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林艺的住所,段林四处打晾着,还和她国内的风格一样,简朴,他进卫生间洗漱了一下,所有的卫生洁具都是双份的,自己穿的拖鞋也是男性的,包括自己现在穿的这件浴袍。

    “你难道知道我要来,给我准备的拖鞋。”他小心翼翼试探地问着。

    林艺翻了一个白眼,心知肚明他要说什么,这个男人,始终如一的小肚鸡肠,“不是给你的,毛巾牙刷我给你拿新的,浴袍你就先用和我同居的男人的吧,他这几天不回来。”

    段林心好像掉在了地下拾都拾不起,呆呆站在地上一言不发。

    “傻瓜。”林艺看着莞尔一笑,“我儿子的,他周末才回来住。”

    “你吓死我了,你怎么这得这么坏,我们这么长时间不见。。。。”他真的被吓住了,他这么辛苦找到她,她却属于别人,那个画面他不敢相像,“我还以为你真的和其他男人同居了,我还以为是那个谁。。。。”段林过去一把将林艺从后边抱住,嘴里却不肯说那个人的名字。

    “你少胡想,他只是尽一个朋友的力量帮我而已,我们只是朋友。”

    “你走了以后我去找过他,他怎么都不肯说你在哪里,我当时真想杀了他,现在看到这一切,我真的要感激他,他为你做了一切我没有给你做的。”

    “是我不让他说出去的,我告诉他你可能会来找的。”林艺身子向后贴。

    “你就怎么把我也瞒得死死的。”想起不知她身处何地的那些日子,他将怀中的人再用力地扣紧,好像有一个缝隙她就又会溜走。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都快被箍得透不过气了,林艺从那怀中挣脱,转过身主动伸住双臂搂住他的腰。

    段林抬起头假装思索着,“嗯,我派了中情局的特务。”他不敢告诉她他派人紧密盯着玲子和彭来的行动,每一次彭来的出国路线他全都清楚掌握,终于有一次被他发现了,那种如人生重来一次的狂喜刺激得他几夜未眠,可他也不敢轻易出现,怕她知道再逃得远远得,只要能在远远地地方看着她一辈子也就够了,“怎么会找不到,你即使到了外太空,我也会把你找到。”

    “她不知道你来吧?”林艺问。

    “我和她没什么,只是有一纸婚约的两个人而已,刚开始怕被媒体发现我回家,她住楼上,我住楼下,现在也没人关注了,我早就不回去了,我在酒店住。”

    “那你们也是受法律保护的夫妻关系。”林艺不禁黯然,现在的自己和他才是真正的苟且。

    “我和她约定好了,两年时间就解除婚约,现在距离那个时间也就半年时间而已了。”

    “我们太对不起她了吧。”

    “我会好好不补偿她的,尽我的所能。”段林安抚着怀中人。

    “我以为你和她好好过了。”

    “怎么可能,我又不爱她,而且那个位置本来就应该是你的。”

    “我们老说着不能用爱的名义伤害人,可经常却做违背自己原则的事。”

    “伤害也只是我伤害了她,你只是个受害人,刚子那么处处针对你,你却什么都不给我说。”这个女人也太能委屈自己了吧。

    “他也只过是为你而已。”

    “你还为他说话,他派人去医院查你的病历。。。。”舌头打了个结,“有没有孩子我无所谓,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那也不是我离开的原因。”

    “我知道,我知道,都是我不好,我知道你当初为什么离开,我懂。”段林伸吸了一口气,“这次我回国就和米雅谈离婚,我一定把一切布置周全,你在这我也放心,有什么也不会波及到这,我和她结束了关系我就来找你。”

    “我不急,我们有好长的时间,我也不希望再将一切搅得混乱,也再也不要伤害到无辜的人。”

    “我保证,我不敢让你再相信我,但我还要说,等着我,我们都经过了九九八十一难了,快取得真经了,千万不能放弃。”十指交缠,一手握住信心,一手握住未来。

    家,可以是富丽堂皇的豪宅,也或是遮风挡雨的陋室,而无一例外的想起家的你应该是心里暖暖的,有着一杯热热的咖啡,有着热乎乎的饭菜香,可以泡一个热水澡洗去一天的疲惫,躺在软软的床铺上安然地进入梦乡,不在乎人多人少,有人房产林立,却总觉得无以为家,有人心怀梦想,四海为家,心所安处即是家。

    米雅已经守着这个空房子快两年的时间了,刚结婚的两个月里,为了躲媒体的非议,段林还象征性地回家来住,新闻热度褪了,他也就不再回来了,有时候偶尔见一下只不过是他回来拿一下东西,也不打招呼就忙着躲走了。她已经不是他的服装助理了,刚子也离开了公司,她不知道他的行踪。

    段林父母曾来住过一段时间,想着劝说儿子,但因为他们曾和刚子一起谋划过林艺的事情,所以即使是父母,他也黑着脸让人大言也不敢说一声,父母在,他也是偶尔露个面就算给了大面子了,来了那么三两回,气氛只是越来越不好,两位老人也就不再来了。过了一年,段林母亲曾打电话给她,“林子脾气倔,除非他自己想清楚,否则认准的事不回头,能放就放了吧,不要白白耽误了青春。”

    米雅想,原来那也真的不过是别人家的父母,不愿自己家的孩子受苦,自己终究是没爹妈疼,没人爱的人罢了。自己能坚守的也许只能是这个空空的壳和那个响亮的段林太太的名号了吧。

