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齐元跟席玉这样明着抢人家的货物,显然是不地道的。
“各位莫急,我这兄长做得不对,在下赔罪!”
说着冲着所有人抱拳作揖,弯腰低头。
赔罪过后,从那些人中间走出来一个大胖子,体型比楚石斛还要庞大,宽松的袍子泛着绸缎富贵的光泽,晃晃悠悠走过来,显然身高跟周长差不多。
“你这兄长来了就让我开箱,还验货!
当自己是什么人?
安嘉誉都不敢这么跟我说话!”
“是是是是……”
聂怀不知道安嘉誉是谁,连连点头称是,并冲着两人招手,见两人相互看看就是不下来,聂怀咬牙瞪了眼才让两人听话。
“兄长无礼,在下聊表心意。”
从袖子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送到胖子手里,冲着他尴尬笑笑,便带着两人火速离开。
走出客店齐元当街质问:“哥你都不问那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吗?”
那马车刚刚聂怀见过,本应该出城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又回来了。
“知道里面装的什么也不能冲呀,这又不是信州,你在人家地盘上这是想干嘛?
劫富济贫吗?”
带着人立刻回到所住的客店,退了房子三人连夜出城。
“我们这是逃跑吗?”
啪!
聂怀抽了齐元脑袋一下,手里不知道多了一把马刀。
“这边是去京都的必经之路。”
那些人显然是有些后台的,而且在城里大大出手,一则怕伤了平民,二则怕有漏网之鱼,毕竟在人家地界,地形又熟悉,想跑太容易了。
还有一个聂怀最在意的,如果这些人跟府衙有勾结的话,在城里动手会非常麻烦。
无论是否人赃并获,都会被遮盖过去,那可就浑身是最说不清楚,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烂事了。
城外的话就好说多了。
几个人在树林里等着,不一会儿,太阳在西边留了一条长长的橘红色彩带后消失,晚霞色彩由浅到深的变幻着,天很快黑下来。
由于是埋伏,也不能点火,几个人在寒风中靠在树干上。
“赶紧养养精神。”
聂怀闭着眼睛,抱着马刀,头靠在树干上小憩。
客店的格局跟京都的红楼太像,这些人八成是京都那边的人,来这么个穷乡僻壤的,肯定搞事情。
之前的楚石斛干的事情,会不会跟他们有关联?
没亲眼看到不敢说。
到了半夜,月黑风高的时候,老远就听到一阵马车执拗执拗的。
深夜寂静,绕是齐元耳朵不好使也听见。
“三辆马车,十几个骑马的!”
齐元一边听一边说,耳朵再次贴在地上,让自己听得更真切。
没想到鱼这么配合上钩,或者是这么着急上钩,齐元准备了一大包干粮,打长期等待的准备。
“他们很急吗?”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队骑马跑过去。
午夜子时,这个点跑过去的马,多半是探路的。
果然,不一会儿又跑了回来,向回跑了过去。
又过了一会儿,才听见马车执拗执拗的,带着点晃荡咣啷咣啷的声音走过来。
这远了还好,进了声音大了些,在空旷的路上,显得尤为吵闹。
若是再加上点雾气缭绕的话,很像鬼兵借道。
来到眼前后忽闻丝丝铃铛声,若隐若现的,跟着车马移动。
宋显躲在齐元后面,听见这种若有似无的声音,那些没点火把的行人,一个个黑乎乎的影子,吓得他把持不住,抱着齐元的胳膊发抖。
不过聂怀他们都是从战场上肆意张扬的,这种境况根本吓不到他们。
陡然点着火把扔过去,骑马的黑影变成一个个鬼脸,红白蓝绿的,着实精彩了些。
“啊————啊————”
聂怀就抬了下眉毛,三人一同注视闭着眼睛长大嘴巴叫喊的宋显。
这家伙是老天派来逗比的吗?
