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帝刚睡醒就被叫了起来,眼中的红血丝还没消退,一脸的怒容,纵是御史台的人也不敢上前触霉头。

    他扫了下方众人一遍,怒喝道:“混账东西!”

    除了齐景深和金笑笑,所有人都被吓得跪下了。

    所有人噤若寒蝉之时,齐景深慢悠悠跪下,行了大礼,道:“身为太子,儿臣不能为陛下分忧,臣有罪。”

    有人带头,众人一下子找回了声音,齐声道:“臣有罪!”

    齐帝这下倒是不好指名道姓的怪罪了。

    他冷笑道:“太子,你好大的架子啊!要朕等了你一夜。”

    齐景深认罪态度良好:“臣有罪!”

    这一句就将齐帝千万句嘲讽都怼了回去。

    齐帝瞪着眼直喘气,长公主连忙上前帮他顺气,低声道:“哥哥,犯不着跟他动气,还是正事要紧。”

    金笑笑用精神力听的一清二楚,不由好奇长公主口中的正事是什么幺蛾子。

    齐帝被长公主一提醒,才略微收敛了怒容,看向金笑笑道:“金笑笑,你可知罪?”

    金笑笑:“啊?”

    怎么冲她来了?皇帝不是只看自己的儿子不顺眼吗?她这算是被殃及池鱼。

    三皇子齐景同呵斥道:“金笑笑,你假冒神女,可知罪!”

    但他忘了自己是跪着的。

    虽然金笑笑不高,和他跪着的身高差不多,但是当两人对视的时候,齐景同的气势莫名就矮了一截。

    场面变得十分尴尬。

    齐景同求救的看向齐帝。

    跪都跪了,皇帝不叫还真起不来。

    他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儿子,齐帝简直没眼看。他挥挥手,让所有人都起来了。

    齐景深自然也跟着起来了。

    齐帝又是一口气梗在胸口。

    说起来,齐景深的确是几个儿子中最聪颖最优秀的,要不是因为他天生有异,这皇帝的位置未必就不能给他坐。

    可是,毕竟是有异啊。

    齐帝厚重的声音响起:“金笑笑,同儿说你假冒神女,此事是否属实?”

    金笑笑还没回答,齐景同就抢着说道:“回陛下,臣有人证。”

    齐帝:“传。”

    金笑笑:“……”

    您们这一唱一和的,根本不让人说话啊。

    证人一是钦天鉴太常令。

    齐景同:“可否请太常令将神女的生辰八字告知。”

    太常令:“自然可以。戊戌年戊戌月戊戌日戊戌时。神女乃是纯阴之体,暗合我大齐国运。只有神女归位,才能庇佑我大齐子民。”

    齐景同:“很好,多谢太常令。”

    证人二就是那位真正的神女。

    她出场后,齐景同要按例问她问题,但被齐帝打断了:“不必了,这张脸,朕不会认错。”

    神女生的肌丰骨盈,肤色细腻,眉如剪黛,目若秋水。纤腰楚楚,体态轻盈,仿佛若神。

    得了齐帝认可,齐景同得意非常:“不错,神女入梦乃是皇室中人共同见到的异象。姑姑,你看梦中神女可是此人?”

    长公主微笑点头,道:“不错,正是此人。”

    齐景同看向齐景深:“大哥,你看呢?”

    不等齐景深回答,齐景同自顾自道:“看我这记性,这位笑笑神女本就是大哥带回来的,大哥一定是不记得梦中神女的样子了。”

    “不过好在,父皇和姑姑记得,不然这关乎我大齐国运的神女之位,岂不是要让不知道哪里来的小猫小狗坐了去?”

    金笑笑听他说了半天,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听了清楚。

    他们皇家的人一起做了个梦,共同梦见了一位神女。据说那位神女事关大齐国运。他们本来以为自己就是那位事关国运的神女,没想到三皇子真的找来了梦中之人。

    金笑笑和那位神女长的一点都不像。这些人之前也不说她不是神女。皇帝都亲自下旨封了她的神女身份。

    现在找到了之后,又整出来一个什么神女入梦。金笑笑一下子就成了大骗子。

    妈的!忍你们够久了!

    “当初说我是神女的是你们,如今说我是假冒的也是你们。这狗屁神女我从来也没稀罕过,但是到了我手里的东西,你们就拿不走。”

    “笑笑。”

    齐景深愧疚的握住她的手:“都是我不好。”

    凭金笑笑为大齐做的事,尊称她一句神女一点毛病都没有,偏偏有个神女入梦的玄通,这才让对方有机可乘。齐景深深深为自己的大意懊悔。

    金笑笑安慰的一笑。

    然后四周围窜起数根藤蔓,飞一般的速度长大变粗,看那趋势,竟是要将整座皇宫都围起来。

    齐景深看那藤蔓上带着尖刺,起想之前金笑笑说过的话,低声道:“这是玫瑰藤蔓?”