    午夜已过,电视还闪着光,年代不一样,不像以前过了十点就没电视可看,不管你睡得着睡不着,就得爬进被窝睡觉,现在起码电视可以陪伴度过寂寞孤灯冷的长夜。

    米雅并不和小说电视里描写的那些被冷落在家的寂寞少妇一样,她不泡吧、不逛街、不美容,只在家看看书,养养花、简单地做个菜侍候自己,在午夜时分有所期盼地朝门口看一下,没有等到想看到的人,再安安静静地准备上床睡觉。她不想浓妆艳抹地出去无意义地厮混,不想在某人回家的时候看见她不人不鬼的模样,也不想他以此做为分手的要挟,她一心只做良妇等待良人归来。

    过了十二点了,今天看来是没什么期盼了,米雅关了电视准备睡觉,客厅大门却咯吱一声轻轻地推开了,段林走了进了。

    “你,你回来了。”心里期盼着他回来,但真看见了,却莫名地尴尬。

    “我看着灯还亮着,想你没睡,所以就进来看看。”

    “这里是你的家,你随时都可以回来,即使灯灭了,我也从来不反锁门。”只等着你回来,米雅手指绞着衣角。

    段林指着沙发说,“米雅,我们坐下谈一谈。”

    “不谈。”米雅脸色惨白,“太迟了,我要休息了,有什么事等以后再说。”

    “我找到林艺了。”他直白地说。

    “那又能怎样。”米雅坐在沙发上,抬眼看着段林。

    “我们说的两年时间快到了,你想要什么我都补偿给你,这个房子、公司的股票,也不差这几个月了,我们把离婚协议都签了吧。”

    “不行。”米雅坚定地说。

    段林从手中的公文包了取出几张纸,“你看一下条款,如果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再加,我都接受。”

    米雅伸手接过那几张纸,看也没有看就用两手将它撕了个粉碎,“我不签,现在不会签,两年到了也不会签,我反悔了,我不想放你走了。”

    段林没有做声,走过去将米雅的左手拉起放在自己的心脏部位上,“我离你那么近,你摸着我的心脏,你觉得它跳得快起来了吗,来北京这么多年,你都是最贴近我的人,你每天接触我的身体有多少回,我心跳因为你改变我频率吗?我的呼吸因为你急促过吗?我回避过你的眼神吗?你难道不知道我爱不爱你吗!”放下她的手,“你很清楚,我不爱你,从前不爱,现在不爱,将来也不会爱,一丝一秒也不会爱你,我的心没有一丝空隙会留给你,所以,你守着我又有什么意思呢。”

    “我知道你不爱我,从来没有爱过我,也不会爱我。”米雅重新又伸出手贴在他胸上,“我只不过是习惯了这样去爱你。你知道我对你有好感,你不喜欢我但也把我留在身边,喊着别的女人的名字和我发生关系,我不介意当那个女人的替代口。你以为你很爱你的女人,那只不是你的虚言罢了,你真正为她放弃过什么没有,你什么都没有放弃,你根本放不下你所拥有的一切,你从没有为了她不顾一切。你也从没有想着让我真真的离开,你从来没有把我当女人看,你也从来没有把我当做朋友,我只不过你在适当时机拿出来使用的傀儡而已,只不过傀儡用久了想变成人了,也有了人的意志,也不想着再受人摆布了。”

    段林漠然地听着,看着米雅走到餐桌上拿起一个纸袋走过来递给他,“一个人太寂寞无聊了,总会想着找一点事做,起码,做一点对自己有意义的事。”

    打开袋子,段林摸到一叠照片,他拿出来,一男一女在公园亲密拥抱着,手拉手在人群中走着,在一个大树下亲吻着,全都是他和林艺在x国的,而他不过刚回国两天而已。

    “这次的照片拍的真清楚。”段林感叹地说。

    “十多个小时的飞机,你竟然可以来回三四次的奔波,可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秘密,你确信这些照片发在网上不会像当年那样惹起那么大的风波,即使她在地球的另一半你可以确保不会波及到。”

    段林将照片原封不动地装在袋子里递给米雅,“如果这些东西能给你带来最大的利益的话,那你收好它,也可以好好利用它。”

    “我只要的是不离婚而已,这个东西发到网上,那个女人会不会又偷偷地躲到什么地方,毕竟世界这么大,你有多少年可以一次次地把她找出来。”

    “米雅,谢谢你提醒了我,我现在发现我才是最自私的那个人,我一直想在公众面前保持一个完美的形象,以至于丢了本该拥有的,伤害了本该珍惜的,可这世界上哪那么多的十全十美,凡事都是有舍才有得,有时候有舍也未必得,只希望这一次一切都还来得及。”好像想到了什么,段林眼中闪起了光,根本没有留意到米雅眼里的恨意,“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会让人再拿一份协议给你的,你好好考虑一下,你想要的我全都给你。”说完不等回答就急匆匆地冲出门去。

    “我想要的只有你而已,只有你。”

    有的人的人生是一条直线,从出生的开始到生命终结都平平稳稳地走下来,顺利得好像神灵在前边为他们清扫障碍。

    有的人的人生又翻过一座又一座的大山,才能到达开阔的平原,虽然过程艰辛,但结果却是美好。

    有的人翻了一座山又过一座山,明明听着海浪的声音了,可爬到山头一看,看见的不过是另一个山头而已,彼岸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