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休之手的酒馆里,独眼匡正、白脸松箭、矮子葛根和豆芽波杰正将刚酿好的小麦啤酒灌到肚中。
“可惜铁手安德再也喝不到这么美味的啤酒了……”历经生死的四人坐到一起,总是免不了提到牺牲的兄弟。
“想想我们六人在十戒镇,过得多么逍遥快活,现在虽然封官赐爵,却没了那种无法无天的爽利。”矮子葛根一如既往的喜欢抱怨。
“那是自然,”白脸松箭说道,“现在的国王可是银弓掠风,难道还能跟以前那样嘲笑国王?你可别忘了自己怎么当上的黑铁矿场主事。”
“可惜他当上国王以后就没再跟我们一场畅饮过……”豆芽波杰撇撇嘴,“你们有没有觉得他自从成为‘摄魂者’以后就变了?”
“确实比以前冷酷得多,”矮子葛根答道,“他现在很少有笑容,虽然对大家依然很够意思,但总觉得……总觉得人情味淡了一些。”
“国王有国王的压力,你们不要胡思乱想了。”独眼匡正想结束这个话题,“马上要在风栖谷地西侧兴建新王都,想必是要防范执鞭草原再有什么动作,大家都早点散了准备明天的事情,银弓掠风现在最需要的是我们的支持。”
“为了王国!”四人碰杯后一饮而尽。
现在独眼匡正担任军务大臣,拱卫军列编银弓王国第一精锐之师,以白脸松箭为统帅,豆芽波杰为副帅,早已不再是当年的“乌合之众”。在军事会议上,银弓掠风宣布新王都的名字,引来拱卫军旧将们一片欢呼。
“五年内新王都就会落成,拱卫军将随我一起迁过去,不休之手会变成王国的核心军工基地,负责武器装备的生产。”银弓掠风对未来已有明确的规划。
“黑铁矿场要加快火枪的制造,”他对这种结束毒尾暮煞征伐之路的武器同样看好,“拱卫军下设两万人的火枪兵小队,三年内要成型,两人一组交替射击和装填弹药,要配合默契。”
矮子葛根领命。
银弓掠风继续说道:“银弓王国以弓建国,‘神矢者’功不可没,柘木暴冰和柘木暴雨将继承柘木定西将军的遗志,重新举起‘神矢者’大旗,不分平民贵族挑选天资过人的少年进行集中特训,五年内培养不少于三百名‘神矢者’。”
柘木兄弟二人感激谢礼,情难自已。若柘木定西的在天之灵知道“神矢者”将重现荣光,必会含笑九泉。
“财政大臣竹生悲,”银弓掠风对竹慈明之子也委以重任,“经此一战,王国人口锐减食物短缺,你可有什么快速恢复经济的计策?”
“首先是鼓励生育,所有孩子的抚养费用由王国承担。”竹生悲颇有谋略,“目前财政虽无力承担,但只要和东部盟国建立贸易合作,将富余的黑铁矿石卖给他们,就能换回大量金币和物资。”
“贸易?”银弓掠风思量一番道,“倒不失为切实可行的权宜之计,我母亲曾与飓风部族有些交集,你修书一封差人送去白石海岸,交给飓风远舵,请他来不休之手商讨两国互通有无之事。”
话说那日平定海魅部族的叛乱后,飓风远舵便一直在游魂岛,与珊瑚顾盼女王相谈甚欢。他是个精明的人,当然不会无缘无故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事上,游魂岛除了闪闪的金币外还有一种长在缚灵山南侧的缚灵果,这种中空的水果内部全是甜美的果汁,飓风远舵希望将这种果汁贩卖到世界各个角落。
珊瑚顾盼自是欣然同意,能够为海珊王国带来实际利益的事情何乐而不为?飓风远舵便当即拟好协议,愉快地盖章定论,又一刻不停地着手雇佣当地人采摘装船,又忙了不少时日。临行前一天,女王设宴为他送行,再次感谢他对游魂岛的帮助。
“您太客气了,”飓风远舵永远彬彬有礼,“能够与海珊王国亲密合作实在是敝人的荣幸,我会将缚灵果和游魂岛的美名一起送到各个地方。”
“听晴山化碧说临风堡也很喜欢这种果汁,或许你可以去南部大陆碰碰运气。”
“相信我,尊敬的女王,如果你去过南部大陆就不会认为那里会有什么好运气了……”飓风远舵微微笑着,“除非能换来解厄果。”
“那可是世间最珍贵的食物,听闻不仅能延年益寿,甚至可以返老还童。”游魂岛与南部大陆仅仅隔着一座孤岛,还是有一点了解的。
“确实如此,我的女王,”飓风远舵道,“但您可知道它为何会如此神奇?”
