聂怀就不走了，海边选了一块高高的礁石坐上去，盘腿打坐，视线却放在海水下面，精准捕捉过路的鱼虾。
附近没渔村，海滩上的物产还是很丰富的，齐元小孩子一样在沙滩上抛，不一会儿便兜着好些个贝壳跑过来。
那些贝壳和海螺都是死亡之后的尸骨，没有使用价值，齐元觉得这些东西奇形怪状的好看，便收起来，还拿了几个雪白的海螺送给慕容丹。
那海螺螺旋下，边上有长出来的长刺，圆润得一点也不锋利，可能被海水冲刷了很久。
“这东西是海螺的骨头，跟人的骨头是一个颜色的。”
“…………”齐元。
聂怀这边丰收，毕竟在海边生活了半年，不把海鲜吃腻了都不好意思。
倒是席玉跟萧重，两个笨的，即便挽起袖子裤腿走进海水里，也是什么都没抓到，反而弄湿了一身衣服。
他们是被抓来的，别说换洗的一衣服，就连营地都是用炭火烤热了的沙滩，合上衣服四个男人挤在一起，慕容丹则靠在火堆旁边。
半夜的时候，席玉起来填火，将衣服盖在冻得抖抖擞擞的慕容丹身上，转头扯聂怀的衣服去。
这一晚上比较安静，海水像催眠曲一样，安抚着几个人很快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礁石那边一点动静将聂怀吵醒，天才萌萌亮，不能看得很清楚，便走到礁石那边。
海潮已经褪去，礁石全部露出来，绕到礁石身后，聂怀像被点穴了一样愣在当场。
面前是一个黑面大汉，略微壮实的体格，身上肌肉发达，微微隆起的腹部显得很富态。
五官端正，只是眉毛高挑，仰着脸能看见鼻孔，皱着眉头，那表情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岳父大人！”
“哼！”
聂怀恭敬低头拜礼，双手远远送到前面，弯腰都是实心实意的九十度。
“小婿懒惰了。”
“哼！”
老是这么傲娇，下面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长辈没让他起来，聂怀就一直弯着腰，低头着头。
海浪响了好几声，早早的父亲，纳森终于绷不住。
“怎么还没起来？我们瀛族可没那么多规矩！
哼！
什么时候来娶我闺女，都等你十几年了，不喜欢就…………”
“小婿找到生父了，要奉养老父亲几年……
若有合适的人选给早早，小婿…………”
“哼！
小婿小婿自称着，还这么说！
滚吧！
我闺女可不会永远等着你！”
说完转身走向海里，一个浪头打过来人没了踪影。
其实纳森知道聂怀的一些事情，也知道聂怀的遭遇，这才没有全力阻止女儿喜欢这个男人。
但这不代表他能无限容忍聂怀！
岳父越来越傲娇了。
聂怀冲着光秃秃的浪花深深鞠躬一下，算是跟岳父大人道别，转头这才看到萧重正别有深意的望着他。
“日出还没出来，这个时候拜早点了吧。”
默不作声走过去，一脚踢醒了齐元，招呼着开始赶路。
慕容丹将衣服还给席玉，两人有一腿的你一眼，我一眼，你又看我一眼，我再还你一眼的，别扭得齐元毛骨悚然。
又两天，来到一处渔村。
远远就看到渔网被拉得好长，在沙滩上晒着，还有些木头架子，上面也搭着渔网。
村子里，很多模板做成的房子，房檐下面挂着一些鱼干，有的挂着鱼皮，都是些海里的东西。
从沙滩上往村子里看了眼，不过十来户人家，几家开着门，门口还放着几个有剩饭的碗。
上前查看，那碗里的饭已经冷掉，在看看屋子里面，不但没人，里面连长桌子都没有。
真是够艰苦的。
在查看了其他房子，也全都没人。
这种普普通通的渔村，遍布在海岸线上，不知道有多少个。
怎么遇见一个空的，像是看到某种可怕的东西，慌忙逃走，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完。
“在村外面发现重甲兵的脚印。”
齐元跑过来指着村头说。
“村后面也有。”
