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教的郁闷是可以理解的。
自天帝建道宗以来，遍数整个人间界，就没人享受过道宗掌教和长老同时传道授神通的待遇。
便是太子也没有。
刘放这厮得了天大的造化不自知，竟没良心地转而关心起了尚在外门的小雅，故意旁敲侧击道：“岂不是师尊您的授道革新计划也会搁浅？”
掌教倍感欣慰，他以为刘放在关心自己，“革新关系天下安稳，岂能说停就停？”
如此说来小雅的道业不会受到影响？
刘放顿时喜笑颜开，手上更加卖力了几分，“那就好！那就好！”
其实他并没理解到掌教的弦外之音。
掌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革新本是为了协助朝廷除魔，只要魔教一日未除，大功德就始终还在。
也就是说以尖子班作为尝试的革新若能成功，下任掌教就有了源源不断的功德。
所以下任掌教不会轻易放弃。
而刘放不一样，他是掌教一手栽培起来的，若刘放飞升仙界成了神仙，掌教自然享有大部分功德。
下任掌教正是鹏程万里的时候，怎会对上任留下的一点残汤剩羹抱有兴趣？
同样的道理，四位长老之所愿意应下这份差事，主要还是几人卸任后失去了功德来源，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蚊子再小也是肉。
说不定有一天刘放真成了神仙，如果还能记着他们的好，届时能对转世投胎后的他们帮衬一二自然就更好了。
一切都是为了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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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人一路向西飞了约么盏茶的功夫，四长老忽然加速追上掌教，“咱们到了山羊涧的地界，要不要下去歇歇脚？”
掌教坐起身来将厚厚的层拨开一个大洞，只见层之下森林茂密荒无人烟，一条形似山羊角的玉带挂于崇山峻岭之间。
“也好！正好有些渴了。”掌教道。
为了避人耳目，掌教用空间神通带着五人直接落到了一处静谧山涧。
山涧旁郁郁葱葱的大树阻挡了燥热的阳光，唯有些许斑驳光点从树叶间投影在地上随着风儿摇曳变幻。
山涧里清澈见底的溪流从斑斓的鹅卵石上流过，不时有耐不住寂寞的鱼儿跃出水面想要看看外面的世界，然后又失望地钻回了水里。
流水声、风声、蝉鸣，仿佛这里的时光，与人潮拥挤的世界格格不入。
真是个避暑纳凉的好地方。
四长老献宝似地拿出一团黑乎乎的物品：“前些日子得了一饼上好春茶，配上这山间清泉正好煮上一壶！”
二长老从怀里掏出几包调料，“再抓几条鱼一并烤来那才叫痛快！”
三长老扬了扬手中的葫芦，笑道：“你两倒是会享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等是游山玩水来了！”
二长老义正言辞地纠正道：“这叫及时行乐！”
三人互望一眼，忍不住一起笑出了声，“对，这就叫及时行乐。”
刘放也跟着笑了：玩个户外烧烤就乐成这幅德行，真容易满足！
大长老在一旁呆呆看着几人，感觉像处在一场虚幻的梦境里。
他们五人一起从凡尘走到现在，明争暗斗了大半辈子，结果临到头了竟能像多年的好友聚在一起捉鱼品茶。
真够荒诞戏剧。
随即他自嘲地笑了笑，暗道：我等虽拥有凡人梦寐以求的神通，可皮囊里终究装的还是凡人血肉！若抛开这身上天入地呼风唤雨的本事，谁还会认我这个老匹夫？呵呵，也罢！以后做个平凡老朽，让那些往日荣光与恩怨都随着溪流而去吧！
让大长老感慨的三人开始分工，他们默契的没有使用任何神通。
