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章是铺垫,作者想不出来标题,那就任性一点)
日上三竿,金色的日光透过红纱幔帐撒落到枕上,那光线浮在眼皮上微微地刺眼,晃得今夏不自觉睁开了眼睛。
“身上真是一阵阵的不舒服…好累呀,怎么会这么累……”
今夏伸展开手脚,打着哈欠看看枕边,被子翻开了一片,床上留下空空的位置,已经不见陆绎的身影了。虽然没能看到陆绎的睡颜,但是今夏依旧抚着红色的鸳鸯枕笑得甜蜜,不时捂了脸害羞,笑着的样子里尽是满满的幸福感。
“夫人起了吗?”外头突然就响起了橘儿的声音。
“我起了,橘儿你进来吧。”起身穿衣,一下床又是酸痛感袭上后腰,今夏忙揉着身体各处坐下,“我这是睡了多久了?大人都出门了……”
“夫人好睡,少爷没让我们叫您。现在都快是吃午饭的时候,不过想来少爷也快下值回府了~”橘儿端着放着一只碗的托盘进了门,“夫人先把这个喝了吧…”
碗还没到面前,但碗里浓浓的药苦味飘出来,味道直直钻进今夏的鼻子。
“又喝药?”
“嗯,这是沈夫人今天一早送来的,吩咐我们一定要煎了药,说是等您醒了马上就喝。”橘儿放下手里的托盘,将药碗拿了起来,还贴心地放到唇边吹了吹再递到今夏手里,“夫人小心烫。”
“小姨干嘛又给我送药?”今夏纵是受伤时喝了不少的药,但对药的苦味是一直不能习惯,当下就犯难,“一定要喝吗?我怕我一反胃都吐出来~”
“夫人,这是长辈叮嘱的,”橘儿拿着碗看看今夏的苦瓜脸左右为难,“要是实在苦,那要不……橘儿给夫人拿些蜜饯?”
今夏猛地想起洞房前喜婆说的那些闺帷之事的后话,面上霎时清明。
“算了,我喝!”今夏觉得肉麻的不自在,本就因为昨晚太折腾了没睡好导致身上不太爽利有点小郁闷,看着黑漆漆的药汤就更加郁闷了,微皱了眉拿着勺子撩撩碗里的药汤,一脸苦相地嘟囔,“被大人折腾就算了,小姨您也凑这个热闹……”
说着捏了鼻子,带着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把药一股脑灌进喉咙,然后被药汤复杂而悠长的苦味苦得眉头和喉咙一块儿打结。
“啊,真的好苦…这苦味简直不能再厉害了!”今夏捂着嘴眉头紧锁。
“什么好苦?”陆绎从门外进来,身上穿着飞鱼服、腰配绣春刀,明显是刚从外头回家。不曾想一进卧房就听见一声“好苦~”,就看见了今夏难过的脸色。
“这是吃了什么?”陆绎的手伸向药碗,拿起来细细闻了一下。
只有一点浅浅黑褐色药汤底子的碗,闻着散发浓重出的药草气味。
“小姨拿来的药,还吩咐橘儿一定要煮给我喝…没什么,补药补药……”今夏抚了胸口顺顺气,抬起眼笑着看向陆绎,心里却一阵打鼓,“怎么可能告诉大人这是女儿家止痛的药呢,羞人呀!”
陆绎面上闪过一瞬间的不自然,“既然是林姨配的补药,喝了也没什么……”随即抬眸避开今夏的脸,却一下看向了橘儿,橘儿见少爷脸色不辨喜怒,以为少爷生了气,唬得她忙低了头不敢说话。
“……收了碗出去,去准备午饭。”陆绎收拾好表情坐下,声音恢复平淡。
“是,橘儿马上就去。”橘儿闻言如蒙大赦一般端了碗和托盘,立刻便退了出门。
“嗯怎么了?”面前的陆绎看着一切都好,但今夏却感觉他有些不太对劲,不禁有些疑惑。
“想起昨天前辈来了府里送了我们一份“大礼”,心里不太舒坦…”陆绎顺口说了出来,神情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憋闷。
“礼?丐叔送了我什么礼物?大人拿出来我看看?”
陆绎目光一滞,差点咬了舌头,旋即换了不容质疑的语气,“前辈的礼已经用过,现在你看不了…”
“啊!”今夏乍时想起了放在婚服袖子里的糕点,急急忙忙去寻出来,放在桌子上呜呼哀哉,“都碎了?!”