大晚上的,这么一嗓子,鬼也跟下傻了,更别说人了。
果然,一嗓子下去,别说人一激灵,抽刀拔剑的,就连马都暴躁尥蹶子,在原地打转。
也是这个时候,三人一同冲了上去,率先踹飞了赶马车的人。
那几个带着鬼脸谱的骑兵,被齐元跟席玉拉下马,一人一刀结果。
聂怀站在马车上,前前后后看了几眼,忽然觉得不对劲。
刚刚跑过去的马不是这个数目,感觉要多一些。
擎着手指站在高数数起来。
一、二、三、四、…………
不对呀,怎么才六匹马,刚刚跑过去的明明是八匹马。
疑惑低头扫视的瞬间,望见沾着泥土的车鼓轮。
跳下来蹲在轮子便,车辙印很明显,但绝对达不到拉着货物的程度。
说明这些箱子里并没有装过重的货物,也可能是空的。
“尼玛!”
啐了口脏话,一脚踹飞了一个箱子。
果然很轻。
箱子飞出去好远掉地上,滚了两下盖子打开,里面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一种智商受到侮辱的感觉袭面而来。
要装最起码装些石头也好呀,竟然用空的来糊弄他,真是……看扁了他聂怀!
哎?
刚刚齐元说的是三辆马车的,怎么这里就一辆?
人少了也就算了,怎么车可没过去呀,怎么少了?
解决了所有人,聂怀才反应过来。
人家是出了城分开走了,剩下两辆车去了那个方向,他们并不知道。
“不会知道我们在这里埋伏,所以这样吧……”
“不对。”
齐元担心的很有道理,但是如果知道这里有人阻拦的话,完全可以绕开,不用找个假的走过来。
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掩人耳目。
掩谁耳目呢?
他们这四个外地人的吗?
显然不可能。
四个人骑马向后跑,干好来到一个分叉口。
分岔口也是同样有一辆马车走过去,而且那那辆马车的车辙印比他们遇到的这一辆更深。
但聂怀并不以为那边是他们要找的货物。
两条路线离得太近,又都是必经之路,分两拨人也好,找人跟踪也好,办法总是很多。
带着人再往回走,便来到刚出城的一条路,也就是在这里,齐元听到三两马车的地方。
聂怀望了望前面,一路上走来,却没看到很深的车辙印。
这就怪了。
三条线都不是正主。
“这边有水路没?”
不走大路,小路不通马车,只能有这么一个选择。
“昨天一个大伯说,前面往东一里地有个小河,可以逆流上京的。
不过是逆流,很少有人去走。”
“去看看。”
对方虽然不针对聂怀,但已经勾起他足够的兴趣。
这么大费周章的做事情,肯定是吃过亏的。
那他们是吃了谁的亏?
在小城里,还有什么人能够将这些亡命之徒逼成人精?
聂怀很想见识,将这些人拖出来是见识这个人最好办法。
走了不到一里地,就看到一处很深的车辙印,像是凭空长出来的一样。
齐元蹲在那里端详了半天,依旧无法找出原因。
前面有车辙印,显然没有毁掉,但马车不会走着走着就长重量了呀?
奇怪~~
聂怀揪着齐元的耳朵,让他把马藏好。
宋显说:“如果是在这个地方装进箱子里的呢?”
他不知道那货物是什么,也不知道他们在跟什么人较量。
只是觉得这样的话可以将这种印记解释得通。
“聪明!”
聂怀给宋显竖了一个大拇指。
“他们的确带着人出来的,只是城门有盘查,他们不会将货放在箱子里,那样根本出不了城。
所以,人和马车是分开出来的,在由这个地方将人装进去。
就这样,三辆马车上其实都没有货,货在这里。”
说着,拿着火把指了指旁边一片被踩踏平整,甚至有些泥土的草地。
熄灭了火把徒步走了一小会儿,就听见一阵号子声。
“快!快!快!”
那边点了许多火把,照亮了两岸。
在更远处听着一艘很大的货船,由于那货船太大,无法靠岸,只能用小舟运送大箱子。
聂怀猜想,这货船到了指定位置,会提前将这些大箱子卸下来,在通过关口。
这样做,既能不让人发现货物,还从中赚取不少银钱。
忽然席玉一阵风一样冲了过去,率先撂倒了两个把风的,在冲过去,两个巡视的也被放倒。
几人冲到他们跟前,才被一个大汉发现。
咻!