“村子前面也有。”
重甲兵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顾名思义，重甲兵是攻城掠地，或者防守重要之地才会出现的兵种，怎么会出现在这么个渔村里？
哦！
鲛人血！
黎盛京的时候没把这些门阀收拾老实喽，还是这么让人不省心！
聂怀挥手顺着重甲兵的脚印跟踪过去，倒是不难找，不到半天的路就找到他们的营地，营地不大，就几个轻甲看守，没看到重甲兵，却看到一些平民被围在一起看守起来，身边还有些强弩。
要是谁不老是，要被戳个透心凉的意思。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营地中，是萧宏卓，前两天他跑得快，没被早早捶死，现在倒是挺巧的，居然在这里碰上了。
向众人用了个手势，聂怀猫着腰，轻手轻脚的钻进营地里，从营帐的背面靠近那个巨大的帐篷。
一般这种帐篷里都是头，所以聂怀的帐篷从来跟兵士的一样，而且没有任何识别，搞得迷糊的士兵经常弄错了聂怀的帐篷。
悄声走过去，爬在营帐上偷听了一会。
“所有人都抓来了，就是没人见过鲛人。”
“不可能，十年前有人在这一带看见过鲛人，听说那个鲛人还救了一个女人，怎么会没有？！”
“往海里丢了好几个人，就看见水花了，什么都没看见！”
“明天坐船走远点再丢不就行了。”
…………
把人往海里丢，就为了引出鲛人？
引出来能怎么样？
又打不过，在海里就更打不过了。
这些人只是执着的啊。
聂怀静悄悄退了回去，将人带离了军营，找了个比较大的礁石将自己这边全都挡住，将刚过的事情说了一遍。
十年之前，这边有鲛人？
捏着下巴仰望天空。
十年之前，那个时间段自己就在这一带，可能还往南一点，但如果有鲛人的话他怎么不知道？
慕容丹走出来说：“他们说的鲛人可能是早早吧。”
“怎么…………？”
“羲族出事之后我心里十分自责，整天在海边上逛游，有一次真想不开就从礁石上跳下去了。
是早早将我带到沙滩上，救活我的。
她还从我这里打听一个长得十分帅气的当兵的在哪里呢。”
聂怀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
“你们是这么认识的啊！？”
得到点头回答，聂怀不敢相信，远眺着大海。
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再说重甲兵找鲛人，可能东源里的某个大人物等年龄太大等不及，打算直接用鲛人血来让自己年轻起来。
可惜，鲛人血只对外伤有用，对疾病绝症和衰老没有任何作用。
他们是海中居民，不是神仙。
“这事咱不管了，赶紧走吧。”
聂怀主要怕夜长梦多，万一走得时间长了，发生了什么谁也不敢保证。
继续走，却看到一长串木板，每个模板上绑着一个人，前面一叶木舟，双桨轻划，拉着几个模板往海里面走。
不想管不想看也看到那模板上绑着一个身材矮小的女人，脸上和头上有伤，好像昏过去了，她前面是个男人，在前面的一个个子很小，好像是个不大的孩子。
被放血还没回复好的慕容丹一块石头扔了过去。
“你们这些畜生————！”
聂怀：“…………”
热心姐姐真害人呀。
早知道拉着她就走了，还在这里废什么话啊。
身体很迅速跑过去，踏着海水落在那木舟上，将上面的人扔进了水里，抢来一把刀砍断绳子。
一家三口被解救冲着他们一行人磕头。
事情都做了，那就做全套的。
几个人冲进军营，将里面的管事的头和萧宏卓斩杀。
萧宏卓是被萧重斩杀的，他不敢相信，不甘心得瞪着眼珠子。
他们是血亲，是兄弟，是亲人，怎么会…………？
萧重说：“我们只是萧安收养的义子，或者从别的地方偷来的孩子。
他亲生儿子早年夭折，没能长大成人。”
所以，无论萧重还是他，亦或者萧安跟戚族的人，都是不想干的人而已。