    金笑笑点头。

    不用他说,其他人也很快就知道这些藤蔓是什么植物了。水桶粗的藤蔓上开出一朵朵小花,艳丽又张扬。本是美妙不可方物的植物,如今竟只有恐怖二字能形容。

    藤蔓所过之处,利刺横行,尖叫与鲜血横飞,恐惧并刀光共舞。

    长公主厉声尖叫:“护卫呢!同儿!你不是安排了禁卫军接应?人呢!”

    这话一出,齐景同就变了脸色:“姑姑!慎言!”

    然而已经晚了,齐帝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此时他面色沉如黑炭:“你们竟能够调动禁卫军。”

    长公主知道说错了话,连忙挽救道:“哥哥,你听我说……”

    一根突如其来的藤蔓堵住了她未出口的话。

    金笑笑坐在一根藤蔓上,居高临下,懒洋洋的说:“你是说外面那些鬼鬼祟祟穿盔甲的人?放心,他们的下场不比你们好。”

    奇景陈同她坐在一处,看着下面的人痛苦挣扎,心中只觉得十分快意。这些人虽是他的骨肉至亲,却从不曾赐予他半点亲情。

    父子猜忌是常事,手足相残是日常。看着他们苦苦挣扎,他却升不起一丝同情。

    而这一切都是金笑笑做的。就算不是为了他,齐景深也领她这份情。他握着金笑笑的手紧了紧,道:“笑笑,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遇见了你。”

    齐帝惊讶之后,已经定了心神,也看到了高居于众人之上齐景深和金笑笑。

    齐帝大怒:“逆子,你这是要谋朝篡位吗!”

    金笑笑奇怪道:“这些藤蔓都是受我控制,和齐景深有什么关系?你骂他做什么?难道你们侮辱我是骗子,我就不能反击吗?”

    齐帝:“眼看着自己的父亲姑姑兄弟在苦战,他却作壁上观,这不是孽障是什么?”

    金笑笑随口胡扯:“是我绑架了他,他自己不得自由,有心帮忙,却力不从心啊。”

    齐景深见齐帝被怼,心情更好了,脸上的笑意都懒得藏。

    齐帝明白齐景深是不可能站到自己这边的,便什么话都说了出来:“当初你生下来,我就不该留你。本以为请人把你的空间封住,就能让你安安分分的,没想到我到底还是栽在你这逆子手上。”

    空间的事,齐景深已经有所猜测,听齐帝亲口承认也并不惊讶。他更想知道另一件事。

    齐景深沉声道:“母后的死和您有没有关系?”

    齐帝犹豫了一瞬,马上坚定了起来:“你娘生出你这个妖物,早就该死。要不是钦天鉴说她是天生凤命,我也不能留她那么久。”

    齐景深眼中好像能喷出火来,他咬着牙问:“真的是你做的?”

    被儿子质问,齐帝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剑光一抖就冲着齐景深过去了,还未挨着齐景深的身,他整个人就被抽飞了出去。

    金笑笑见齐景深不高兴,提议道:“我们离开这个地方?”

    齐景深点点头。

    两人临走前还抓了一个人。

    钦天鉴太常令觉得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他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证,没想到意外目睹了皇家密辛。现在还被抓到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被埋了都没地挖去。

    难道太子是想灭口?可为什么单单灭他的口啊?御史台那帮老不死的,多好灭?难道太子也和皇帝一样看钦天鉴不顺眼?

    太常令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齐景深没动手,他就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不在自己脖子上了。

    等齐景深给金笑笑拿出软垫,水果,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他看向太常令。

    太常令已经被自己吓得呆若木鸡,齐景深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对方就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拉着他控诉皇帝是多么无情,皇室的人都不是个东西。

    齐景深:“……”

    齐景深掸掸被太常令弄脏的下摆,道:“再不收声,本宫就送你去见阎王。”

    太常令即刻收声,可怜巴巴的看着齐景深。

    齐景深:“……”

    以前一直觉得钦天鉴的人就是满嘴胡言乱语的江湖骗子。现在觉得,以前的感觉还挺准。

    齐景深问:“神女的事是钦天鉴和老三勾结,早有预谋?”

    太常令不敢隐瞒:“是,是三皇子让我们借观测天象之命,捏造出一个神女的名号。”

    齐景深:“人是你们早就准备好的?”

    太常令点头:“是,人是三皇子带来的。”

    齐景深:“你们为什么帮他?”

    太常令:“三皇子答应事成之后,匡正钦天鉴地位。”

    齐景深:“皇后是怎么死的?”

    太常令:“皇后是……”

    太常令说出口,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马上捂住嘴。

    齐景深冷笑道:“想被扔到山上喂野兽?”

    自然是不想的。

    太常令思量了一番,觉得齐景深不是在吓唬他,皇后的死又和自己没直接关系,就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