二长老卷起衣袖准备赤膊下水抓鱼，三长老自告奋勇地说要去寻些干柴，轮到四长老就只能选择搬石头架锅煮茶。
看着三个白发老者如过家家的稚童，掌教内心某处柔软亦被深深触动。
似乎往后余生就这样过，也挺好的。
掌教来了兴致，豪爽道：“今日有酒有茶，怎能没有助兴表演？且待老夫去布置个迷魂阵，好叫娃娃见识见识咱们的手段！”
二长老在水中央极力附和：“好主意！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老夫去去就来！”掌教抛下刘放遁空而去。
刘放腹诽道：出发之前还说什么梦幻泡影、过眼烟，听到有茶有酒还有bbq就要放浪形骸，呸！糟老头子，坏得很！
溪沟清且亮，水清鱼机灵。
二长老玩了一辈子水系神通，没成想不动用神通后却连鱼鳞都摸不到一片，数次扑空之后，他气急败坏地将手里拐杖一扔，冲刘放喊道：“娃娃，快来帮老夫抓鱼，待会儿老夫带你玩水！”
三长老抱着一捧干柴，气喘吁吁道：“水有什么好玩的？娃娃，来帮老夫扛柴，待会儿让你瞧瞧火的妙用！”
四长老呵呵一笑，“老夫可以让你见识什么叫神通造铁锅！”
金木水火土风雷，四位长老均会玩上一两手，只是这七系力量变化起来如宇宙浩瀚星辰，穷人之一生也难炼到样样精通。
所以术法类修士破开体内所有灵璧后，大都会潜心钻研某一系力量从而走上一法通万法的路子。
大长老有些失落，语气略僵：“娃娃，要不……老夫带你电鱼？！”
电鱼？
有没搞错！
刘放眼角抽了抽，不满道：“合着您几位是想让弟子以后去俗世补锅卖鱼？”
三长老插科打诨道：“这叫寓教于乐！”
“哈哈哈……”
几人哄堂大笑。
“有了这道迷魂阵，没人走得进这片地界！”说话间空气略微荡漾，掌教身形再次回到溪边，正好瞧见五人聊得畅快，乐道：“既然如此有雅兴，何不打上一场再说？”
“我来陪你过过招！”大长老正愁没地方找回面子，双手一搓顿时周身电光大作：“老规矩！你只能用七重力量！”
掌教负手一笑：“何须七重？一重便可！”
大长老冷哼一声，周身陡然爆出万道刺目电光，趁着掌教躲避强光的刹那，他几步踏上半空随手擒来几道闪电朝着狠狠掌教劈过去：“娃娃，你可瞧好了！雷法包含声雷光电，是天下间最狂暴的力量！”
瞧个睛都快被闪瞎了。
刘放一边吐槽一边揉着泛红的眼睛，待视线略微恢复后抬眼向上望去，正好瞧见掌教潇洒地御着风在空中飘来飘去。
一路电光火石，掌教衣袂飘飘，瞅着贼拉风！
这份潇洒让刘放羡慕得很。
数道闪电落空，大长老气得须发皆张，继而召出一张电网疯狂地撒向掌教，“看你怎么躲！”
漫天闪电，无处可逃。
掌教索性支起一层透明风盾将自己一罩，然后躲在里面静静地看着暴走的大长老，戏谑道：“就这点手段？”
“又是这招！”想起往日面对这招的难堪，大长老彻底暴走，几近疯癫地聚出数百道紫电如揉面团般强行挤成针尖大小的雷芒：“这次看老夫如何打爆你的龟壳！”
白炽雷芒脱手，直奔风盾而去。
掌教不敢硬接，御着风向一旁逃遁数十米，没想到还没来得急稳住身形，那粒雷芒竟拐了个弯儿又追了上来。
“呵呵，你也有怕的时候！老夫看你能撑到几时！”大长老越发疯狂地凝出数粒雷芒尽数砸向掌教。
十粒，二十粒……不多时，白炽雷芒如夏日田野里的萤火虫布满了整片上空，留给掌教的活动空间越来越小。
“怎能光打雷不下雨？”二长老笑着一脚跺在水面，溪流顿时像受到惊吓的大蟒冲天而起，与此同时一层朦胧雾气自蛇嘴里喷薄而出。
雾气快速弥漫整个上空，依稀可以看见掌教的狼狈。
“有雷怎能无火？”三长老瞧得手痒痒，兴奋地祭出数十几团火球跳进战局，火球入雾立马隐藏了雷芒发出的白光。
刘放看得紧张。
但仅仅只是紧张。
他知道掌教不可能就这样被制服。
不过当他看到正在安安静静捣鼓铁锅的四长老，忽然又觉得这场战斗似乎没自己想的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