重甲兵反应过来主事已经人头落地，虽然治标不治本，聂怀也懒得管更宽。
东源门阀还是东源人自己管吧。
正好截了了几匹战马，一路飞奔起来，异常爽快。
可惜就半日，来到一处隘口，隘口的城墙从旁边的城门口一直修到海水里，将前路给阻隔起来。
可惜得拍了拍战马，聂怀这个当兵的最近摸战马的机会少的可怜，脸就蹭这马脸，好一会儿后将缰绳解下来，放走了马。。
几个人从海水里绕着城墙游过去。
四个男人可以，但慕容丹体力不支，大家轮流将唯一的女娃给成功带到岸边，赶紧找干柴生火取暖。
“你说你，好好的淮铭不回去，跟着我吃这个苦干嘛？”
见被冻得哆哆嗦嗦的慕容丹，很心疼，聂怀埋怨起来。
“你从淮铭那边去西楚也不会有人拦着你，想不开！”
附近干柴充足，火堆点了好几个，三个火堆围着慕容丹，四个男人围着一个大的火堆，将衣服脱下来烤干，一会儿又背对着火堆，考考身后，一时间竟然很暖和。
聂怀将衣服扔给席玉，他去海里抓了些鱼，供养五个人太难了，聂怀有点不快。
“千岁爷真是不容易，回京都我那酒楼你随便吃随便请。”
萧重撕着没有任何佐料的海鲜，着实没办法下咽。
抓了一把沙子丢向萧重，聂怀长叹一口气。
感觉王府的主子又增加了，屋子不够住了。
过了这个隘口，再往前走十多里路就是西楚边境了，从那边直直往西，就能达到瓮城，到了自己地界，想吃什么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用你一个厨子显摆？
啃着没味的海鲜，脑子里则飘过红沙狮子头，清蒸乳猪，酱牛肉，宫保鸡丁，烤鸭，卤猪蹄…………
不行！
忍不住了！
聂怀擦了擦嘴角，发现慕容丹还是抖抖擞擞的。
没办法，这边没遮挡，海风呼呼的吹，纵然有火堆作用也不大。
正发愁着，从西边飞奔过来一匹骏马，上面一个瘦小男人，着便衣黑靴。
少顷又看到后面跟着不少轻骑，手里带着佩刀，不像是来看望人的。
聂怀扯了湿乎乎的衣服穿上，从四面八方奔过来不少轻甲骑兵，一个个手里都有兵器。
为首那人正是朱由显，本应该在大狱里蹲着，却跑到这里来。
两人对视，确认是聂怀无误，高举右手，陡然放下，指尖指着聂怀。
再东源，这是冲锋的手势，骑兵登时冲上来，手里长矛钢刀齐上阵。
“想什么来什么真好！”
穿了衣服，闪避之中猛将慕容丹保护在圈里，四个男人一致对外。
来一个骑兵便被拉下马来，拳头打晕了扔在地上，慕容丹负责看守。
不怕骑兵醒过来，慕容丹可是用毒高手，即便没了日常携带的东西，还是有些手段的。
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即便聂怀这边只有五个人，而朱由显带了一队骑兵过来，也还是无法战胜。
几个骑兵被打晕，剩下的人不敢冒进，齐元不是个守阵的主，跳上一匹战马在骑兵中间冲杀起来。
他身形灵敏，战法又是聂怀真传，一群骑兵竟然拿齐元没办法。
“齐元，大哥吃素了！”
见齐元点头，便知道他领会到不其中意思，下手的时候轻了许多。
这些人许多跟聂怀都是血海深仇的，可惜聂怀并不在乎。
少顷，见着骑兵没剩下多少人，灰溜溜的跑了，聂怀这才发现，朱由显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个没影。
“颠得挺快！”
那几个被留下的骑兵比较惨。
扒了铠甲，拖了衣服，周围放了许多火堆给他们取暖。
可惜，等他们醒来后恐怕要着凉病上一段时间了。
换好衣服刚刚上马，东西边又来一队人马，领头的人身影看起来很熟悉。
再走进了些，聂怀胸中无名之火轰然喷发，脑门子红彤彤的下马，冲着来人就是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