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一接到杜若打来的电话时,正是凌晨三点多。
那会儿的她被腿疾寒疾折磨的生不如死,心底的暴戾感令她一再的压制反而快有一种触底反弹的迹象,正在这时,他接到了杜若的电话。
电话甫一接通,杜若那边就传来了急切的声音:“宁一!你快来看看吧!林总出大事了!”
宁一拧着眉毛没有回答。
那边杜若继续咋咋呼呼:“我知道现在太晚了!但是刚刚林总都休克了!林夫人让人接我过来也没说清楚!你快来看看吧!”
忍不住吐了口浊气,宁一掐指算了算,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是这种感受,她这边正被旧疾给折磨着,又掐算出这林志寿数已尽,剧情怎么一点也不按照套路发展?
“我现在过去。”宁一开口,声音都有些喑哑。
宁一也没来得及听见杜若说地址,就直接挂了电话。
宁一接收到这个世界的消息时,曾听过一个叫美人鱼的故事,现在她感觉,自己就是里面那个用尾巴换双腿的美人鱼。
化不化得成泡沫她不知道,但是疼是真的疼。
撑着进了电梯,宁一还抽空掐算着那个害得林志寿数骤减的元凶,准备抓到他直接吞了他的魂魄给自己好好补补。
电梯却停在了十五层。
季从文许久都没有再应酬到这么晚了,刚刚才送了烂醉的客户到了酒店房间,季从文摁摁额角,疲惫得很。
这个客户本也不该是他来应酬,可谁让季从武被他发配了,对面公司派来的是一个老总级的人物,自己家总不好随便给他配个经理吧,季从文只好临时被远在英国的季从武塞了上去。
客户是法国人,好酒的很,晚餐吃过之后,手下的经理又安排去了夜总会继续接待他,有那么几个瞬间,季从文看着高谈阔论的客户,竟有点心疼季从武……
成日里都接待一些七七八八的客户,十日里有八日都是浑身酒气的回家。
刚送完客户回酒店,季从武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季从文已是有些不耐:“是我送他回的房间。合同已经签了。”
季从武对自家哥哥的汇报无比满意:“好的好的,哈哈,我就知道,事情交给你比给别人让我放心!等我回去的!你也快回去睡觉吧!”
“嗯。”揉揉眉心,季从文挂了电话。
自从他混到现在这个咖位以来,他还真的没有过这么高强度的工作,尤其是陪一个能喝五瓶红酒还不醉的好酒客户。
刚一进电梯,季从文其实就已经看到了宁一。
她拧着眉毛,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季从文想到二人的交集,又记起她对自己那一声亲密的“阿文”,不自在地打了声招呼:“你也在啊。”
宁一倒是一怔,听见季从文的声音猛地抬头看向他。
刚刚她几乎用了浑身的气力去抑制自己腿部的痛感,竟令自己忽略了季从文的气息。
宁一抽离出被疼痛压制的扭曲脸色,冲季从文艰难地扯了扯嘴角,还是抵不过那股铺天盖地的痛感,重重的哼哧一声,靠在了电梯墙上。
“你怎么在这儿?”
“你没事吧?”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宁一想问季从文怎么这凌晨了他还出现在在酒店电梯里;而季从文则是看宁一脸色差极了,下意识的就开口问了出来。
宁一拧着眉头摇摇头:“我没事,老毛病,只是晚上疼了点。”说罢,她望向季从文:“你晚上不要老是出门,总是这样,一块血玉也护不了你多久。”
见宁一自己就够难受的,还有空来管自己晚上出不出门的,季从文不由得靠近了她些许:“那你呢?这都快四点了,你怎么在这儿?”
宁一不悦:“我和你能一样吗?我又不是邪秽眼里的香饽饽!”倒吸一口凉气,宁一声音也低了下来:“林志出事了,我去看看。”
季从文便想到了前日晚餐宁一提前走时对林志说的话。
“你现在……”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能行吗?”季从文看着眼前的宁一,无端的担心起来。
一楼到了。
宁一勉强起身走出电梯,闻言回头看了一眼季从文,还是撇下了自己想他陪着一起去的想法。太晚了,他该休息的:“不用担心我,你快休息吧!”
转身走向酒店外面,宁一看着空荡荡的马路,对自己的腿疾无比痛恨,若是没那么疼,她完全可以再一闪身就到了林志家啊!