“我本来是想和大人喝合卺酒的时候一块吃的…”
陆绎眼瞧着她咋咋呼呼,嘴角却盈盈一笑,眸中似有星光灿烂,“日后再买就好,不过是出门顺便一趟的事,不用这么感叹…”
门外岑福的声音不逢其时地响起,“大人,刚才张首辅派人来送口信,邀您今日傍晚到望江楼一聚。”
陆绎闻言神色一变,“知道了,你回了他府上来的人。”
“是!”岑福应声去了。
气氛莫名变得有些奇怪,今夏很直接地就感觉到了陆绎周身的气场发生着变化,隐隐像会发生什么大事。
现如今,倭乱的猖獗之势因为岑港大捷而暂时平静了些许,但仍旧是朝廷大患。朝中为官的官员中保不齐还会有如严世蕃这样与倭寇又来往交易的宵小之辈存在,而这些令皇上和李太后心里不安乐的人,最后会授命暗中去对他们进行监视和追查的危险执行之人,大多都会是出自皇上最亲近的侍从——南北镇抚司、锦衣卫之中!
张首辅的邀约,不知为何,今夏心里感到浓浓的不安。
朝廷局势不明。今夏虽然只是六扇门中一个小小的捕快,养病的时日里也是知道近些时间朝廷纷争不断,新法推行受阻,谏臣文官们又为着严世庭的案子私下甚至皇上、太后面前吵得脸红脖子粗,闹得得极是不安生。“朝中内首辅张居正大人为了行新法变革的事已经将许许多多的官员、世家得罪了个干净。这些官场里你争我夺的事情大人在中已经难办,莫不是张首辅这个时候又因为严世庭的案子找了北镇抚司的麻烦?
“这些是从哪里听来的?”
陆绎听着她这样的言论,惊异之余脸上忽地放松了许多。但听见今夏突然说了这样的一番话,心里又想她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胡思乱想了多少,又含了心疼在眼里,故作玩笑地抚平她说话间不自觉蹙起的眉头,“你这个脑袋平日里净装些关于银子的小心思,什么时候也这么关心起朝廷里发生的事了?”
“在卑职心里,大人、银子一样都很重要……”
“只是和银子一样重要?”偏偏她一脸的正经,陆绎明明心里古怪倒是没有办法说她的不对。
“大人~”今夏咬着唇摇头,脸上摆明是一副“你不许转移话题”的样子。
陆绎没了办法,只好道,“今日议事的时候,张大人确实是提到了如今京中官员、大族间借着土地买卖私下行不端之事的问题。”说起这些,他面色深沉语气凝重,“不过这些弊病积弊,一如他上书向皇上太后提及的其他问题……宗室骄恣、庶官瘝旷、吏治因循、边备未修、财用大匮,这些,都要好好治的话,怕是很难。”
今夏听了一头雾水,“这还扯到宗室、边备上去了?这国家治事繁琐,张首辅心还真大…能考虑得这么多~”不过感慨之后,今夏还是觉得心里暗暗的有些闷,“这样岂不是日后京中法司都会很忙?!”一下计上心来,她靠在桌边托着腮,眼睛一眨一眨扑闪着看向陆绎,“今日傍晚大人要去望江楼是吧?”
陆绎何其聪明,当下便沉了脸色,眼眸深沉地注视着今夏,声音冷冷放下一句,“不许去!”
“啊~为什么?”
陆绎突然毫无预兆地起身向房外走去,“没有为什么。”
今夏追上去,手里拽着那柄绣春刀的刀鞘,嘴上不依不饶,“我要去!卑职一定听大人的话不会闯祸的……”
“既然听话,那就不许去。”陆绎停下脚步面对着今夏,神色一百个肯定。
“又是冷着脸让我就范……”今夏乖乖接受了陆绎的目光,乖乖放了手。
查陆大人言观陆大人色最是厉害的袁捕快瞬间撇了嘴,已经知道直接说是不可能被同意的了,立刻换了语气,“好嘛好嘛,我不去不去了……”说着手环住了陆绎的腰,一团绯红纱衣窝在锦衣飞鱼服怀中,声音像猫儿叫声绵绵,卖萌服软,“大人说的我都听…”
陆绎失笑,顿时没了对今夏严肃的理由,面带春风牵了今夏的手,“走吧!”
“嗯?去哪里?”
“去吃饭!”
“大人饿了?”
“我不饿,但我知道你饿…”
“那…我想吃馥香斋的栗子糕和荣安铺子的酥鸭盒子!”
“好。”
“谢谢大人~”
两个人,手牵着,黑色嵌金色飞鱼纹的官靴和素白绣桃花图案的绣鞋并排走在一起,慢慢穿过洒满一地碎金阳光的回廊。