“我只听说它生长在凶险无比的浮幽沼泽,许多人为得到他而丧命在淤泥之中。”
“您说得很对,”飓风远舵压低声音靠近她,“解厄果就是因为吸收了那些短命鬼的灵魂才会有此神奇功效……”
珊瑚顾盼听闻不禁有些毛骨悚然:“那我宁愿永远不食用这种可怕的食物……”
“亲爱的女王,这在南部大陆根本算不上什么,如果你对它了解更多……”
“快说说,”珊瑚顾盼对南部世界产生前所未有的兴趣。
“游魂岛也曾被大雾笼罩过,但您能想象露珠般大小的水滴在空中悬浮流动,无边无际的场景吗?南部大陆的迷雾森林便常年笼罩在这样的天气里,阳光已完全将那里遗弃,泥泞的地上铺满腐臭的叶子,林中的生物视觉和嗅觉退化到近乎功能全失,只凭听觉来觅食和躲避天敌。”飓风远舵感慨地说,“而迷雾森林整整占据南部大陆近一半的土地。”
“另一片险恶的森林则是悲歌林地,沿挽音之水、潮汐湖绵延至怒河,可以说将南部大陆与整个北方隔离开。悲歌林地虽没有雨雾滋扰却是毒虫和病菌的乐土,冒险者们的累累白骨就是活人勿进的警示牌,那里是一切死亡传说的起语,一切恐怖故事的源头。”
“迷雾森林和悲歌林地之间,便是丧心病狂的浮幽沼泽,看似平静的浅水和浮草之下往往都是吃人的软泥坑,无数铤而走险者为得到解厄果而沉尸于此。这片沼泽西侧是凝雨湿地,潮湿多雨的天气令这里长满杂乱的蒲藤,信奉枯萎者炙鸦的天藤部落就生活在这恶劣地境况下,迷雾森林、悲歌林地和浮幽沼泽将他们死死禁锢,居民们只能在先知喋喋不休的心灵抚慰下艰难度日。”
“他们为什么不迁移到别处?”珊瑚顾盼问道。
“他们并不是没有想过,天藤部落的首领叫天藤邪镰,是个聪明而危险的野心家,”飓风远舵隔两三个月就会光顾天藤部落,他向来喜欢投资那些雄心勃勃的潜力股,“但世间哪有闲置的沃土?南部大陆唯一被神祝福的地方是迷雾森林和浮幽沼泽以东的神谕辽原,信奉腐朽者坤龙的断须部族已在那里建立断续王国,发展出叹为观止的部落文明,即使冒险穿过迷雾森林,天藤部落也根本无法匹敌。”
“我知道断须王国,临风堡就是他们的哨所。”
“是的女王陛下,”飓风远舵洋溢着笑容,“临风堡的首领格林卷须是我的朋友,他可真是个谨慎的人,而且很有权势,某种程度上来说,临风堡在南部大陆的地位就像幻月港之于东部盟国,几乎所有的解厄果都是从临风码头流出。事实上,我很快就要去拜会他,如果运气好,我很愿意为您带回一颗这种黑紫色的果子。”
“感谢你的好意,但我并未到需要延年益寿的年龄,况且它背后的故事实在令我无无法入口。”珊瑚顾盼现在对解厄果充满抵触。
两人正说着,东部盟国的信使赶到,将银弓王国的邀请函递给飓风远舵。他快速阅读完,平静地说道:“看来要改变行程了,我得到北方大陆跑一趟,结交一个更加可怕的新朋友。”
断须山脉与孤岛相望处有一个断开的峡口,断须王国在此建起直插霄的临风堡,临风堡顶端放置着传说腐朽者坤龙留下的神器——真实之镜,用以监视着迷雾森林。他们曾被告知一旦迷雾散去,世界末日就会来临,所有祭司必须立刻到末日祭坛启动黑白之门,将沉睡中的坤龙唤醒,以拯救世界于危亡之际。
格林卷须作为临风营地和临风堡的统领,十几年来始终保持着每天向断须国王断须润土传递一次情报的习惯,尽管他述职后从没有发生过任何异常,也不清楚所谓的世界末日到底是什么。
“如果没算错的话,天藤邪镰今天又会登上天祭之塔,”他对真实之镜今天的监察者说,“我都快要把那些奇怪的上古咒语背下来了,不过你们还是不要掉以轻心。”
“放心吧统领,我会一直盯着镜面。”监察者满嘴应付道,心里却不以为意,天藤部落每个月第一天都会搞祭天仪式,只是个传统而已,他们早已习以为常。习惯会让人心安理得地懈怠,却也是最危险地麻痹,只有持之以恒地偏执才能创造奇迹。。
而天藤邪镰就是这样的偏执者。无论重复过多少遍,他每次登上天祭之塔,都会一丝不苟的将祭天的准备工作完成好,然后用最激情洪亮的声音念出祈祷咒语,期待与他们信仰的上古之神枯萎者炙鸦进行精神上的沟通。
几千年前,天藤部落的通灵者魔媪渡鸦便受到枯萎者的指示,以世代为仆的代价学会用魔法控制蒲藤,从而在这片潮湿的烟瘴之地生存下来。作为天藤部落的酋长,他和族人早已厌倦这种没有曙光的生活,他们绝不满足用魔法操控植物搭个遮雨帐篷这样的小把戏,他们需要彻底的解决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