一声响动,又是两个大汉倒地,三人缓缓向小港口靠近,宋显被安排看马,不准他上前来。
不然一嗓子响起来,提醒了敌人还吓着自己,不值当。
黑暗中鲜血神不知鬼不觉的流出来,席玉隐身在一旁的树影里,观察着周围是否有伏兵。
“你们经常做这种事情?”
他说的是从前,聂怀当然清楚,便点点头。
在军中,打仗的时候,经常出入危险之地,凶恶际遇,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平常事。
所以在聂怀嘴里,没事的意思就是天还没塌下来,他还死不了的意思。
聂怀削了不少枝条,尖尖的小小的,见着一个过来就扔过去,枝条生生插进那人的眉心处,连叫声都喊不出来,瘫软倒地。
一个人在明面上吸引注意力,一个人在暗处,将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手起刀落得特别方便。
若是没在他们旁边的话,可定以为他们商量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但是席玉知道,他们这种默契是在多少生死大战中考验出来的,都是血跟命堆积起来的。
“你就不怕齐元被人一招结果?”
“恩…………”
“还有事不能跟我说?”
“也不是。”
聂怀否认了下,重新组织语言,让那些事情经过他的话语尽量显得平和。
“在东源的时候,坐上国师之后,我有一段时间睡不着。
自己一个人在王府里,白天闭着眼想事情,晚上睁着眼想事情。
偶尔迷糊过去,梦里都是些乱七八糟的然后惊醒。
那个时候整个人都很……很…………”
“紧张。”
聂怀点头,同意了席玉的话。
那段那时间风光是风光,不敢找老朋友,不敢找新朋友,连红楼都不想去,因为他知道去哪里都是他一个人。
那个时候身边只有齐元,虽然在暗门领了不小的官职,却一直住在他身边。
小孩子不懂事,各种玩闹幺蛾子,也算是冰冷地狱的一点温暖。
“那个时候稍微睡着一会儿就会惊醒,齐元就在一边看着我。
我睡着他才睡,我醒了他就醒,噩梦惊醒的反应就是抽刀拔剑。
那时候毁了不少家具,齐元也就练得一身本能躲闪。
就算你这种高手偷袭他都不一定能成功,别人的话……”
那就不好说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从水边的草丛里呼啦涌出来不少人,将齐元给团团围住,聂怀的飞镖都没办法对付得了。
“一个人够胆呀!”
出来说话的就是那个当神棍,到处糟蹋人家姑娘还奇丑无比的那个矮子。
“丑比滚开,找个看着能下饭的人出来说话!”
往那边敢过去的聂怀一脚踩空,差点摔个狗啃泥。
被敌军包围了居然还挑拣起人家的长相了,是被席玉的相貌把眼睛养刁了吗?
“齐元!都什么时候了还以貌取人!谁惯得你?”
怒吼一声,飞身落在齐元身边,揪着他的耳朵开始寻到。
“平时美人哥哥的话都将给狗听了?
教你圣贤的道理都是跟猪说的吗?
这么重要的场合怎么能嫌弃别人的长相呢?
…………”
沉长的一大段教训过后,席玉补了一句:“长的丑也不是他的错。”
“哎,这才对。”
聂怀就坡下驴:“出来吓人就不对了。”
三人一唱一和的,就没打算这事能好过。
当然,被他们拆穿了事情的神棍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于是,二话没说,就是干!
别说,神棍养的这批打手的质量还是不错的,能在齐元手底下过两招,最起码被砍白菜舒服。
总是那么杀敌的话,也是会累的。
这样你来我往,现象环生的,最后给点希望里面不上一刀,结果了对方性命的同时,能欣赏到惊恐不敢相信但已经失去生命后的怨怒的表情。
这种喜悦只有齐元一人能体会,曾经聂怀打算纠正他的错误观念,就像席玉纠正聂怀的字一样,没成功,这个想法便一直保留这。
他不说出来,只是慢慢享受而已,而且都是敌人倒也么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