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凌朝要试镜的是一部叫做《夜雨》的都市悬疑剧。女主角名叫郁沧海，正是凌朝势在必得要拿到的角色。
导演沈思雨科班出身，他的电影十分擅长挖掘人性中的黑暗面，将一幕幕绝望血泪毫无遮掩的展示给观众看。沈思雨在三十多岁时，就已经是国际上小有名气的导演了。而他现在年过四十，斩获奖项无数，在华语影坛的地位不可小觑。
这部《夜雨》是沈思雨还在大学时期写的剧本，尘封已久。时隔多年后，沈思雨终于决定将它拍摄出来。
试镜地点是沈思雨自己的工作室。有才华的人总是有些与众不同的，沈思雨不接受任何在选角和试镜时走捷径的行为，不管是一线大咖还是籍籍无名的新人，在他这里全部一视同仁，谁都别试图妄想什么。
试镜室门外排着队坐了几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她们有的还是新人没有什么名气，有的却已经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好多年有了些观众基础。这些原本有着泥之别的女孩子此刻却坐到了一起，各凭本事竞争同一个角色。
然而这些互不交谈泾渭分明的女孩子在看到凌朝后，全都不约而同露出了意义不明的古怪的眼神。
凌朝察觉到她们或不屑或好奇或看热闹的眼神，并没有没心情搭理，自顾自合上眼睛闭目养神。
凌朝在脑海里一遍一遍想着郁沧海，那个坚韧又可悲的女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叫到了凌朝的名字。凌朝睁开眼睛，定定心神，步伐平稳地走进了试镜室。
这个房间并不大，在场人员只有沈思雨和一名助理。助理递给凌朝一页纸，上面是剧本中的一个场景，除去环境描写和人物的心理活动，只有简短的三句台词。
沈思雨示意了一下，助理点点头，随即按下墙壁上的按钮，刺目的白炽灯猛然亮起，所有人在这灯光下无所遁形。
就在下一瞬，凌朝迅速入戏，穿上了名为“郁沧海”的躯壳。
郁沧海浑身都在战栗，眼神中满是痛苦绝望，她嘴角痉挛，用力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努力开口说道：“妈妈，我是沧海。”
没有得到回应，郁沧海提高了音调，眼泪却倏然流下，她颤抖着声线再次重复：“妈妈，我是沧海！”
接下来，郁沧海眼中一点一点染上绝望，她全身像是抽干了所有力气一般，萎顿地瘫坐在椅子上，她自言自语一般喃喃说道：“妈妈，我是沧海……”
表演结束，凌朝从“郁沧海”身上抽离出来，她擦干眼泪，又变回了那个传闻中不可一世的女星。
事实上，从凌朝开口说的第一句台词开始，沈思雨就来了兴趣。一直到接下来第二句，第三句……沈思雨彻底兴奋了。他面试了这么多人，同样的一场戏，同样的三句台词，她们的表演方式五花八门，可真的没有一个人能像凌朝这样，表达细腻刻骨，又张力十足。沈思雨当即就决定了让凌朝演这个角色。
沈思雨看着凌朝清亮的眼睛，心想，果然传闻不可尽信。
沈思雨主动开口：“凌朝，我现在就可以确定，郁沧海这个角色，归你了。”
凌朝听到这句话，又惊又喜，虽说她对自己的演技是有些信心的，可没想到，事情居然会这么顺利。
凌朝声音中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这些导演的肯定，我会好好努力的。”
沈思雨很久没有挖到这样令人惊喜的演员了，他此刻的兴奋丝毫不亚于凌朝。他的剧本有些细微处还没有完全处理妥当，凌朝这样年轻又潜力十足的演员，说不定会对剧本有别样的理解。沈思雨当即拿出剧本，兴致勃勃地就要跟凌朝进行深层次的探讨，完全忘记了还有几个排在凌朝后面等待试镜的女孩。
沈思雨的助理跟随他多年，已经完全习惯了他这种高兴劲儿一上来就不管不顾的样子，轻车熟路的出去善后了。
房间里只剩沈思雨和凌朝，两人聊的热火朝天，不知不觉，一下午就过去了。
沈思雨修改了几处细节，终于满意了，果然，他没看走眼，凌朝这女娃娃，见解独到，灵气十足，提出的建议大部分都对剧本有很大的帮助。
可塑之才啊！如此天赋，稍加打磨，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拿一个影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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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朝从沈思雨的工作室出来，坐电梯下到车库里找到自己的车坐进去，正要回家。就听见车窗上被人敲了两下。凌朝降下车窗，抬眼一看。
是程厉。