坐在路边的台阶上,宁一抿着嘴极其不悦,心中戾气腾升,那股子恨不得把害林志的凶手吃干抹净的冲动都快要把她逼疯。
却有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了她面前。后车门打开,季从文从上面下来走向宁一。
“走吧,我带你去林总那里。”扶起宁一时,宁一浑身的力量就都泄在了他身上。
宁一也没嘴硬,老老实实地靠着季从文上了车。听他报出了一个地址车子就发动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很不愿意见你如此脆弱。”季从文看着宁一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闻言,宁一轻轻笑了:“嗯,本该如此。”
自从他用了禁术尝试以骨血灵魂为宁一疗伤开始,他与宁一的羁绊就深入骨髓了。
“阿文,有些事情你现在还不适合知道。”宁一只摇了摇头,便堵住了季从文想问下去的话。
她还不够强大,又怎么能让现在毫无根骨的季从文知道那些前世的苦痛。他若是真的知道了,怕是得爆体而亡在她面前。
“再给我一些日子,我会让你知道所有的事情。”宁一抿嘴,忍不住敲起了自己慢慢褪下疼痛开始有些发痒的腿。
每日都是这样,从晚上六点半以后,宁一的腿的酸疼就会慢慢加剧,十二点开始,那种痛感到达巅峰,灵力淬成钝刀子一刀一刀的刮着她的骨头,分散出寒极的灵压开始一寸一寸地啃着她的血肉,可这种疼痛也就只会维持四个小时,四点一过,那种痛感就慢慢褪去了,宁一的腿开始生出新的血肉,骨骼也会慢慢地恢复。
内里的伤渐渐恢复的过程中,新长出来的血肉骨骼与旧的黏连,会令她开始慢慢发痒,但若真的挠也不过是隔靴搔痒,只能忍着。
“……封印的事情,你也会告诉我?”车里正安静着,季从文盯着宁一,希望有个答案。
宁一歪头望向季从文,此时她的腿已没那么痛,细微的痒也足以应付,宁一便朝他笑了:“我什么都会告诉你的。”
“你知道你现在签给了星文吧?”得到答案,季从文收回视线,问道。
点点头,“知道。”可以常常看到季从文了,“真好。”
季从文斜斜地瞥了一眼状态慢慢变好的宁一,“还有更好的。以后你和那个杜若,就跟着我了。”
一瞬间,宁一的眼睛就亮了起来:“真的呀?那真是太好啦!”
“季老师,到了。”司机停了车子,向季从文报告。
季从文嘴角还有没收起来的笑意,他点点头下了车,绕了一圈为宁一打开了车门:“以后合作的机会就很多了。”
宁一下车与他对视,眼中不掩兴奋:“阿文,我会保护你。”
季从文朝司机挥了挥手,抬手扶着宁一,好像做了千百次一样熟悉,和她一起走进了林家大院。
穿过大院就是正门,季从文望了一眼宁一,驾轻就熟地上前敲了敲门。
门很快就从里面打开,开门的却是杜若,看见宁一与季从文一起来,也悲伤的顾不上惊讶了:“宁一,你终于来了!”
他这一个多小时,在林家被林夫人给折磨的都快没个人形。
随杜若上了二楼,三人就拐到了主卧,床上躺着已经断气的林志,床边的林夫人哭的肝肠寸断,歇斯底里。
一旁立着的医生很是为难。他已经测了三遍了,虽然林志还没有脑死亡,但是他确实已经断气了。第一次测的时候还只是休克啊。
他只是一个刚刚出师不久的小中医啊……接不了这种救人回天的活啊!他师傅也已经上西天了啊,他好想走啊……可他已经跟林夫人说了三遍林志现在的状况了,林夫人也没开口让他走啊。身为一个医生,他真是太难了。
杜若苦巴巴地指着林夫人,对宁一描述发生了什么事。
“我本来都睡了,但是林夫人在两点的时候突然给我打电话把我叫了过来,我过来之后她就边哭边对我说林总没意识之前喊了我的名字!”
宁一对事情经过没兴趣,摆摆手让杜若住了口,她被季从文搀着走到了床边。
看着哭的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的林夫人,宁一可怜她对林志的感情,拍了拍她的背,还是说了句:“放心吧,他没事。”
医生一听就急了:“他这心跳都停了快一个小时了!怎么可能没事!现在除非是神仙来了,不然我看林总是无力回天了!”
林夫人泪眼朦胧,瞪了医生一眼:“你再胡说!就别再让我看见你!”
宁一瞥了一眼医生,却是对林夫人说的:“他是中医,让他准备些补血补气的药材在这里给熬上。”
医生闻言,顿时有气,可看林夫人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也只好听了宁一的,打开药箱挑起了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