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由于‘婚之礼法’的原因,还是因为他内心承认了李红袖是妻子,这一晚,有个以人为食、操控人心的怪异在枕边,他居然能安然入睡。
浑身轻松的睁开双眼,江渔身子猛的一颤,李红袖一袭嫁衣,捧着新的红色衣裙站在床边,静静的看着他,说道:“夫君,为我更衣。”。
江渔挑了挑眉,有些怀疑她是不是说反了。
“快点!”
扯了下嘴角,江渔起身接过了她手上的衣物,李红袖则展开了双臂,任江渔施为。
江渔开始解除李红袖的外面嫁衣,身材挺好,但江渔心中升不起一点其他心思,手掌几乎要冻僵,脸、手臂、脖子、微露的锁骨都布满了冒着黑气的裂痕,想来,被衣服遮掩的其余躯体也同样如此吧。
拿着脱下的嫁衣,他随口问了句:“李红、额,袖儿,你身上的黑气是怎么回事,你的负面情绪吗?”
“那是属于我的罪孽,一道裂痕,一条人命。”李红袖的回答,让江渔的身体一僵,他默然,将嫁衣放到床上,拿起了那一袭红衣,与绣着龙凤花卉的嫁衣不同,这一袭红衣只是单纯的红,衣边有两指宽的黑色,压下了红过头的热情。
隋唐的嫁衣并不是红色,而是绿色的,应该李红袖觉得自己的名字中有红袖两字,或者顺从江渔脑海中‘古人嫁衣为红’的观念。
江渔刚开始为其穿衣,李红袖便按住了他的手,淡声道:“妾身需要的是你的‘服侍’,而不是带着宠溺心态。”
‘额、那你别自称妾身啊,装女王……’江渔下意识的想了一下,意识到对方能读取自己的思维,赶紧止住那念头,等了两秒,没发现她有其它反应,松了口气,道:“我试一下吧。”
于是,江渔在脑海中反复念叨了几句‘我是妻管严’假装催眠自己。
李红袖松开了他的手,让他为自己穿衣。
在系那黑色腰带的时候,她突然伸手,捧住了江渔的脸,问道:“夫君,妾身身上的罪孽那么多,你为什么还能带着宠溺的念头。”
江渔身体僵住,想把脸从她双手上移开,发现动弹不得,便息了心思,只是心中泛起了一股怪异的感觉,有些别扭的他闭上了眼睛,淡淡道:“你不是能读取我的思维吗?”
李红袖将手移到了江渔的脖子上,慢慢引着僵住身体的江渔直起身体,然后抱住了他的腰,将下巴枕在他肩膀上,轻声道:“夫君,从拜堂的那一刻起,妾身就不再那样做了,只是,你散溢的情绪,妾身却不想放弃感知呢。”
‘感知情绪~,是希望与我同甘共苦吗?’江渔心中呢喃,因为其前半句话,他感受到了尊重,后半句,内心竟然有些触动。
他问道:“那十七年里,我获得的关于怪异的消息,说与人的价值观差异极大,是你给我的信息为假,还是你特殊,或者改变了……”
李红袖紧了紧抱住江渔的手臂,轻声道:“夫君先回答妾身,为什么妾身承载那么多罪孽,你却不在乎。”
江渔沉默了一下,道:“杀人的刀没有罪,之前为了编造欺骗那个人的谎言,你跟我说了你的过往,说你以前的意识是混乱的,大范围杀人期间是因为怪异本质的扩散……”
他不认为之前她能读取自己思维的情况下,有欺骗自己的必要,而且,那是为了骗走那个冒充不良的人,更没有欺骗的理由。
只是,真的无罪吗?怪异初期,确实是完全遵照本能,但中后期,怪异也会有自己的主观思想。
从理智上看,是幕后之人导致了一切悲剧的发生,所以,江渔认为幕后之人该承担一切罪恶。
但是从个人感官上看,他的妻子,李红袖、曾经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这是事实。
放到21世纪比喻,某人妻子被别人灌醉催眠,提了一把刀,砍死了很多人,砍到一半的时候,她醒了,但已经砍上瘾、砍习惯了,又砍了一些人……
作为丈夫的人,知道妻子砍一半的时候,已经从催眠中醒了,对最终结果会抱着什么态度?能够当做不在乎吗。
当然,李红袖并不是相当于砍习惯,而是砍‘疯’了,疯到换了一个人格,所以现在江渔能够平静对待,因为他内心感觉,李红袖似乎不是那个疯狂砍人的人格了。
可恨之人亦有可怜之处,江渔有私心,李红袖是他的妻子,他理所应当的将罪恶推给了执刀之人,只剩下怜惜。
他随遇而安,承认了什么样的人生位置,就会尽心担起那个位置的责任,当他第三拜躬下身躯,便承认了李红袖是他的妻子。
“杀人的刀没有罪。”李红袖呢喃了一句,拱了拱身体,开始回答江渔自己为何改变的缘由,她柔声道:“妾身的领域是天地的一部分,你在那十七年里做的许多事,都或多或少共鸣了诸子百家先贤留存天地的精神,虽然夫君的经历是虚假的,但你的理念确实被先贤精神感知到了。”
“只是先贤都是务实的,夫君带来的理念虽然先进,但没有确切实行,缺少功德牵引,并不能给予夫君强大的力量,不过,诸子精神来到妾身的领域,会自然而然的感染妾身,梳理妾身的心智。”
“直到昨日,妾身主动牵引儒家‘礼法-婚’,借助‘礼’道力量彻底洗涤混乱;‘法’是行为的秩序,‘礼’是人心的秩序,这还是妾身在幻境中听夫君说的呢。”
“现在,妾身外在是怪异,但内心是人,夫君…愿意…抱妾身一下吗?”
江渔垂着的手,手指跳了两下,慢慢抬起,环住了李红袖的腰,身体上虽然冰冷,但内心突然畅快了许多,看情况、现在怀中的人,并不是那个杀人的人格。
也对,那个人格怎么可能与食物成亲。
……
在江渔身体开始颤抖时,李红袖离开了江渔的怀抱,正如她所说,那些黑气是罪孽,所以那不是属于她的力量,她无法控制。
毕竟,女为悦己者容,她若有能力,怎么可能愿意以满是裂痕的容貌与江渔成亲,至于以幻术遮掩?她不喜欢虚假。
不过,她也欢喜,就像江渔因陈小夕失去了所有,都愿意极为细心的照顾陈小夕一样,现在,满是裂痕、且冷若寒冰的她,在江渔身上,竟然感知不到‘嫌弃’的情绪。。
身体解除接触,这片天地间极为少量的正面力量被她驱赶进江渔的身体,为其恢复正常体温,她不想夫君受冷,但又贪恋与他的接触。
‘再自私几次就好,几次就好。’她心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