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袖的面容,和她的手一样,布满了流溢黑气的裂痕,其眼眸,亦是深黑一片,似两座深渊,其中黑气涌动,这是因为她‘听到’了江渔心中泛起的阴谋论。
她读取过江渔的记忆,但她显然不善于算计,毕竟,她能轻易的读取人心,没必要去算计、也没人能够给她算计。
所以从未将怪异、佛门、武则天篡唐联系起来,至于另一个世界的历史与这个世界极为相似的问题,融于天地的她知道原因。
正如小孩子会学习父母的行为一样,弱小的世界,也会受到其他世界的影响,这种‘强弱’无关个体力量,正如江渔曾经所想一样,除了超凡力量,地球各方面都能碾压这个世界。
火原本只是单纯的‘燃烧’,但人类的思想,赋予了火焰‘文明之源、天之怒火、狂暴、五行之一’之象征,解读了火燃烧的本质。
如果这个世界不学习地球,那么火就只是燃烧的火,不会有‘薪火’燃尽文明之敌,不会有‘天火’燃烧天孽,火不会有爆发力,也不会有燃烧之后孕育的生机。
天道的水之生命源泉、土之厚重、木之生机、金之锐利……
人道的教化、军队、法律、医术……
都能在这个世界展现莫大的威能。
命运因众生而生,若无众生,命运毫无意义,所以没有生灵的世界是‘死’的,文明程度,是世界最重要的一环。
……
对于这些,李红袖并不关心,因为跟她没关系,但此刻,得知自己的几十年凄凉,可能是因为自己成了棋子,她的心态变了……
来人对李红袖的问话并不回应,他看了一眼江渔滴血的耳朵以及燃着红烛的高堂,淡然问道:“你是因为看到了我和不良人的战斗,要引我出来,还是真的要与此人成婚?”
听着来人那带着命令语气的问话,李红袖轻笑一声,转身,轻揉着坐在太师椅上江渔的肩膀,反问道:“你们引导我成为了这幅模样,显然对怪异很熟悉,怎么,不知道怪异晋升六次之后能无视规则强行晋升吗?”
那人闻言,眯了一下眼睛,这个他们到是不知道,因为正常的怪异,对于领域天地内的规则,它们是将其认为属于自己行为法则的,并不认为是束缚而去违逆,正如人的手指是往手掌弯曲,不会将手指扳向手背。
不过,既然李红袖这样回答,显然不是要放弃晋升,也对,怎么可能有怪异会真的愿意与人结婚,既然对方不放弃晋升,他对于为什么布置拜堂景象便不再感兴趣,怪异的扭曲心态罢了。
只是,对于李红袖口中‘你们让我变成怪异’的信息,他觉得还是有必要纠正的,所以他回应道:“融于天地的你,应该知道,自己的凄凉确实是命运造作,是天意,并非是我们。”
李红袖抬手,点在了江渔被鲜血染红的耳朵上,让其恢复了伤势,同时回应道:“以谋划王朝为目的的你们,想要欺骗一个能任意拿捏的小小怪异,不是很正常的吗?”
江渔心中诧异而苦涩:‘这李红袖有点聪明啊,也对,自己能想到的,她自然也能想到,只是……她越聪明,我越没机会,而且,成为棋子的人都是聪慧的,就算我逃脱,以后真能活的如幻境里的那么潇洒吗……是啊,古人欠缺的只是知识、眼界,并不是智慧。’
李红袖嘴角微微勾了一下,江渔以‘冒充不良人’这几个字,瞬间将怪异的信息、抹除怪异的后果、王朝的动荡、脑海中深藏的武媚娘篡唐、李君缘交友道信、西游…等诸多信息联系在了一起,还担心以后被欺骗,可真…谦逊呢。
那冒充不良人的人,在这领域中,李红袖虽背对于他,但也能够看到对方在自己那句话出口后,瞳孔一瞬间的变化、以及心跳的微顿,这让她确信了江渔的推测,内心突然沉重起来。
她虽然不怎么思考,但观察江渔的十七年,她也学到了许多,不再是死亡之前的大家闺秀,也不是等着食物上门的宅鬼,她知道自己的那句话,可能会造成危机,但那句话,必须要说出口,她要试探出自己究竟是不是棋子。
这个人早已束缚了心猿意马,他的思绪不曾发散出来,她只能试探。
‘不良’随意回应:“你未免太看的起自己了,天下怪异何其多,我们确实在布局,却不可能为你一个耗费几十年时间,保护你不被不良人发现,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被李红袖揉的生疼的江渔脑海中突然传来了李红袖的声音,让他脸色一僵,额,本就是僵住的:‘夫君,我能读取你的思想,你现在得教我说话,让他自行离去,他现在在纠结着做什么对我们不利的事。’
江渔想要骂人…,感情这些年自己一点秘密都没有了……但,他还偏偏必须得帮李红袖,因为现在的形式是李红袖不敢动手,显然对方比她强。
而自己听到了他亲口说‘确实在布局’,会被放过?若是展现价值,加入他们肯定是一条生路,但这条路,现在被李红袖挡住了啊。
‘等等,她能读取我的思想,那就是说,她或许是才知道自己属于棋子,任何非傀儡生灵,都是向往自由、拒绝牢笼……’
‘夫君,别多想了,先把他骗退。’
江渔回拢心神,开始引导话题,核心思想,是要让对方认为李红袖坦然面对死亡。
李红袖回应‘不良’的问题,语气怅然:“无所谓了,反正我最终的结果不都是消亡吗?”
‘不良’本来在思索着要不要放纵这一点变化,重塑怪异记忆的代价虽大,但寻常情况下,他肯定早出手了,但李红袖太过特殊,她的诞生与一位公主有关,与王朝运势牵连太深,动手,有被察觉的风险。
听到李红袖的回应,他准备先看看对方到底什么心态,而且,无法转移的怪异,在监视下,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他主要是担心对方以后不再晋升,没彻底成型,就有让唐皇挽回的余地。
他淡声说道:“听你的语气,似乎看开了啊。”
江渔有些失望,因为他期望的是对方询问‘为什么’,而不是这种疑问的语气,看来对方不是那种能被主导话题的人,这种语气,是在抢主导权。
主动问,是‘希望知道’,属于被动;把‘问’用语气表达出来,是‘你得告诉我’,属于主动。
既然如此,那就让出主导权,祸兮福之所伏,掌握主导权的人,如果相信了所得信息,那就会深信不疑,不会事后疑虑。。
看似沉默了一会儿的李红袖晒然一笑:“不是我看开了,是我早就被注定是死棋,只能选择看开,这样会好受一些。”
‘不良’转身,看向大门外温暖阳光下的金黄田地,道:“你确实比之前平和了许多,是因为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