他正站在她的车窗边，微微低头，满含笑意地看着她。
凌朝迅速从车里钻出来，扑到程厉的怀抱里，紧紧环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肩膀上，急急地问：“你怎么在这里？你等了多久？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早知道我就早点出来了。”
程厉轻柔地摸摸凌朝的小脑瓜，低声说：“没有等很久。怕打扰你才没告诉你。”
凌朝在他肩膀上蹭蹭，含糊不清地说：“我才不信，你骗人，肯定就很久。”
程厉哑然失笑，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嘴笨，好像不管说什么，都是在“狡辩”。
凌朝抬起头，认真地看着程厉，说：“以后要找我的话一定要告诉我，不要干等了，不然我会难过的。知道吗？”
程厉点点头，同样认真地回望她，说道：“好，我保证。”
接下来，凌朝坐进程厉的车里。她靠在程厉肩膀上，抓着他的手指玩，语气轻快的说：“对了，我试镜通过了。”
凌朝眼睛亮晶晶地抬头看向程厉，一副小动物求表扬求奖励的眼神。
程厉被看得心软无比，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蜻蜓点水地一吻。
孰料凌朝嘟起嘴巴，不满地说：“不够！”
程厉疑惑地看着她，显然没明白“不够”是什么意思：“嗯？”
凌朝气闷，她这个蠢男朋友，在这方面反应也太迟钝了！
凌朝一把揪住程厉的领带，迫使他低下头，干脆利落地直接吻上了程厉的嘴唇。
虽说这并不是程厉第一次被凌朝强行吻住了，可他依然呆住了，连眼睛都忘记闭上，直勾勾的看着凌朝那双微颤的睫羽。
半晌，凌朝终于“放过”了程厉。她舔舔唇，轻挑眉眼看着程厉，像个勾人的小妖女，“挑衅”地说：“这次够了。”
程厉感觉自己有些干渴，他动作粗鲁地松了松领带，盯了凌朝一会儿，终于又败下阵来移开眼睛，扭过头干巴巴地呵斥驾驶座上的司机：“快点开！”
司机小吴瑟瑟发抖欲哭无泪，无良老板欺负不过老板娘，就来欺负他这个单身狗打工仔。没天理，真的没天理。
“欺负”了程厉的凌朝开心的哼着歌儿。她不安分地动来动去，一会戳戳手机，一会揪揪程厉的领带，一会儿抠抠自己牛仔裤上的破洞。她现在心情好极了，看什么都有意思，就算拿张纸巾给她，她也能玩儿出一百八十个花样。
可是，咦？
凌朝皱着眉毛，左看右看，终于发现了有点点不对劲。
车里太安静了，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在自娱自乐。
凌朝看向身旁的程厉，他面容沉静，目视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凌朝晃晃他的胳膊，握握他的手，又捏捏他的脸颊。程厉丝毫不加反抗，任由凌朝“动手动脚”，但是并不看凌朝，也不开口说话。
生气了？
凌朝可不会知难而退，她再接再厉，捏住程厉的下巴，迫使他转过头来看她。
程厉被迫转头，无路可退只好乖乖看向凌朝。
诶？生气了也这么乖？凌朝心里好笑，眨巴着眼说：“你怎么啦？怎么不高兴了？”
程厉想要拉下凌朝还捏住她下巴的那只小手，但最终还是没动，他沉声道：“没有不高兴。”
凌朝不服气地说：“我又不是看不到，还不说实话？”
片刻，见实在拗不过凌朝，程厉终于开了口，他有些犹豫地低声说：“刚才……我觉得不够……”
凌朝闻言呆愣，没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随即，凌朝注意到程厉目光躲闪的盯着她的嘴唇看，终于明白了这个“不够”原来是那个“不够”。
凌朝噗嗤笑出声，笑得东倒西歪，直到整个人埋在程厉怀里。哈哈哈哈哈哈程厉这人，真是又蠢又纯的，可爱又好笑，她这是捡了个宝贝吧。
程厉被她笑得更不自在了，色厉内荏地凶她：“坐好，安全带都快被你扯开了！”
凌朝终于愿意乖乖坐好，她握住程厉的手，两人十指相扣，凌朝笑眯眯的趴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话。
程厉眼睛咻的一下亮起来，目光炯炯。下一秒，他又觉得自己这样子太急切，不太好，于是掩饰一般手握成拳抵到唇边清清嗓子，轻声开口对凌朝说：“胡说八道。”
凌朝早就习惯了程厉这种口嫌体正直的性格，也不在意，继续对他耳语。
这下子，程厉内心终于按捺不住了，但他依旧觉得自己不能太急切，不然太不“男人”。程厉隐忍克制着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没能抵挡住诱惑，他低着头默默开口道：“你得说话算数。”
于是，凌朝再一次笑倒在座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